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突如其來的靜默中,我抬起頭看向崔致。
崔致沉默片刻,說道:「今天是雲霓的生日。」
旁邊的雲霓笑了一下,看著我說道:「很抱歉,但是今天崔致歸我。」
我順著聲音看向雲霓:「你知道你們今天有考試嗎?」
雲霓神不變:「所以呢?」
「你知道你們這樣曠考的後果會是什麼樣嗎?」我努力地控制著緒,問道,「你們要慶祝什麼,我不管,但是為什麼非要曠考出來呢?難道考試完不可以嗎?難道就沒有其它的時間了嗎?」
我知道我的緒可能沒有控制好,但我整個人幾乎都要氣得發抖。
聽到我這麼說,雲霓的神卻一下子就變了,那本來還有些清冷的面容上,眼眶微微地紅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崔致也看見了,他看了眼雲霓,又看了眼我,輕輕嘆了口氣:「我們沒有慶祝什麼,今天雖然是雲霓的生日,但也是母親的忌日……」
「崔致。」雲霓打斷崔致的話,紅著眼看向我,「你說了也不明白的。」
雲霓和崔致這樣一來一往,我心裡對這件事也有點數了。
我呼出一口氣:「我很惋惜你母親的去世,但是……今天對崔致也很重要。你們已經在一起一上午了吧,那麼下午……能不能回學校呢?」我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崔致,「阿致,你下午就回去考試吧,好不好?」
我有多想告訴他,這件事後果的嚴重。
可是就算我現在說了,崔致會相信嗎?
如果我現在說了,雲霓的那個系統,是否又會發現我並不是那個真正的惡毒配茴呢?
會不會,我這個「外來者」就這樣被系統消除存在了呢……
我不敢賭。
而就在崔致沒有說話的時候,旁邊的雲霓拉了拉他的袖:「崔致,我不會回去的。你答應我的,你也會遵守約定的吧?」
的聲音中,有著難得的示弱。
崔致本來微微皺著的眉果然舒展了開來,他低頭看了眼雲霓,淡淡道:「我會遵守約定的。」
「抱歉,茴。」
「……」我強忍下的緒終於忍不住發了,「崔致——你是越活越過去了嗎?你知道這件事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嗎?你就算被退學,也不要是不是?你為什麼都不能對自己負責呢?我知道你要遵守約定,可是,為什麼必須要一整天呢?」
崔致和茴的關係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這樣的邏輯,為什麼就發生在了我的邊呢?曾經那樣的、讓人安心的崔致,現在卻一次次做出讓我無法理解的行為來。
這是劇、是系統規定的,還是崔致真的變了呢?
不知怎麼回事,我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我氣得渾抖著:「崔致,你能不能仔細想一想?」
見到我這個樣子,崔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但是腳下卻突然一個踉蹌,幾乎沒有站穩。
他皺著眉閉上眼睛,又睜了開來:「茴……」
雲霓轉過頭看著我,冷冷道:「茴,你憑什麼來管崔致?你是他的誰?青梅竹馬嗎?那不就是十幾年的鄰居,你就真以為你是崔致的親人了嗎?」
「雲霓。」崔致打斷。
我看著沉默不語的崔致,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
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緒。
我是站在已知者的角度上來看待問題,但崔致和雲霓都不是。
擁有著系統的雲霓,是帶著攻略的目的靠近崔致的。
而崔致,或許也在這一次次的相過程中,喜歡上了雲霓吧。
那我呢……
我陪伴崔致的十八年,難道就是假的嗎?
就算、就算崔致不喜歡我。
我忍下眼淚,微微笑著:「崔致,你是真的不會回去嗎?」
崔致看著我,琥珀的眼睛,漂亮得和初見一般。
只是那朵梨渦,不會再向我輕輕展開了。
「抱歉,茴,只有這一次。」
-
那一日,直到考試結束,崔致都沒有回學校。
我站在院子裡,看著從前崔致最喜歡爬上的矮矮的牆時,那鮮綠的爬牆虎,就在風中輕輕搖曳。
我再也不想管崔致了。
從前的無數次心,只會變現在的無數次心痛。
終於……我還是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平靜。
而崔致和茴,也終於……要分道揚鑣了嗎?
030.
從那一天之後,我和崔致便再也沒有一同上下學過。
也是在不知道多天之後,學校宣布了對崔致的開除罰。
我回祖家的時候,那一日正巧是周末,在陪爺爺下棋之時,爺爺突然淡淡問道:「崔家那小子,真幹出了那樣的事?」
我下棋的手指微微一頓:「爺爺,崔爺爺那裡有說什麼嗎?」
「……說什麼?」爺爺下了一個棋子,「你崔叔叔和阿姨那裡,都不允許崔致再去了。」
果然,如同我回憶起的小說劇一般,崔爺爺得知這件事之後大怒,不再允許崔致去看醫院的崔叔叔,也不再允許崔致去祭拜去世的母親了。
我沉默片刻,緩緩道:「爺爺,這件事,崔爺爺已經告訴崔致了嗎?」
爺爺抬起頭來看我,好一會沒說話。
「……」我低下頭去。
「這些事崔致都沒有和你說嗎?」爺爺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和崔家那小子,發生什麼事了?」
「爺爺。」我喊他一聲,但不知道說什麼好。
「家有豺狼,崔家亦有虎豹啊。」見我這副模樣,爺爺只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但就在傍晚時分,傭人送上茶的時候,突然小聲地說道:「小姐,崔公子在外面呢。」
我抬眸看了眼窗外——
將近夏天,天氣喜怒無常起來。
本來白天還是艷高照的晴天,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下起了大雨。
而崔致……
在外面嗎?
