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后宮從來靠皇帝活著,皇帝寵誰,誰就是主子。
何云清自打登基以來從未踏后宮,如今第一次卻是去瞧冷宮那位,連帶著之前被分配到其他宮里的婢和奴才也被召回,眾人一瞬間對李憶拿不定主意。
李憶看著地上四個跪一排的婢,緩聲說道:「迎春,迎夏,迎秋,迎冬,你們辛苦了。都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四個人回過話一同站起。
迎夏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旁邊的迎春,迎秋趕扶住了。
迎夏不幸被派到蘇落的承乾宮,沒被蘇落針對,短短幾天盡折磨。
迎夏眼看著自己病殘,一時心悲苦,淚止不住地落。
迎冬拿出手帕替淚,「迎夏姐姐,莫哭了,一切都過去了,如今回來了就好了。」
可是迎夏并沒有止住眼淚,依舊哭著說:「求娘娘替奴婢做主!」
李憶點點頭,安道:「嗯,你放心吧,此事本宮自會做主,你且下去休息吧,迎春留下,迎秋和迎冬,你們兩個將迎夏扶回去,順道給拿點膏藥涂涂。」
「奴婢遵命。」
「謝娘娘。」
這冷宮又熱鬧了。幾日來,務府送了不東西,膳房也增添伙食,也沒有人來挑事,這冷宮一派祥和。
6
何云清陸陸續續也來過幾次冷宮,明里暗里地暗示李憶冷宮呆著不好,又暗暗示到只要李憶跟自己開口要出去,自己就放出去。
何云清耍這小子無非是李憶先前疏于關注他。
這氣來得快,散得快。
偏偏李憶不如他所愿,在冷宮不僅沒有凄凄慘慘戚戚,甚至還能偶爾笑笑鬧鬧,好不愜意。
倒是何云清按耐不住自己。
這日何云清又抬腳來了冷宮,這冷宮的門檻還沒過去,就聽到里面傳來嬉戲的聲音。
何云清剛剛出去的腳又收回了。
鐘玉泉看皇上收回了腳步,有些奇怪,問道:「陛下不進去嗎?」
何云清瞪了鐘玉泉一眼,「進去做什麼,人家還不一定歡迎你進去!回翰殿改奏折!」
鐘玉泉悻悻地應了一聲:「是。」
主子慪氣,難為下人,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話雖是如此說,但是鐘玉泉離開前還是喊了一嗓子:「皇上起駕!」
何云清聽到瞪了鐘玉泉一眼。
鐘玉泉趕忙低頭,走在何云清旁側,不敢看他。
翌日清晨,何云清準時上朝。
何云清在皇位上端端正正地說:「諸位卿,有事請奏。」
何云清話音剛落,蘇禾便啟奏道:「皇上,如今邊境安穩,國庫充盈,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這是盛世之勢,可惜如今圣上無后,此乃一大要事,還請圣上多多關照此事。」
何云清點點頭,「蘇將軍說得有理,朕會加以注意的。」
當天晚上,何云清就去了榮華宮,蘇落和沈穎的住。
沈穎在榮華宮的偏殿里,聽著外面的腳步聲,心里抑制不住的激。
莫不是皇上來了?
