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到達提前預訂的客棧,等了一個多小時老板才姍姍來遲,直接丟過來兩張房卡。
「老板……我訂的應該只有一個房間。」我緩緩開口,接到凌霄的目,才蓋彌彰地說道,「是雙人床,住一個房間安全些。」
「反正沒人,給你們多送一間房。」老板很闊氣。
雖然凌霄沒說話,但是我覺他墨鏡下的眼睛又在笑。
然后我又得知了一個噩耗,這個季節只有山頂上才有積雪,下雪是不用指了。
由于太累,當晚我沾床就睡著了,據凌霄第二天說,他晚上還敲我門來送夜宵,可惜我睡死了,沒聽到。
第二天一早六點,我還是按照原計劃起床,帶上攝影材和凌霄,自駕進了雪山中。
尋尋覓覓,終于找到了把雪頂境的最佳角度。更難得的是,這里還有一個月亮形狀的巨大湖泊,像一滴眼淚般嵌在山谷之間。
如我所料,凌霄的氣質和雪山果然很配,有的照片里,他出幾分與天地相容的神,不像一個明星,反而像雪山中自由長的神之子。
作為一個拿鏡頭的人,我從未這麼舒適地工作過。
「你表現力太強了。」我嘆氣,「本來七分的意蘊能被你表現出十分。」
「因為你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樣。」凌霄笑,「很正經,我不得不拿出全部本領。」
「我正經起來很奇怪嗎?」我故作生氣。
凌霄只是
笑,說起來奇怪,明明看訪談和視頻,凌霄從不是一個笑的人。
即使是在年的年紀,有著年的外表,他也是所有年里,氣質最老沉穩的那個。
彼時正是上午九、十點的時候,穿過遠方灰的薄霧,斜斜地映照在山林之中,就如一把刀刃鋒利的劍,將冰冷的世界劈開兩個面,一面寒冷暗,一面和風暖。
而這面也停留在凌霄的發梢和廓上,讓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這面好得不真實的濾鏡中。
時間仿佛放慢了,我看著它停留在凌霄潔的臉龐上,鎖骨上,低垂的長睫上——
這個時刻,在遠離喧囂的雪山中,在明暗界的里,宛如神子的年對我一個人,出毫無防備如同孩子般的笑臉。
按照職業習慣,我應該迅速舉起相機,拍下這一刻。
它放在微博里,也許能被轉發上萬次;放在展覽館里,也許能讓無數行人駐足停留;放在廣告頁上,也許能讓很多人下意識點擊下單……
但這一刻,我沒抬起手,甚至沒看自己的相機一眼。
作為曾經立下心愿,要記錄這個世界所有珍貴場景的攝影師,此時我生出了自己的私心,只愿意眼前這一切都只為我所有。
半晌,我對著他也出笑容,然后輕聲開口:「喂,凌霄,你知道嗎——
「我喜歡你。」
凌霄一愣,收斂了笑容,沉默地轉過頭,看向遙遠的雪頂。
不答應便是拒絕。
突然,從遠方吹來一陣狂風,漸漸地越移越遠,整個世界又陷山頂的影中,漸漸地,便沒有什麼太了。
突發奇想的雪山之旅,就此結束。
24
回去后,我又變了一個趕著上課和實習的繁忙大學生,在不間斷地打工里度過了大學剩下的兩年。
每天的除了忙,完全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心思。
謝黎一主任,在我畢業后,直接推薦給了一個時尚雜志社,讓我免于四投 offer 的奔波。
告別前,他語氣很是慨:「我一直以為你會像你媽一樣,走向紀實攝影的路,沒想到最后兩年卻突然轉型——這幾年看你一直在接各種商業單,怎麼突然這麼缺錢?」
我隨便打個哈哈搪塞了過去,離開學校時,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校園,心中輕輕嘆氣,再見,我的青春,以及一切。
進雜志社后,我被分給了《LSIR》雜志主編,為一個到跑報道的攝影記者。《LSIR》雜志是國三大刊之一《薇薇》旗下的子雜志,沒有《薇薇》那麼多高大上的資源和活,上的明星也基本都是一些演網劇或選秀節目出道的新人。
按道理來說,我是不應該有機會再遇見凌霄的。
兩年前,凌霄雖然在《春城》里票房失敗,但在年底時,卻接到了另一位名導楚緣的作品。
名導名制片人、優秀的宣發、有錢的出品公司,以及仿佛為他量定制般的男主角,讓凌霄在電影上映那年的冬天,年僅 20 便捧回了最佳新人獎的獎杯,也在電影圈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幾年,他參演的電影越來越多,票房也越來越高,咖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簡單地說,以凌霄現在紅得發紫的咖位,《LSIR》完全不配。
但意料不到的是,凌霄接了《LSIR》的訪談,雖然只有三十分鐘,但已經是非常珍貴的機會。
畢竟是金象獎評選期間,那麼多大牌雜志等著他,他倒好,似乎閉著眼睛隨便挑了一個。
主編親自出馬采訪,主要問題還是集中在他的新片能否奪獎上。我戴著漁夫帽站在攝影機后,大部分時候都如同海邊一塊沉默的礁石,只偶爾才按一下快門。
我不知道凌霄還記不記得我,但是隔著鏡頭打量他,往日悉的覺又涌上心頭。
還是那張好看到讓人詞窮的臉。
更難得的是,這份皮囊的好看并沒有被娛樂圈的浮華所侵蝕,眼睛反而一如既往地澄澈,就像那年在雪山遇到的那片無名湖泊。
他總是有自己的屏障,能隔絕一切外界的侵蝕。
哦,也包括我的。
結束采訪后,主編帶我去不遠的咖啡廳理稿子和圖片,爭取下午就能在公眾號發出。
寫著寫著,他就開始夸贊我沉穩,說上次帶出去的攝影記者一直在瞎按快門,快門聲把采訪聲音都掩蓋了,讓被采訪的明星發了好大一頓火。
語畢又問:「不是號稱凌霄是所有的殺手嗎,怎麼覺你看見他一點也不激?」
我還沒回答,他就自己接道:「看來你是那種不看臉的類型。」
主編估計沒料到能在時尚雜志社里,遇到我這麼「淳樸」的一個人,當晚就非拉著我去酒吧喝了幾杯。
也許是難得遇上舊人,一貫不喝酒的我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無論是什麼人,總會
有想借酒來忘一些事的時候。
也許是喝太多,我不記得那晚我怎麼離開酒吧,怎麼回到酒店的,總而言之,等我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的床上多了一個男人。
他有張我懷疑自己見鬼了的臉。
凌霄。
25
他閉著眼睛躺在我枕頭的另一側,半邊臉都陷進的枕頭里。
如果這是一個夢境,未免高清真得太可怕。
與此同時,某些片段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昨晚喝了太多,回到酒店路過音樂噴泉,我為了抓住噴出的水流而一腳跌進了池子,意識里最后的畫面,是凌霄的臉。
下一個片段,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凌霄全地坐在旁邊,費力拉下我攥他袖子的手。
再后來呢?
