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上晏長風去集福院請安，瞧見老夫人正在收拾東西。

納悶兒：“祖母，您這是要做什麼？”

許氏道：“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打算回南邊去。”

“您怎麼忽然要回去？”晏長風心下想了想，八是想把二老爺三老爺帶走。

“早就打算著回去瞧瞧了。”許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想著等你生產以后，誰知道你二叔三叔他們等不及，拖家帶口地來了，你跟霽清如今正是要的時候，自己就夠忙了，還得顧著我們這老的老小的小的，不合適。”

“祖母，您這是把我跟霽清當外人了。”晏長風佯裝不高興，“一家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您要這樣說，等我生了小的也不麻煩您帶了。”

許氏急了，“你這孩子，我帶我曾孫子還什麼麻煩？”

“那您跟兩個叔叔在府里住著，又有多大麻煩了？”晏長風下人們先別收拾了，“老夫人不走了，快原樣放回去吧。”

把老夫人逗笑了，“你這孩子啊，真是拿你沒辦法，但這不是一碼事，這話我怎麼說呢。”

正說著，秦氏拉著裴妤來給老夫人請安，見下人們收拾東西，心里一咯噔，這老太太不是要走吧？

“娘，您這一大早收拾東西做什麼？”秦氏眼珠子在那些東西上滴溜轉，生怕老太太藏了什麼好東西沒給見著。

許氏臉上的笑淡了些，“哦，準備回南邊去呢，昨兒我跟老三也說了，你們二房也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吧。”

“回南邊？”秦氏嗓門兒拔高了幾丈，“這時候怎麼能回去呢？您不知道我們妤要嫁給寧王了嗎？”

許氏無語，“誰許諾你當寧王岳母了？”

“是沒許諾，但也是八字有了一撇。”秦氏掩不住臉上的笑，“明日妤還要去寧王府參加花宴呢，全北都城，幾個姑娘是被單獨邀請的？說明咱們妤是萬里挑一的好，就算以后沒嫁給寧王，指定也能嫁個好人家，為了妤的將來，媳婦兒這回得違背您的意思了，我們二房暫時不走。”

許氏這番大話噎得夠嗆，“那你們二房就別走了，不過丑話我得說前頭，咱們裴家早分了家，你們兩房能住在這里，全靠我的面子，我走了，你們住在這里就不合適了，出去找個房子吧。”

秦氏一聽這話急了，他們哪有錢出去找房子？再說了，二房無功名無爵位，搬出了國公府那就什麼都不是了，誰還看得見他們？

“娘，您這不是分離一家人麼！本來我們幾房都好好的，住在家里侄子侄媳婦也沒說什麼，您這話一說好嘛，把人家霽清跟長風架在火上烤了，這知道的是您客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侄子侄媳婦兒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趕我們走呢！”

晏長風聽樂了，秦氏這張啊是真的厲害，這麼一說，跟裴二哪里好意思趕他們走？

許氏不聽說這些，“你甭拿這些話堵人，也別曲解我的意思，霽清跟長風是什麼人我心里清楚，他們不會趕你們，可人家重義不是你們沒有眼的理由，人家不說話，你們就能心安理得住在這里了？”

“得，您話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們哪里還好意思住著？”秦氏作勢拉著裴妤走，“咱們今兒就搬出去吧，再住下去臉都沒了。”

秦氏想要以退為進，可沒人推一把，許氏跟晏長風都沒吭聲。

許氏是不想慣著。老太太不說話，晏長風也不好說什麼，何況覺得秦氏那臉皮，沒人拉著也照樣走不了。

秦氏還沒走到門口就后悔了，這一老一小的是不把他們趕走不算啊！

越是這樣他們越還就不走了，就不信裴霽清跟晏長風好意思開這個口。

二房到底是沒走，三房也沒收拾東西，三老爺干脆連人都不見了。

“這混賬東西！”許氏氣得吃不下飯，“告訴門房，他不回來就不要回來了！”

王嬤嬤道：“聽賬房說，三老爺出門時去賬房支銀子，開口就要三百兩，說算三分利，兩天后連本帶利還，但賬房沒給。”

