那日我在丞相府里轉悠,何允熙回府時,恰好瞧見我和墻頭上的齊昊對視,我心中警鈴大震,連忙讓齊昊回去。
只是何允熙毫不在意,輕輕一笑,「梔梔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步步近,影將我籠罩,他的手已經掐在我的脖子上,「我本來想看看,我的小貓能張牙舞爪到什麼地步,原來你真的想害死我啊。」
在他的力道收之前,我故作癡迷地笑了一聲,「我怎麼舍得你死呢?只是等你淪為階下囚的時候,你就會是我一個人的了。」
何允熙手上的力道松了幾分,「不要騙我,梔梔。」
「你在找林芷,是不是?」
「是。」我大大方方承認,「夫君把關了起來,是不是?」
畢竟林芷有誥命在,而現在皇上又盯丞相府盯得很,所以即便何允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也不敢輕易給皇上留下「殺害朝廷誥命夫人」這麼大一個把柄。
我在賭林芷還活著。
「我要殺了,梔梔。」何允熙松開我的脖頸,轉而捧住我的臉,「要教我的小貓反殺我。」
「你做不到的,梔梔。」何允熙的聲音越來越輕,近乎呢喃,「你只能乖乖留在我邊。」
「我知道。」我拉著何允熙回了屋子,將他推倒在床上,騎在他上,用他之前鎖我的金鏈子扣住他的手腕,然后俯下去親吻他,「你現在是我的了。」
何允熙倒是很被我鎖起來,我一邊親他,一邊哄他,「姐姐。」
何允熙眼眶發紅,「姐姐」這兩個字,是他的區。
他的生母是華長公主,十八年前被送去了西漠和親。
何允熙是和何卿無茍合的孩子,只是誰知何卿翻臉不認,既不承認這個孩子,也不肯庇護華長公主,何允熙在生母邊長到七歲,只能「姐姐」。
那年西漠發兵來勢洶洶,先帝不得已將三位公主都送到了西漠,伴隨著陣陣鈴聲,西漠人用駱駝接走了華長公主。
而何允熙,被先帝強地送到了何家。
「我的姐姐,已經死了。」何允熙面沉沉,手一扯,被他固定在墻的金鏈子就被扯了出來,他翻將我在下,「我沒有姐姐了。」
華長公主在西漠沒能熬過三年,而何卿也沒能活過何允熙的十五歲。
我手上他的臉,他的作兇狠起來,像是敵一般,他抿著一言不發,我沒有求饒,等到他事了之后,我才環住他的脖子,將我二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帶我去見。」
我讓何允熙心的方法很蠢。
故意在床上刺激他,讓他把我弄傷,然后何允熙就可以將我關起來細心照顧我,他就會覺到被需要。
果然,傷痕累累的我取悅到了他。
丞相府的暗牢不是我轉悠就能找到的,唯一的出口居然在何允熙的書房了。
何允熙抱著路都走不了的我,一步一步下到暗牢最深。
角落里的林芷,背對著我蜷在角落,似乎已經死去多時。
14
「梔梔,把起來。」
林芷聽見我的名字,艱難地轉過來看我。
何允熙抱著我走進去,將我放在剛剛鋪好的墊上,「一刻鐘,梔梔。」
「姐姐。」我手去拉林芷,顯然被何允熙折磨得不輕,「還是我連累了你。」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還有心思笑,「攤上這樣的人渣是誰也不愿意的……梔梔,你快逃吧。何允熙,不是你我能對付的。」
「姐姐,對不起。」我沖一笑,「之前我騙了你。」
「我他。」我知道一定有人在竊聽我們的對話,「只要我聽話,他就不會打我了。」
「你真的要對他的 PUA 屈服不?!」
「姐姐,人總有缺點的。」我垂下眸子,「夫君是有時候暴了些,可他也對我是真的好呢。丞相府里只有我一個主人,夫君他一得空就會陪我,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姐姐你不明白,夫君他也很可憐,他的年里沒有父母,所以他長大后,才會變得格偏激了些,只要我用更多的時候和去安他,他會被治愈的。」
「先前姐姐給我的匕首,我圖貴重收下了,不想連累姐姐至此,回頭我會求夫君將姐姐放出去。」我預備離開,最后諷刺了一句,「姐姐也找個好人家嫁了吧,你孤一人,失蹤半個多月也沒有人知道。只怕將來未必有人給姐姐收尸呢。」
