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陳侖彷彿回到了當初。
自己於湛藍聯邦“方舟號”宇宙飛船的舷窗邊,凝到太系之外,那宇宙深的“人影”。
眼前的青黃星雲,實際與那“人影”是屬於同一種存在——
祂們,都是超越序列之上的“舊日”。
是於神之途徑最終匯聚的“至高點”,是執掌源罪的不可名狀之存在。
細碎的呢喃和夢囈,驟然在他的耳畔響起。
彷彿有一萬個人,一千萬個人,無數個人在竊竊私語,在說著他完全聽不懂的話。
陳侖頓時覺到一種奇幻的朦朧。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在分解,靈在飄散,整個人都被星雲所吸引,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向其中,與之融爲一。
陳侖不由猛然一驚。
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的竟已經呈現出半明的絢爛澤,左右兩條小臂都化作了最微觀的粒子飄向了星雲……
瞬間,他冷汗涔涔。
‘只是一剎那的恍惚,就差點被“永恆夢魘”的殘念吞噬……儲備的理智耗損了近十億!’
陳侖的位格雖高,可相比較序列之上的存在而言,依舊如同螢火與日月之,天差地別。
思緒至此,他立即採取了措施。
雙眸裡,蒼白無限符號閃爍。
一張暗金卡牌浮現,在他面前旋轉不停。
這是他所消化的四份命運唯一神,同時也是執掌源罪“不歸鄉”的鑰匙。
佈滿古老花紋的白王座應召而來,突兀出現在了他的後,陳侖緩緩坐下。
當他躺靠在王座上時,四周那種夢幻的朦朧戛然而止,並非消失,而是被一層無形的幕布阻攔在外,無法再繼續影響他。
陳侖其實能清晰到,那力量就在王座之外,就在自己邊,四面八方,無時無刻不想吞噬自己。
所幸有同爲源罪的“不歸鄉”在庇護他。
陳侖還有一種直覺。
方纔聽見的那些囈語,很可能是源自遠方那片夢幻星雲,源自舊日“永恆夢魘”!
只是不知道那些囈語到底什麼意思。
陳侖也並不想知道。
時至今日,他早已深刻明悟一個道理,人類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陷,那便是好奇心。
如若爲了知曉“永恆夢魘”的囈語究竟爲何,從而費盡心思去探知,最後的結果唯有毀滅。
‘什麼都想知道,只會害了自己。’
陳侖長出一口氣。
腦海中,是殘留的囈語,以及星雲的畫面。
伴隨而來的,還有數之不盡的龐大知識。
螺湮途徑兩大序列,深海與大地兩條完整的序列知識,統統都被陳侖所捕獲。
‘深海序列零【長夢】,大地序列零【負碑人】……永眠者和泥翁兩位真神,便是分別這兩個序列,很好,有了這兩條完整的途徑知識,聖火的旺盛程度又能增添一分。’
陳侖暗道。
‘該離開了,這裡太過兇險。’
他最後忍住了再瞥一眼星雲的衝,直接催起“不歸鄉”,讓其送自己“上升”,離這深層次夢境。
這也是舊日“永恆夢魘”的可怕之。
但凡沒有源罪的加持,就是真神墜落至此,也無法再返回,無法再清醒,終究會被其殘念所化的星雲吞噬。
永眠者塞斯安帕多就是最好的例子。
陳侖端坐於白王座上,臉平靜。
四周的景象在飛速拖曳,那夢幻星雲在逐漸遠去,他明明沒有移,可是卻有一種在速上升的錯覺……
夢界,蒼白大地之上。
一衆天使正臉凝重地眺著遠方,被青黃颶風所籠罩的區域中,一道若若現的蒼人影似乎正經著可怕的攻擊。
只見視界被風吹得模糊不清,閃爍的雷霆如同星璀璨,而蒼王的被一次次摧毀,又一次次恢復如初,重新出現。
如同卡幀的頻閃,蒼王在死亡與重生之間不斷切換,保持著一種詭異的狀態。
“難道那是……”
聖樹小姐米婭秀眉一挑,很是詫異。
晶曜先生緩緩開口:
“‘命運重啓’,克拉夫的拿手把戲,當初祂就是憑藉這個能力封印了塞斯安帕多,讓其在夢境中無限沉淪……同時,也是依靠這個能力隻離開太大陸,前往宇宙星空直面舊日,可惜……”
說著,魔法真神憾地搖了搖頭。
祂還記得。
曾經環公克拉夫雖然沒有直接隕落於星空,可“重啓”回來後,卻依舊到了嚴重影響。
源自多位舊日的侵蝕,讓克拉夫的命運線發生了無法理解的畸變,即便有著“不歸鄉”的庇護,祂的理智也以一種難以遏制的速度消逝。
最終不可避免地走向失控。
“了不起……這纔多年,傑克便已經掌握了克拉夫的絕大部分力量,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聖樹小姐的如綠寶石般的眼眸中,閃過驚歎。
殺戮之王康拉德端著高腳杯,輕輕搖晃著杯中鮮紅滴的酒,慨一句:
“祂現在雖然還未神,可實際的戰力,卻足以比肩我等。”
“嗯。”
晶曜先生看著那颶風中的蒼人影,彷彿看見了昔日的好友克拉夫,微笑點頭。
“看來,無需我們出手幫忙了。”
三位真神的後,一衆天使不由紛紛流出驚詫之。
祂們親眼見證了蒼之王的序列一晉升。
當時已經極大程度上對其實力進行了高估,可現在聽到三位真神直言不諱地表示,蒼王已有真神實力,衆人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天使之王”確實擁有直面真神的資格,可這與擁有相等實力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拿黯淡士朱莉亞來說,祂不怵薔薇夫人的原因,一是瑪利亞蓮娜的傷勢未痊癒,二是朱莉亞真要走,對方留不住祂。
可若是拋開這些,雙方死鬥,那麼朱莉亞絕無全而退的可能。
真神乃是神之途徑的終點,是神領域的盡頭。
即便是天使之王,亦不能戰勝真神。
這是鐵律。
可是現在,卻出現了一位打破鐵律之人。
蒼之王!