晏長風掌家，各管事各司其職，沒有一個敢私下整貓膩的，別說三分利，沒點頭，就算八分利賬房也不可能給出去。

“我這是都養了些什麼東西！”許氏接連嘆氣，“要不是有霽清跟長風撐著，裴家這就算是完了！”

“老夫人，容我說句逾越的。”王嬤嬤斟酌道，“世子跟世子夫人里外都撐得住，其實您不用擔那麼多心，他們也不是那假客氣的人，真不想讓誰住在這里，誰也甭想住，您在中間話說多了，倒是不好看了。”

許氏想了想也是，霽清跟長風不是老大跟趙氏，小兩口不惹事不怕事，如今既然那倆東西來了，給攆走了反倒加深了兩邊的矛盾，罷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寧王府里辦花宴，也給國公府各房下了子。

裴修有公事去不了，就晏長風一個人去。出門時，二老爺跟秦氏也準備著出門赴宴。

“二嬸二叔，”晏長風笑問，“妤呢？”

秦氏憾道：“妤啊，今兒不大舒服，去不了了。”

晏長風明白，這是拿喬呢，“那倒是可惜了，一直想出去參加宴會，這好容易接了第一份帖子，竟然病了。”

“誰說不是呢，真不是時候！”秦氏嘆氣，“但凡能走著出來，我也得拉著去。”

晏長風本意是想勸一句，這麼大好的機會趕抓住了好，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可秦氏不夠聰明沒聽出來，或者說是聰明過頭了，聽出來了也沒當回事。

那就莫能助了。

“那三叔三嬸呢？”

秦氏：“你三叔兒沒回來呢，你三嬸一向不湊熱鬧，你瞧來了這些日子出過二門沒有？”

寧王邀請，不去是聰明。

“那咱們走吧。”晏長風先行上了馬車。

一路上，裴延升都忐忑著，“寧王給咱們面子，妤不去不好吧，咱們可沒有拿喬的資本啊。”

“你懂什麼！”秦氏心里拿著主意，誰也改變不了，“寧王給咱們面子是因為看上了妤，看上了肯定得遷就著，你看那些大家閨秀，誰是招之即來的，咱不能太跌份兒。”

裴延升：“可妤不是大家閨秀啊，你也不想想，寧王是個親王，他娶親是要圣上做主的，圣上能同意咱們妤做王妃嗎？既然做不了王妃，一個妾室咱拿什麼喬啊？”

“做他的妾不如做蜀王的妾，不就不唄。”秦氏，心里倒也有些犯猶豫。不知道那寧王是個什麼脾氣，如果他脾氣不好不肯遷就妤，倒確實不妙。

算了，已經這樣了，秦氏想著，男人興頭上沒得手，一般都會遷就的。

信心滿滿地進了寧王府，等著寧王親自來問問妤怎麼沒來。知道妤病了，寧王指定著急，說不定還會人送吃的喝的去國公府。

可誰知，寧王府本沒人正眼瞧他們。所有人都只圍著晏長風一個人轉。

“裴夫人怎麼還這麼瘦呢？只見肚子大不見人胖，看著可真人羨慕。”昌樂伯夫人吳氏負責接待眷，格外關照晏長風，特意人在座位上擺放靠背。

“我倒是羨慕長點的。”晏長風笑道，“瞧著就有福氣。”

吳氏長得富態，這福氣二字是夸到了心里。

“聽聽，這做生意的就是會說話。”吳氏說完就打，“哎呦瞧瞧我這不會說話的，我可沒有說做生意不好的，我們私下里啊都羨慕你會賺錢呢，想請教你又不好意思。”

有錢肯定人人都羨慕，但瞧不上晏長風拉下份賺錢也是真。

“伯夫人這客氣了不是。”晏長風笑道，“我呢商戶人家出，只會做生意，賺點錢也是有的，但比不得夫人的天生富貴命，您可別羨慕我，累著呢，像您似的在家坐著就有錢用有福那多好啊。”