「陶梔,你太讓我失了。」林芷最后只是淡淡地接了這麼一句,背過去不肯再看我。
我強撐著子走出了牢房,撲進拐角何允熙的懷里,被他打橫抱起,他心很是愉悅,「梔梔真乖。」
「夫君。」我環住他的脖子,悶悶地說道,「你讓走吧。不過是個無知的人,若是真的死在丞相府,又要給夫君添麻煩了。」
林芷被何允熙當著我的面放了出去,「梔梔,你看,走了哦。」
「看做什麼,」我不滿地往何允熙懷里拱了拱,「夫君且準備好,若是去告狀,你又有麻煩。」
「不敢。」何允熙彎了彎角,「被我喂了毒藥,必須找我拿解藥才能活著。」
……
當晚,何允熙拿了十多把匕首讓我挑。
我挑了一把最華麗的,拿來砍桌角,發現就像切豆腐一樣輕松,當即欣喜地抱著,十分寶貝,「這個好,我就要這個!」
「好。」何允熙從不在質上對我吝嗇,我拿著這把匕首滿屋子轉悠,最后拿它去砍又被何允熙裝回墻上的金鏈子——沒砍。
我手拽了拽那金鏈子,使出吃的勁兒也沒能拽,由此可見,何允熙的武力值有多恐怖。
再過幾日就是我宮見皇后的日子了,這兩天我極盡所能地討好何允熙,終于在宮那天獲得了他讓我出門的許可。
「我可以帶著夫君給的匕首宮嗎?」看到何允熙點頭應允,我歡呼一聲,「夫君最好了!」
我當然沒有傻到拿把匕首宮去刺殺皇上,我帶匕首宮的本意,是想讓皇上看看這把匕首上鑲嵌的紅寶石,以及制作刀刃的玄鐵——恐怕是何允熙私礦產出的東西。
皇后娘娘在宮接見了我,我憑著印象畫出了丞相府的布局,齊昊也悄悄了宮,他一掃之前的浮躁急進,主請纓參與清剿何黨勢力的行。
只是他畢竟只有十六歲,皇上和皇后娘娘雖然有心歷練他,也不許他參與最危險的那一環——生擒何允熙。
15
三日后,宮里傳出皇上遇刺的消息,京中人心惶惶,宮門被重兵把守,不論是否被皇上特赦過的人員出,一律不準攜帶武。
皇上病重,召何允熙等重臣宮。
何允熙臨行前親親我,然后我就被他迷暈了過去。
他最后一句話是「等我回來」。
等我再醒來,發現我已經被何允熙關在暗室里,四肢都被金鏈鎖住,我本掙扎不開。
或許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打算將計就計。
暗室里安靜極了,唯一的源來自墻角唯一的一盞壁燈
,我慢慢索后的金鏈,果然是被固定在墻壁里,好在它并沒有限制我行,我耐心地遍了四周和地上的每一塊磚,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蓋子被打開,明亮的線照得我睜不開眼,死士將我提起來,不想何允熙揮揮手,親自跳下來抱起了我。
「是不是很驚訝,梔梔?」他著我的肩膀笑得猖狂,「我贏了。」
我被他得生疼,只能出一抹笑容,「是嗎?夫君果然厲害。」
我被他抱著進了宮,宮里殘余勢力尚在反撲,只是何允熙惦記他的玩寵,先把我接了進來罷了。
我被他安置在書房的榻上,只是手腳上的鐐銬仍沒有被解開,何允熙的人進進出出,向他匯報外面的戰況。
何允熙宮前就被宮中守衛搜出了上的長劍,皇上也按照我的計劃埋伏了人手在他必經的宮道上。
只是我向皇上進言,勿以兵相向,只以人多優勢拖垮何允熙的力后將其生擒。皇上沒有采納,許趙小將軍持長槍伺機將何允熙刺殺,不想被何允熙奪了兵,大殺四方。
隨后何允熙的私兵攻破宮門進來,宮中一片混戰,皇上中箭下落不明,皇后娘娘和四皇子被擒,其余嬪妃也被一一擒住,關了起來。
何允熙對于凌辱宮妃沒有太大興趣,反而下令對宮中的太監大肆殺害,我猜想這或許與他的年經歷有關,畢竟年時他就與華長公主偏居宮中一隅,華長公主不得寵,只怕連帶著何允熙也備欺辱。
等到宮中局勢稍稍安定下來,已經是三天后,何允熙命人在書房里按了金鏈子,拴在我的腳踝上,倒也不攔著我自由活。
等到有一回一位將領宮見何允熙時,伺機塞了一包藥給我,還有我上的毒的解藥。
我:……猜那玩意應該是下給何允熙的。
畢竟小說里用爛了的套路。
某位作者:我就是小學生扯頭花的權謀我認了。
然后何允熙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吃他碗里的東西。
「我怕有人給夫君下毒,所以先替夫君嘗嘗。」