轟——
轟隆隆——
忽地,遠方傳來了陣陣巨響。
整個夢界都在震,甚至連視界都開始裂,出一道道裂隙,似乎瀕臨崩潰。
安傑拉等三位真神,以及衆天使凝神去。
只見一道蒼爲底,七彩爲紋的火柱沖天而起,將那四周青黃的颶風退!
襤褸的蒼袍在舞,襬獵獵作響。
蒼王緩緩睜開了眼,眼底蒼白無限符號閃爍。
“琉璃!”
祂漠然開口,聲音滾滾如雷。
四周熊熊燃燒的絢爛火焰倏地一滯,旋即以蒼王爲中心旋轉起來,迅速匯聚到祂手中那柄象牙白雕花十字劍上!
呼——
呼呼——
晶曜先生的臉逐漸凝重起來。
祂的目,死死盯著蒼王手中的劍,浩瀚如星空般的深邃眼眸裡,接連閃過驚疑、思索和恍然之。
“聖火?原來如此!”
聽見安傑拉的呢喃,米婭和康拉德不由側目。
晶曜先生沉聲道:
“克拉夫曾言——‘以命運爲,借聖火爲刃,悲歡無限可能。’而這,也是祂的設想中,救世可能最大的一條路,只是不知爲何,克拉夫最終放棄了它,選擇退而求其次,開發了‘命運模仿’,而僅憑‘命運模仿’,還不足以令克拉夫擁有直面星空外那些存在的資格……”
遠,蒼之王雙手握持著劍柄,筆直朝天。
如龍捲般的七彩火柱不斷凝聚,濃,彙集,最後竟了一柄琉璃螺旋劍,且燃燒不休著絢爛蒼火!
恐怖的力量與威,讓凝這一幕的天使們到心驚跳,只覺得那柄劍足以斬破一切!
甚至連安傑拉三位真神也不由容!
“七神的時代落幕了。”
陳侖手持琉璃蒼火螺旋劍,頭頂的王冠熠熠生輝,灰白長髮飄舞。
火映照著他的臉,無悲無喜的表影錯,絢爛又暗。
“塞斯安帕多,就從你開始!”
嗖!!
蒼王的影旋轉坍爲一點,瞬間於那遮天蔽日的幻影前綻放出現。
轟——
永眠者的影扭曲不定,一拳揮出。
拳風夾雜著青黃的可怕颶風與雷霆!
蒼王冷眼一瞥,反手一拳。
雙拳如兩顆行星相撞,整個夢界爲之顛晃!
轟隆!!
結果卻是,蒼王的影紋不。
素質上,雙方竟平分秋!
下一瞬,蒼王甩劍而出——
噌的一聲,慘白劍幕拖曳出彩殘影,永眠者所化的幻影甚至都來不及反應,整條臂膀應聲而落!
火焰熊熊燃燒!
永眠者劇烈扭,於烈焰裡掙扎!
“嗬!!!”
扭曲的幻影在咆哮,在嘶吼,發出那世間從未有過的詭異尖嘯。
聲波在夢界迴響,眼可見的波紋起陣陣漣漪,視界模糊,扭曲,起了褶皺。
陳侖漠然俯瞰,再次高舉琉璃蒼火螺旋劍。
火焰直衝天際,將目之所及的事都覆蓋上一層絢爛澤,他旋即猛地劈落——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停滯。
所有的畫面在這一瞬消失。
接著。
刺眼的火如倒轉的流星雨,在夢界的整片天幕飄揚,永眠者塞斯安帕多上的淺綠鱗片,一片片被融化,湮滅,漆黑雙眸裡倒映著華麗的流彩。
祂巨大的影,從頭到腳出現了一道筆直細的劍痕——
又隨著一震,整個夢界都生生裂了兩半!
絢爛的蒼火沿著螺旋劍斬出的細線,不斷燃燒擴散,將夢界摧毀。
“從今往後,夢界不復存在。”
蒼王於半空屹立,手中拎著那柄駭人的螺旋劍。
祂的影在崩壞的視界中看不真切,唯有那淡漠的聲音響徹寰宇。
“海神塞斯安帕多,真正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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