這話是明捧暗嘲，吳氏不是什麼高門出，跟了昌樂伯是了福，但也沒什麼大福，比起真正的貴族還差著遠。

吳氏羨慕晏長風有大錢，可又瞧不上人家做生意賺錢，那就只能看著人家大福。世上總歸沒有兩全其的事。

吳氏討了面子卻沒趣兒，慪了一肚子氣，可面上還得笑著，畢竟份上不如人家，寧王那邊還想拉攏，橫豎都得客氣著。

主家捧著，客人圍著，晏長風邊有多熱鬧，秦氏邊就多冷清。

但秦氏是個自來，別人不搭理就主搭話，人家看在晏長風的面子上倒也回應兩句。

“不知道寧王殿下什麼時候過來？”找了機會問道吳氏。

吳氏拿眼角斜一眼，“怎麼，你找殿下有事？”

秦氏陪著笑，“那倒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吳氏笑了笑，多帶點嘲諷，“這是后院，夫人小姐們待的地方，殿下一般不會過來的。”

不過來啊，秦氏心里沒底了，不知道寧王會不會去問裴延升呢？

裴延升是個自持文人氣節的悶葫蘆，在權貴堆里待半天，比往來的下人還沒有存在。寧王本沒注意到他，也早把裴妤那事給忘了。

寧王找裴妤是為了裴修，可很明顯，裴修不是那好拿的主，一個堂妹夫的份對他沒用。既然沒用，裴妤就可有可無了。

當然，如果裴妤今日過來了，懂點事結一下，寧王也不介意收做個妾，可沒來，這事就過去了。

寧王此時跟三王子在書房商議要事。

三王子：“殿下，要事得先有錢，當年的秦王一心想要晏家不就是為了錢，誰知上了釘子，可見啊，錢還得自己攥在手里才穩。”

寧王沒想到三王子來找他談這個。他只把王子當槍使，可沒想過合作，畢竟一個小破國對他無用。

瞧這意思，三王子似乎是有什麼想法？

“王子不妨有話直說。”

王子靠近了說：“天朝可是要跟北疆通商？這個皇商的名額殿下可想要？”

寧王當然想要，了皇商，基本是躺著賺錢，誰還跟錢過不去？可他邊沒有會做生意的，沒有競爭的資格。

“本王得了皇商的名額，對王子有什麼助益麼？”

三王子一笑，“必然是有，無利誰起早？我們夷國是小國，沒別的可圖，就圖個富足，殿下如果了皇商，別忘了帶我們賺點小錢就。”

寧王的腦子急速轉著，這三王子自來了就一門心思通商賺錢，好像還真是為了夷國百姓的生計鞠躬盡瘁。

似乎有點兒不切實際，可也挑不出什麼問題。三王子與大王子是一，三王子盡輔佐之責沒什麼不對。

“不知三王子有什麼高見？本王手下沒什麼大生意，是有心無力。”

“高見談不上。”三王子說，“據我所知，裴夫人要做藥材生意，我那日與談過，只要能幫我通商，我就給提供獨一份的夷國奇珍異草，殿下可知這獨一份的好？”

寧王不做生意，對這方面不是很敏，“想來獨一份的貨源必定有利可圖吧。”

“豈止有利可圖，你可以躺著賺錢。”三王子道，“我國的奇珍異草一顆難求，獨家貨源代表你可以漫天要價，大周朝有錢有勢的人多了去了，有的是人愿意花這個錢。”

寧王那雙快被沒了的眼睛亮了，“這麼好的事，裴夫人居然沒有一口答應你？”

三王子：“裴夫人是個謹慎人，對我不了解，怎麼會一口答應。”

“那三王子又來找我是怎麼回事？”寧王審視著三王子。

“因為裴夫人不能給我國帶來更大的利益。”三王子說，“待答應了，從我這里買了奇珍異草，我再以更低的價格給殿下你，只要殿下的售賣價格低于的進貨價，你就可以把的生意死。”

寧王若有所思，“只是賠點錢那管什麼，晏家有的是錢，傷不了本，何況還沒答應你呢。”

“殿下可知為何忽然做起藥材生意？”三王子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收走了姚啟政的藥材生意，姚啟政何許人？投靠了你們大皇子的叛賊，輕易收走叛賊的生意，誰知道跟叛賊是不是一伙呢？”

寧王微微瞇起眼。

三王子看穿了他的心，著道：“殿下只要能讓答應了，跟裴修就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