何允熙笑著我的臉,我本想先讓何允熙接我二人共食一碗的趣,不想皇上不了我慢吞吞地進度,直接一個刺客殺到何允熙面前,然后我榮中劍。
我倒也沒想過何允熙擋劍,只是正好何允熙抱著我坐在他懷里,那刺客想一箭雙雕,結果沒想到何允熙武力值太恐怖,他還沒刺穿我就已經了何允熙的手下亡魂。
嗯,何允熙徒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被刺傷的我也沒有把何允熙到,他的腦回路是:我傷純粹是自己沒躲開。
「可若是我躲開,那刺客不就傷到夫君了?」
「不會。」何允熙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以他的手,不到我一毫。」
誰能拒絕裝的時候喝口茶呢?
誰又有我這麼敬業,趁他殺人的時候把指甲里的藥彈進茶水里呢?
何允熙喝完就吐了一口,暗道里的皇上和他的人馬出來將我二人團團圍住。齊昊見我了傷還心地扔了一張帕子給我,我先按住。
何允熙冷笑一聲,強行運功,一把抓住我,破窗而出。
然后我就有幸見識了一回千機閣閣主的武藝無雙,以及皇上給的藥也確實是劇毒。
何允熙帶著我,我二人,一個一邊吐一邊跑,一個一邊流一邊被當人質,當真是般配。
追的最的,居然是齊昊。
他才十六歲,武藝自然比不得何允熙深厚,直到我和何允熙陷一條死路,何允熙一把提住我的脖子,任我像小仔一樣懸空掙扎,他對齊昊說:「把刀進你的右臂。」
齊昊毫不猶豫地照做,我像是棄子一樣被他扔下,他劫持了齊昊,繼續向宮外跑去。
原來他一開始打算劫持的人,就是齊昊。
果然,等追兵看清何允熙手里劫持的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時,都有些不敢輕舉妄。
他們逐漸將何允熙包圍,我則被宮人帶下去包扎。
最后是齊昊拼死掙扎,寧可被何允熙捅死,也不肯放他離開;何允熙惱怒之下一刀扎進了齊昊的肩胛,而齊昊也如愿拖到了何允熙毒發的時候。
何允熙被關進了天牢。
16
外面的紛爭叛自有皇上的親信去應對,我安心留在皇后娘娘宮里養傷。
等我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何允熙點名要見我。
這些日子皇上什麼都沒從他里問出來,好在何允熙給我的匕首讓皇上到了幾私礦,何允熙敗局已定,如今清掉他的全部勢力,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放心,喂了骨散的。」林芷輕輕安我一句,想要陪我進去,我還是堅持自己去見他。
天牢里幽暗抑,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最里面。
哪怕是如今淪為階下囚,何允熙還是一派冷清
矜貴的模樣,他端坐在桌旁,面平靜地看著我進來。
「真沒想到,」許久之后,何允熙才輕輕開口,「我居然真的被我養的小東西反殺了。明明你全部的計劃我都知道,甚至我還打算將計就計,可是偏偏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功了。」
他輕輕一笑,「梔梔,你有心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過我嗎?」
他的面痛苦起來,想必是我親手給他下的毒又復發了。
「梔梔,回答我。」
我沉默地低著頭,本不敢看他痛苦的模樣。
何允熙的,太厚重,太灼熱,太容易灼傷他的人。
大概每個反派,都有一段悲催的年經歷,讓他的子變得古怪變態。
可抱歉,我沒有足夠的本事,也沒有想法去化他。
變態為什麼會為變態的原因,不是我們寬恕變態的理由。
何允熙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坐在桌邊以肘支撐子,大口吐,最后他疼到渾抖意識不清,低低呢喃一聲,「……姐姐,我疼。」
至死,他都沒能過他的母親一聲「娘」。
……
我出了天牢,見到林芷,終究沒忍住抱著號啕大哭。
「沒事了梔梔,都過去了梔梔……」林芷輕輕拍著我,任由我崩潰。
怎麼可能沒過?