忽然,人群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聽到這話沈穎直接坐不住了,急匆匆跑去開門。
到了門口卻看見何云清已經進了榮華宮主殿。
沈穎躺在床上,始終覺得外面有聲音,太吵耳了,喊來初綠。
「初綠,你去把窗都關上,怪吵人睡眠的。」
初綠站在床簾外回:「回娘娘,奴婢聽著沒聲響,開窗通風有利眠,關了窗反而更加煩悶,對睡眠不好。」
沈穎對初綠的話本聽不進去,呵斥道:「讓你關你就關!連你也敢不把我在眼里!」
初綠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娘娘饒命,奴婢絕無此意,奴婢一片忠心,求娘娘明鑒!」
沈穎怒氣未消,說道:「關了窗趕離開,人煩心!」
「是是是。」
初綠趕忙站前來,關了窗。
第二天沈穎起床,梳妝打扮時說道:「怎麼昨晚那麼煩悶,讓人難。」
初綠回道:「許是昨個天氣熱吧,娘娘若是熱了,下人送點冰來。」
沈穎點點頭,沒說話。
7
何云清去榮華宮的事當天晚上就傳到了李憶耳里。
李憶抱著話本子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迎春見狀也不知說什麼。
又一晚上,何云清還是沒去冷宮,轉而去了淑貴妃——林瑕的玉翠宮。
這事依舊進了李憶耳里。
李憶聽到時正在樹下乘涼,月明星稀的,吃著果子,搖著小椅,自在快活。
接下來一連幾天,何云清不是沒進后宮,就是去后宮其它地方,總之就是沒去看李憶,但是話卻總是第一時間傳李憶耳里。
宮里的奴才都是看皇帝臉行事,眼看李憶失了勢,對也越發不上心,連話本子都不給買。
外面風風雨雨,李憶卻穩穩當當。
迎夏見此有些怨言,卻只敢堆在心里,面上不敢顯。
這日從務府回來,臉有些差,忍不住開口:「沒了皇上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迎春聞言瞪了一眼,讓趕出去,又轉頭看看李憶的臉。
所幸李憶面如常。
思及迎夏的話,迎春還是開口了。
「娘娘,你是識大的,如今這種局面底下稍有怨言也是正常。只是,娘娘,往后日子還長,還要過的,你何不如主點,皇上也是好面子的。」
李憶聽到后沉思了一會,把書一拋,「我知道了。人給皇上傳個信。」
迎春見李憶難得聽勸,開心不已,趕安排人去辦。
當天晚上,何云清就去了冷宮。
床帷之,李憶躺著把頭放在何云清膛上,輕聲說:「夫君,我想出去看看。」
何云清把抱了些,「依你。」
繼而在李憶額頭落下一吻,便睡了。
翌日,李憶醒時,皇上已經離開了。
迎春服侍起床更。
李憶出來時,已經有人在宮外候著了。
領頭的太監見李憶出來,忙上前行禮。
「小的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李憶低眸看了一眼,「起來吧。」
「是!」
吳德這才抬起腰來,帶著李憶浩浩地往坤宮去了。
蘇落得知李憶出宮時正在與沈穎談笑,嘻嘻哈哈,鬧一團,聽到李憶出宮當下變了臉,將手里新得的東西往桌上一摔,恨恨道:「跟娘一個德行!」
沈穎雖然吃驚于李憶這麼快出宮,但是沒想到蘇落這麼大膽,敢說皇后閑話,忙四下看看。
末了確定無人,沈穎才低聲問道:「皇后娘娘生母怎麼了?」
蘇落因為李憶的事正煩,當下回沈穎也不客氣:
「還能怎樣,不過狐貍子!」
沈穎嚇了一跳,天化日之下蘇落這樣數落皇后,只怕隔墻有耳。
沈穎心驚不已,趕找了個借口逃了。
李憶既然回了坤宮便免不了眾人請安。
請安第一日,沈穎來得早早的,安芷來得稍早一些
,林瑕和王怡踩著時刻到的,只有蘇落遲遲不來。
等李憶落座,幾個人聊了幾句后,蘇落才姍姍來遲。
「真不好意思,讓各位姐妹久等了,今日戴首飾慢了點。」
語畢,蘇落扶了扶頭上的翡翠金步搖。
李憶聽言也不生氣,照例給蘇落賜,并聲說道:「無妨,這后宮姐妹是一家,大家共同服侍皇上,沒有那麼多規矩。」
蘇落一拳打在棉花上,臉有點尷尬。
一旁的林瑕嗤笑一聲,眾人聞聲看過去。
李憶笑著說:「淑貴妃想到什麼趣事嗎?何不如拿出來分一番?」
林瑕角還勾著笑,說道:「也不是什麼要事,無非就是想我家的鳥兒,日日唱歌打扮梳洗,怪有趣的。」
「林姐姐家的鳥可真真有趣!」
林瑕話音剛落,沈穎就夸贊道。
王怡聽著們說說笑笑,只是閉著眼撐著頭,邊的笑容若有若無。
李憶在旁笑著不做聲,眼睛卻落在一直沒出聲的安芷上。
幾人又聊了幾句,安芷只在一旁聽著,偶爾應和幾句。
不久,李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散了眾人。
李憶前腳剛剛回宮,才坐下捧起一本話本子,就有人進來傳話了。
吳德三兩步跑進來。
「啟稟皇后娘娘,惠嬪娘娘求見。」
惠嬪,來做什麼?
