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

拂曉社的車輛安靜地駛出了小鎮，開始朝著布爾特公國的藍藻港前進。

修格安靜地坐在其中一輛車的后座上，他地閉著雙眼，隨著車輛的行進而時不時地兩下。

“你好像不太舒服？”

黑暗中，薇琳微微扭頭，朝著修格的方向看去。

作為施法者，哪怕沒有燈，也能夠輕松地捕捉到修格上的異樣，此刻在薇琳的知中，修格上的魔力雖然充沛，但卻又顯得極為不穩定，就仿佛在一片平靜的湖泊中突然出現了數道極為夸張的流一般。wenxueзч.net

“還好，就是腦袋里……有些。”

“？”

“嗯，就像是有一群狗和一群蜘蛛在打架。”

修格的回答令薇琳忍不住皺起了眉，雖然已經習慣了從修格口中時不時跑出來的古怪比喻，但這種離譜的形容卻還是第一次聽見。

于是，又認真地詢問了一下修格的狀態，確認他并不存在任何魔力以及上的異狀后，便從一旁取來了一個頗為小巧的水壺，并放在了修格的旁：“出發前，我委托杰拉德幫忙調配了一些‘煉金飲料’，味道雖然一般，但適量飲用也可以穩定你的神……我放在這里，你有需要就用。”

“謝謝，我知道了。”

修格點頭回應了一句，隨后便重新閉上眼睛，并將直接倚靠在了車后座的角落里。

薇琳一定想不到，修格對于自狀態的描述并非夸張，也并非在使用什麼奇怪的比喻……他在如實地描述自己當下神世界的狀態。

是的，狗和蜘蛛正在他的腦袋里打架。

正如忒修斯之前所說的那樣，暗淵螯蛛與宮廷獵犬算得上是天生的對手與敵人了。

作為同屬于暗淵宮廷力量系下的古老造，二者棲的凹槽被理所當然地聯系在了一起，然而過去的那些因素卻又導致這二者之間本沒有辦法達和解。

修格原以為自己能夠憑借“主人”的份強行完調停，又或者，這兩個家伙會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保持克制。

然而事與愿違。

宮廷獵犬與暗淵螯蛛之間的矛盾烈度遠超修格的想象，甚至于當這二者會面時，就連向來喜歡擺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姿態的鏡中使者也忙不迭地關上了自己房間的“房門”。

發生在它們之間的戰斗實在是過于激烈了，這本就不是“矛盾”那麼簡單，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搏殺，在那兩個互相關聯的凹槽部，它們不斷地展開一又一的周旋與撕咬，濃郁的迷霧不休，甚至對那龐大的金屬圓盤的運作都造了些許影響。

而當修格想要憑借自己的意志與力量強行制止這種沖突時，原本在自己“房間”當中的鏡中使者卻又突然跳了出來，并迫切地向修格傳遞出了清晰的“否定”訊息。

顯然，這名來自暗淵宮廷的員并不認為打斷這兩頭暗淵猛的廝殺是個好主意。

不僅如此，鏡中使者還認為，這二者之間的廝殺并非壞事，它們理應分出勝負，哪怕這可能會導致其中一方徹底消亡……

這種明確的表態讓修格有些為難。

憑心而論，他并不希這些被自己納神世界當中的遠古造出現任何形式的損失，但作為諸多造中最為特殊，且關系與忒修斯最為接近的存在，鏡中使者所提供的建議向來都是極為重要的，對于這種明確的表態，修格必須予以重視。

在一番糾結與思考后，修格最終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利用暗淵迷霧將屬于宮廷獵犬與暗淵螯蛛的戰場與其他凹槽徹底地分隔了開來，這使得二者的廝殺不會再對其余圓盤住客造影響。