新婚那夜他一大紅喜服溫潤俊朗,在眾人的起哄中他含笑吻下來的時候,我怎麼可能沒心過?
他教我寫字時從后環住我,大手包住我的右手,帶著我一筆一畫地練字的時候,我怎麼可能沒心過?
梳妝時他與我對坐,親自為我畫眉,端詳著我的妝容,與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怎麼可能對他沒心過?
……
但是終究,我還是對他起了殺心。
在他傷害顧茵,囚林芷,拿我在乎的人做籌碼威脅我的時候,我也確確實實恨他,想讓他死。
但是為什麼他死了之后,我這麼難呢?
林芷帶著我出了宮,我恍惚的神狀態讓很是擔憂,索將我帶回了芙蓉街與同住。
「姐姐,你瞧,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抹去臉上的淚水,「他明明那麼該死,我還是放不下。」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林芷安我,「不是每一個姑娘都能勇敢對 PUA 反抗,也不是只有喊打喊殺毫不留的反抗方式才是反抗。」
林芷說我生來溫從敏,又是心善良,哪怕何允熙這般變態,也能記得他的好。
「你已經很勇敢了,」替我眼淚,「只是還需要點時間走出來。」
「往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了。」
17
皇上平定叛之后,問我愿不愿意像林芷一樣,做他的謀士。
我婉言謝絕,實在是沒有弄權的興趣。
最后皇上沉默了幾息,將解藥給了我,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我在林芷的芙蓉街,重拾了在現代學的釀酒手藝,開了一家小小的酒坊。
林芷一邊罵我不能量產,每天就供應這麼幾壇子破酒;一邊幫我搞營銷,幫我賺得盆滿缽滿。
皇后娘娘在叛中被四皇子死死護住,如今倒是對這個養子上心起來,二人也頗有些母子之間的溫,皇后娘娘開朗不,偶爾也出宮往芙蓉街來。
顧茵的傷好了,得空也來店里看我釀酒,偶爾我們四個人齊了,林芷還教我們打麻將。
當然,后來是被我們三個坑銀子坑得最多的。
我的店里還時常來一位貴人,是宮中新晉的殿前都指揮使,因為在平中立下大功,被皇上破格提拔。
「老板,來一碗酒。」齊昊笑瞇瞇地趴在柜臺上,隨手扔下幾片金葉子,「要老板親自溫的。」
「你的傷好了?」我好笑地看著他,「就來討酒喝。」
「早就活蹦跳了。」齊昊笑嘻嘻地接過我的酒碗,微微抿一口,見我一布荊釵,素面朝天,卻比起做丞相夫人時更有人氣,不問了一句,「……姐姐喜歡現在的日子嗎?」
我大大方方一笑,還沒說什麼,就有客人進來,喊著「老板、老板娘上酒」,我也不客氣地支使齊昊幫我再搬一壇酒。
最后我在年郎紅了的耳邊,輕聲說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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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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