到底怎麼過渡到睡一起的啊?
那些可以打馬賽克的關鍵部分呢?
可惡,網上可是搜不到國民弟弟任何一張大尺度照片啊。
正當我心無限悔恨自己睡覺太死時,凌霄睫輕輕了一下。
他睜開眼,似乎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我張地眨眨眼。
凌霄呆了片刻,轉眼睛,巡視了周圍一圈,目了然。
看來他也看出來現在是什麼場面了。
我企圖以一些高商的話語,來掩蓋尷尬的場面和心。
出手,拍了拍凌霄的肩膀。
「這種事很正常啦,大家出了門,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話音剛落,凌霄便定定地抬起眼著我,在他的眼神中,我覺自己了一個窮兇極惡的負心漢。
他問:「你不對我負責嗎?」
26
我覺自己大腦暫時死機了,只能機械地穿子。
「昨晚是你把我拉上床的。」凌霄的語氣非常地陳述事實,「把我服了的也是你。」
我聽得滿頭流汗,只能著頭皮道歉:「對不起……我喝太多了,意識不是很清醒。」
闊別三年,再度重逢,我覺自己是能對故人做出這種事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我的大腦還在宿醉的混沌之中,什麼畫面也回想不起來。
「你可以拒絕啊。」
凌霄頓了頓:「你力氣很大,何況……」
「何況什麼?」
「我也不想推開你。」
我一愣。
凌霄繼續道:「你說你喜歡我,然后對我又親又。」
「停!」我連忙開口,「那都是在我沒有意識的況下——」
凌霄看著我,只說:「那現在你清醒了,還喜歡我嗎?」
我沉默片刻,答道:「喜歡過。」
「過」字被我咬得很重,畢竟,那樣的愫已經是三年前。
遇見凌霄,向他表達好,我并不后悔。
這幾年,每次在網絡上看見他,我都覺得凌霄像一株正苗紅的樹。
我在青春里路過這棵小樹苗,出于手想折下它新生的綠枝,但看著他努力展枝椏向上生長的認真模樣,最終還是選擇給他澆澆水。
即使小樹苗可能永遠不會喜歡上給他澆水的人,但那又怎麼樣呢,只要看見小樹苗在蓬的天空下生長,澆水的人就能到幸福。
好吧,這只是狗式的神勝利法而已。
「很多人喜歡我,但他們都只是喜歡我的外表而已,如果把我的心挖出來,人們只會頭也不回地離開。」凌霄輕聲道。
「我也是啊——」
凌霄充耳不聞,低下頭,一雙眸子定定看著我:「虞粥,和我在一起吧。」
27
我神恍惚了一整個星期。
主編一直看著我:「stop,虞粥,別再給徠卡機套尼康的鏡頭了。」
我只好放下水杯,問:「Jason,你覺得……養一個明星要花多錢?」
「至價八千萬吧。」主編漫不經心地回答,「看你看上什麼咖位的。」
「呃,比如……凌霄那樣的呢?」
旁邊的文案妹子本來在喝咖啡,聞言嗆聲道:「你瘋了?」
主編努努: 「你先看看凌霄方中的朋友,再去自己照照鏡子。」
我心一跳,只見電腦屏幕上,凌霄一黑西裝,臉冷淡地和一個金長的并排站著。
那笑容很燦爛,兩個人一靜一,反而有著反差的萌,兩人都直視著鏡頭,看著格外彩奪目。
「這不是何家的小公主富二代嗎?」文案妹子問,「這是在干嗎?哦,是演一部綜藝啊,這兩人好像很多 cp 啊。」
我盯著圖片正出神,手機微微震了片刻。
低頭一看,是凌霄發來的信息,問我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
本來就沉重的心
莫名更煩悶,敲屏幕回:不吃!
凌霄:?
我熄滅屏幕,開始專心工作。
九點,我拖著疲憊的下班。
鑰匙,打開門,室冰涼得像冰箱的冷藏室。
我掉大,鉆進被窩,把頭埋進枕頭底下。
也許是氣溫驟降,回來路上被風吹了一個多小時,連帶著腦子也昏昏沉沉。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總覺得厚被子都帶著氣,冷意滲進骨頭。
半夜時約約聽見有人敲門,我原先覺得只是錯覺,但心里不知為何掛念著事,還是裹著被子起。
打開門,樓道一地昏黃的燈里,凌霄一黑帶雨,眉間眼睫都是冰涼的霧氣,臉與沒有一,比石膏像還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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