李憶看著手里的話本回道:「讓進來吧。」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溫。
李憶覺得這詩形容安芷再適合不過。
李憶想著,安芷已經到跟前來了。
李憶回過神來,回道:「起來吧。」
安芷得話起,李憶給賜了座。
安芷落座后看見李憶手里的書,笑盈盈道:「皇后娘娘還看話本子?」
李憶翻了一頁書回:「這宮里怪無聊的,看看話本子解解悶也是好的。」
安芷聞言,笑容漸淡,「也是,這宮就是四四方方的墻,沒什麼好看的,能找點事打發時間也好。」
安芷話畢,李憶放下手里的書看著,「就是苦了妹妹,這宮苦。」
安芷征了一下,苦笑回道:「哪里什麼苦不苦的,都是命,我不過是父債子償罷了。」
李憶也笑了。
8
李憶出宮后何云清日日夜宿坤宮,帝后恩了后宮一段佳話。
李憶夜里被何云清磨得不行,整個人都慵懶了,連早上眾人請安也是懶懶散散的,最后干脆免了這早晨請安。
前朝對此頗有微詞,何云清卻沒放在心上。
這日李憶端著銀耳蓮子羹來到翰養殿,恰逢何云清之父——何太傅在殿,李憶便在門口等了一會。
何太傅出來時面帶慍,看到門口的李憶頓了一下,便低著頭步履匆匆地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
這可不像那個天天把君臣之禮放在邊的何太傅啊。
「娘娘,你可以進去了。」鐘玉泉在旁提醒道。
李憶這才收回眼神,抬步走進翰養殿。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這才不過一個月,李憶再回這殿里時,上面的座已經換人了。
何云清手里剛剛好翻開一本奏折,看見李憶過來,喜不自,忍下折子,過去牽李憶的手。
「阿憶,你來得正好,快幫我一起理折子,今日折子好多。」
李憶隨著他,拿起折子打開看一眼,不過是南方修水利等事,李憶每年看的差不多都是這些。
李憶拿起何云清的筆批了個「允」字,回頭一看何云清已經跑到旁邊去喝銀耳蓮子羹了。
何云清難得懶,在一旁休息,沒想到被李憶逮個正著,何云清訕笑了一下。
「阿憶要不然等會再改?先過來陪我聊聊天?」
李憶不依他,回道:「你還是快些改吧,改完再去懶。」
何云清卻不答應,無賴道:「我不管,要不然阿憶幫我改,要不然阿憶就過來陪我待會,等會兒再改,放在這會子朕是不干了。」
說完又往里塞了一口銀耳蓮子羹。
李憶搖搖頭,只好自己拿筆改了。
李憶就這樣在翰養殿待到傍晚,替何云清改了一下午奏折,李憶脖子酸痛。
剛剛舒展兩下,突然脖子有個溫熱的手掌靠近。
李憶側目一看,何云清正討好地笑著。
「阿憶幸苦了,我來給阿憶按按。」
「我辛苦你就不過來幫著點?」李憶瞪了他一眼。「事后獻殷勤!」
何云清被瞪了也不惱,依舊笑的:「知道阿憶幸苦了,特地吩咐了膳房給你做了你吃的菜式,快回坤宮嘗嘗。」
說著拉起李憶就往坤宮方向去了。
晚上寢時,何云清生龍活虎。
李憶后悔不已,求饒不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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