但即便如此，作為金屬圓盤的擁有者，修格仍然能夠時時刻刻地到二者互相沖撞所引發的，這讓他的神始終無法放松，而且腦袋里也總是會浮現出獵犬與螯蛛發出的恐怖嘶吼。

而更為奇異的是，當這二者中的任意一個出現明確的損傷時，修格便會從逸散出來的暗淵迷霧中捕捉到大量繁雜的訊息與殘破的怪異畫面。

當宮廷獵犬的軀被螯蛛鋒利的步足刺傷時，修格便會看見大片大片的影在一片漆黑的深淵當中奔行，而在這片影的背后，更是有一頭型格外龐大，且渾上下布滿猩紅眼瞳的恐怖狼在不斷咆哮。

而在獵犬功地劃開暗淵螯蛛那金屬也似的軀時，修格則在迷霧中窺見大大小小不同的多足影從深沉的黑暗爬出，在某種極為混且荒誕的怪異“音樂”中，它們狂地舞著，并對到的一切事展開攻擊。

還有的時候，修格能夠在這些零散的畫面里看見一些奇特的存在，它們似乎是某種建筑，然而這些建筑的樣式以及存在原理卻又違背了一般的常識。

它們的結構是如此的扭曲與怪誕，“方向”這一概念似乎在這種地方完全地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除此之外，修格還能夠看見許許多多漆黑的混沌人形在這些建筑當中穿行……

修格知道，這些奇異的畫面極有可能屬于暗淵的核心。

也就是那所謂的“暗淵宮廷”。

這還是修格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窺見“暗淵宮廷”的畫面，但這并沒有辦法幫助他建立完整的認知，反而加劇了修格對于暗淵宮廷的困與好奇……

“嘭！”

劇烈的沖撞又一次在那被迷霧封鎖的凹槽部傳出，于是金屬圓盤再次出現了，這讓修格的神海洋當中又一次掀起了波瀾，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輕微的頭痛。

無奈之下，修格嘆了口氣，隨后便手拿起了之前薇琳遞給自己的致水壺。

薇琳隨攜帶的那些東西總是非常有自己的特，這個水壺看似小巧，但上面竟然也附著了簡單且穩固的魔法儀式，因此水壺以及裝盛在其中的特殊飲料也始終保持著令人舒適的溫熱。

修格擰開了蓋子，慢慢地抿了一口。

薇琳在食的喜好方面與平日表現出來的平靜與冷淡并不相同，對于甜品有著明顯的偏好，甚至可以說是執著，作為一個并不怎麼糾結于個人的學者，卻總是隨攜帶一些糖類或是能夠提供甜味的零食。

這瓶“煉金飲料”同樣沒有例外。

對修格而言，它的味道有些太……太甜了，簡直就像是往嗓子眼里面灌高濃度的糖水，修格幾乎能夠想象到薇琳強烈要求杰拉德往這里面加糖塊時的模樣了。

或許是攝了足夠的糖分，又或許是飲料本漸漸地發揮了作用。

數分鐘的時間后，修格便覺自己的神似乎舒緩了不，被噪音驅離了許久的困意也終于重新回到了修格的當中。

布爾特公國境的路面整修得還算不錯，因此車輛的搖晃很是輕微。

因為早起的緣故，坐在一旁的薇琳已經開始打盹了，通過自己敏銳的，修格能夠清晰地捕捉到那輕微的呼吸聲以及的手指在魔法書封面上劃所產生的沙沙聲。

這種聲音讓修格莫名地到安穩。

就這樣，他的思維在煉金飲料的藥效以及周遭的輕微聲響中漸漸趨于平靜，那些從神深不斷傳來的慘烈撕咬聲則漸漸地被掩蓋在了神海洋的汐之下。

修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這一覺竟然直接持續到了午后，當修格睜開眼睛時，藍藻鎮的街道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

藍藻港，這個港口名字的由來很是奇妙。

這里確實盛產海藻，只不過這里的海藻并非藍，它們與梵恩當中絕大多數的海藻一樣，都呈現為深沉的綠，之所以港口會被賦予“藍藻”之名，完全是為了紀念幾百年前發生的一次歷史事件。