「說是因為那件事,正跪在崔家門口呢。」傭人湊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我的心不經意地揪了一下。
「下著雨……嗎?」
傭人點一點頭。
坐在對面的爺爺嘆了口氣:「我都聽見你們說什麼了。好了,茴丫頭,你要是關心崔致,你就去看看吧。 」
傭人尷尬地直起子。
我了手指,放下棋子,沒有反駁:「爺爺,我去看看。」
明明已經說過不再管崔致的。
明明已經想要置事外的。
外面的雨下得的確很大,縱然我站在屋簷下,那些雨珠也紛紛濺落到我的邊,如織的雨幕中,將地上的塵土都帶得飛揚起來。
而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天也沉了下來,太躲避在雲翳之後,只發出微弱的芒,而淺灰的雲朵與細的雨珠,便就這樣佔據了整個天空。
這樣的傍晚,本應該被激烈的雨聲所籠罩,但是周邊的喧鬧聲,卻比這雨聲更為嘈雜。
「崔小公子跪在那裡多久了?」
「有一陣子了,崔老爺也真夠狠心的,說也不允許給他撐傘呢。」
「他旁邊站著的……崔小公子就是為了那個小姑娘,打架……」
「噓!」
屋簷下的佣人們看著雨中的兩道影,本在小聲地頭接耳著,見我撐了傘出來,便忙止住口,不再說話了。
我下了台階,就站在屋簷垂雨的地方,靜靜看著雨中的影——
跪在雨中的崔致,與站在他邊,同樣沒有撐傘的雲霓。
那纖瘦的年,喜歡穿著一切鮮豔服的年,此刻卻彷彿融了沉的雨幕之中。他鮮穿的淺灰的開衫,被雨水打得,低垂的眉眼,細的雨,我看不清他的神。
而這突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年突然抬起頭來,出那漂亮的面容來。
雨水墜落在額頭、鼻尖、瓣上,他恍然不知,高聲喊道:「爺爺,把我除出崔家也沒有關係,請你允許我去看爸爸和媽媽。」
「爺爺,崔致錯了。」
「只是請你允許我去看爸爸和媽媽……」
不知在這之前他已經喊了多遍,聲音本就沙啞,在雨聲中,更如被風吹起的樹葉一般,飄落無。
這是崔致第一次跪下吧。
我看著眼前逐漸模糊的一切,對自己說,這是崔致做錯了。而且……我也不應該再管他了。
只是他的在風雨中彷彿搖搖墜,那蒼白的面頰上,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為什麼,還會到這一步呢?
我抖著手,斜落的雨傘面上,雨珠便滾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崔致,我們走吧,你別跪了。」崔致旁的雲霓拉著他的服,急聲喊道,「他只不過是你的爺爺,怎麼能決定你能不能去看叔叔阿姨呢?」
跪在雨中的年恍若未聞,他沙啞著聲音,高聲喊著:「爺爺,求求你,允許崔致去看爸爸媽媽吧——」
【請宿主勸服崔致離開崔家,請宿主勸服崔致離開崔家,請宿主勸服崔致離開崔家】
腦海中不斷響起的系統的聲音,讓雲霓加倍煩躁:「我一直在勸他啊,可是你看他像聽我話的樣子嗎?可是明明好度已經 100 了啊?」
【崔致現對宿主雲霓好度為:100】
「崔致,我們走吧,現在雨下得太大了,你會生病的。」雲霓放棄了和系統流,只能繼續完系統代的任務。
而我遠遠地看著雲霓在拉崔致,而那一瞬間閃現過記憶中的劇,使我抓住了現在行為的目的——
為了真正攻略崔致,雲霓需要先離間崔致和崔家,使得崔致孤立無援,而在這一段時間中一直陪伴在崔致邊的雲霓,才能真正走進他的心裡。
這本小說的劇我應該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因為穿越而來的時間過於久,還是走上劇時原文系統的干擾,這些劇,只能時不時地被我回憶起來。
我了握著雨傘的手指。
生病去世的崔致的母親,至今仍是植人的崔致的父親,以及與剩下親人的關係斷絕……
難道必須要這樣,崔致才能真正為男主「崔致」嗎?
可是為男主「崔致」之後,他還會是我認識的那個阿致嗎……
「崔致,你都已經在這裡跪了這麼久了,你爺爺還是沒有回心轉意啊,我們走吧。」雲霓拉著崔致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崔致迷茫地看著,又彷佛是過雲霓在看向另一個人,這讓雲霓心很不好。
「崔致,我們走吧,別管他們了。」
「走……」
我大步向前,手上的雨傘因為強風而不斷向後吹去,我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抓著雨傘走向崔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