在過去，這里曾經非常著名的染料出口，附近的城鎮與鄉村均以制造并售賣染料而聞名，其中最歡迎的則莫過于藍與紫染料，只不過在平原地區，這些染料的收益向來都是被諸多地商團們所壟斷，布爾特公國的一般居民們僅僅只能從中賺取較為微薄的收益。

隨著矛盾的不斷累積，沖突終于不可避免地發了。

只不過令人到無奈的是，造這場沖突的，實際上是兩批試圖壟斷這些染料的商人，一批自然是以平原巨耳地商團構，另外一批，則是來自德蘭王國的商隊。

染料市場過于龐大，這讓商人們很快都紅了眼睛，于是矛盾快速地從簡單的流言中傷以及市場上升到了實際的排與驅逐，并最終演化了流沖突。

在這場規模不小，但卻完全由商隊們支持的小規模“戰爭”中，十數艘在港口附近停靠，并準備向梵恩各地運送染料的商船悲慘沉沒，于是大量的染料直接流海洋當中……

“也多虧了這些海藻，它們的生命力足夠頑強，能夠不斷地過濾那些沉海里的染料……”

一名藍藻港的員一邊帶著后的訪客們向前走，一邊笑呵呵地介紹道：“港口附近的居民都將這些海藻稱為‘梅爾神的長發’，認為是它們讓海水重歸清澈。”

“真有趣……那麼，除了海藻被短暫地染藍之外，這場‘染料戰爭’還帶來了什麼？”

聽見這個問題，員轉過頭，他尷尬地看了一眼那名走在自己旁的，哈欠不斷的年輕人，隨后不自覺地了自己的肚子：“呃，當然還有‘藍藻港’這個名字啊先生……您來的路上應當也看到了，我們這里的很多工坊、旅店還有酒館都用‘藍藻’命名哩！”

“噢……原來是這樣嗎？”

修格笑著抬起頭來，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工坊，那里果然寫著“藍藻”之類的字樣，只不過在這染料工坊大門上，卻也印刻著巨耳地們崇拜的“商業之神”的標識。

類似的標識，修格也能夠在其他的商鋪與建筑上看見。

顯然，那場激烈的流沖突并沒有給這個港口以及周圍的城鎮帶來什麼明顯的改變，地商團們對于這里的影響深固，此的居民們也仍舊維持著過去的生活方式與節奏。

“咳，恩斯特先生……這些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小事，您可以不必太在意的。”

員出笑容來：“我告訴您吧，本地已經有許多杰出的人士都知道了您還有拂曉社的事，它們聽說您今天會從這里登船，現在都在港口旁等著與您見面呢！”

聽到這話，修格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取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隨后反問道：“您說的杰出人士，究竟是指？”

“有好幾位著名的作家與畫家，有本地的商隊領袖，有我們藍藻鎮的鎮長……哈，他可是布爾特大公的侄子，除此之外還有好些子爵與男爵呢。”

聽著這些名頭，修格的表變得頗為微妙。

黑太的升起雖然對梵恩造了相當的影響，但對于一部分遠離魔法、遠離結晶礦以及基礎生產活的人而言，這種影響還非常微弱……因此他們仍舊會按照過去的習慣行事。

不用說修格也知道，這種所謂的杰出人會面，極有可能是基于“恩斯特家族”而展開的際，修格并不認為這些家伙會關注拂曉社的狀況以及黑日結社所帶來的威脅。

腦袋里又有廝打的聲音傳出，修格忍不住了自己的太。

他突然覺這些人比自己的獵犬和蜘蛛還要鬧騰。

就在修格準備找個借口拒絕這些邀請時，一支由數名法師構的特殊隊伍突然出現在了前方，這些穿法委會制服的施法者快步朝著修格等人走來，他們將隨攜帶的魔法書按在口，并對著修格兩人點頭致意。

“法委會藍藻港分部，代表梅林勒和歡迎拂曉社諸位的到來……”

修格的臉上有了笑容。

與剛剛他收到的那些邀請相比，倒是法委會這種“干”的問候更加讓人舒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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