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夢裡

第二天下午，褚清輝梳完妝，帶著幾名宮人，提了食盒，準備往含章殿去。

剛踏出永樂宮大門，著面前長長的宮道，就頓住了，站在原地徘徊不前。

不走，後的人自然不敢催，隻低著頭候命。一大幫人杵在宮門口，不時有來往侍好奇的看上一眼，等見公主也在那兒，忙垂首行禮請安。

行禮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冷風吹過，披風隨之拂起，擔心公主涼，紫蘇終於上前請示：「公主？」

褚清輝這才回過神來，瞭含章殿方向，抬邁了兩步，又好似跟自己較勁一般，忽然氣惱地跺跺腳，皺起翹鼻頭，鼓道：「我不想去了，蘇蘇，你送過去吧。」

紫蘇心中疑，似乎是昨日從宮外回來之後，公主就一直有些反常，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一會兒又全不顧禮儀，在榻上滾來滾去。就拿送食盒一事來說，平時若說去含章殿，公主是最積極主的，一日也不能落下。可眼下，昨日沒去，說是困了，今日已經整裝待發出了門，又不知為何，臨時改了主意，好像含章殿裡有什麼兇猛野，既想去瞧瞧，又怕被咬上一口。

紫蘇帶走兩名宮，褚清輝看著們走遠，才返回到永樂宮，揮退宮人，獨自進殿，撲在榻上，把自己埋進厚厚的毯子裡。

抱著毯子，從這一端滾到那一端，又在牆上輕輕踢了一腳，從那端再滾回來，直把整齊的妝容滾得髮髻蓬，珠釵環墜。

等滾沒了力氣，整個人已經和毯子糾結在一，在其中跟蟲一樣拱了半天，都沒能拱出來，只得洩氣作罷，費了最後一點力氣翻，仰躺在榻上，渾只出一顆腦袋，脯起伏，青蓬，俏臉緋紅，如此景，比之往日純真，竟多了幾風，卻無人得見。

呆呆著屋頂，半晌後苦惱地歎了口氣，不知想起什麼，雙頰更加紅了，惱得嘟一口咬住絨毯，水紅的，細白的齒，被白毯襯得越發。

「哼……都是先生不好，不穿服也就罷了，還跑到別人夢裡來，一點都不知……」氣惱惱哼唧唧，不知是想說給誰聽。

昨日無意看見閆默練武後衝澡的場景，著實好一番心慌意，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昨夜夢裡卻又夢見了，而且夢中比白天見的還要接近，還要清晰。

仿佛銅澆鐵鑄的古銅軀，刀削斧鑿的結實，顆顆油珠子般滾落的水珠，一抬手一舉臂，撲面而來一陌生的雄侵略氣息，與往日冷峻斂截然不同，直心也慌了，神也了，一夜裡翻來覆去睡不好，醒來後，只得強自鎮定，任地把全部過錯，一腦都丟到那個毫不知的人頭上，卻又慫得連去見他一面都不敢，好似真的會人吃了似的。

傍晚去棲宮，今日褚恂下學早，一見就撲上來，滿臉關切，「阿姐是不是生病了？」

褚清輝他的腦袋，坐到皇后邊，「沒呀，怎麼這樣問？」

「阿姐若沒生病，為何昨天是蘇蘇送的食盒，今天又是？」

「呃……我只是有些困。」

褚恂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看，「那阿姐明日困不困？」

褚清輝看他滿眼殷切，艱難地將拒絕的話吞回肚裡，「……不困了。」

「太好啦！阿姐明日去看我練武吧，師傅教了我們一套拳法，我要打給阿姐看！」

褚清輝只得點頭。

皇后含笑坐在一旁，自然看得出兒的瞞，心思轉了轉，忽然揶揄道：「暖暖不去含章殿，可是為了回避什麼人？」

褚清輝心頭一跳，忙道：「沒、沒有。」一張臉卻不自覺發熱，眼神遊移。

皇后原本不過隨口一問，因那一隊年侍衛已經在含章殿附近巡邏了不時日，想著兒應該已經見過，不知有沒有上心的，因此才玩笑般提了一句，不想無心之問，卻讓看出端倪來。

兒如今的表現，與之前提起顧行雲時的從容淡然可謂判若兩人，若說不久之前皇后還擔心不開竅，眼下這模樣，分明已經是一副小兒懷不自知了！

一時間，皇后心中又是欣又是心酸，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竟怔怔出了神。

褚清輝坐立不安，瞄了瞄母后，見正看自己，忙又移開眼，不知為何有些心虛，面上更紅。

皇后醒過神，看兒含帶，如一支帶著珠的花骨朵兒，眼看著花期已近，又輕輕歎了口氣，不知那賞花的人，值不值得託付。這一次，不要的暖暖失才好。

次日又去送食盒，迎面走來一列前侍衛，褚清輝想起林芷蘭的話，打算在宮裡找找哪個是張家二公子，便仔細看了一眼，不想看過去，盔甲下的面孔，個個都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的年人，簡直要看花眼，忙輕聲問紫蘇：「宮裡的侍衛換了一批麼？怎麼都這樣年輕？」

這一隊年侍衛，早已在滿宮年輕宮之中刮了一陣小旋風，畢竟一個個面貌英俊，年有為，宮們雖不敢奢，可暗中多看兩眼，也是賞心悅目的，只有褚清輝到今日才發現。

紫蘇無奈道：「隻這一隊換了，已半月有餘。」

褚清輝點了點頭，宮裡的侍衛個個全副武裝，披鎧甲，頭戴盔帽，高低胖瘦又相差不遠，猛的看去，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平日不曾留意，更不會盯著人看，要不是方才一時興起要看看未來的表妹夫，恐怕還發現不了。

又看了一眼，疑道：「為什麼單單把他們聚在一起？」

宮裡人一開始也不知，後來有幾個機靈的，見那些侍衛只在公主途經的宮道上巡邏，才多猜到陛下娘娘的用意，但他們二位既然不與公主明說，別的人也沒膽量多嚼舌，紫蘇隻搖搖頭，「奴婢不知。」

褚清輝覺得有奇怪，不過想來父皇的舉必定有其深意，也不再過問，眼看時候不早，忙加快步伐。

到了武場外頭，的步子不知不覺又慢下來，磨磨蹭蹭半天，還是定不下心神坦然，只得貓在牆後，想著先看一眼。

不想才冒頭，閆默已經看過來，等出雙眼，正好跟人對視個正著，大眼瞪小眼。褚清輝毫不設防，一口氣嗆在頭，咳得滿臉通紅。

紫蘇忙給拍背舒氣，無意間抬頭看到走來的人，驚得磕磕道：「公、公主，他來了……」

褚清輝好不容易緩過起來，吸吸鼻子，眼裡含著水汽，「誰？」

紫蘇已和宮福行禮，「奴婢給將軍請安。」

褚清輝猛的抬頭，面前的人距僅有三步遠，高大的形仿佛和夢裡的人影重合，迫得後退一步，下意識轉頭尋找退路，卻被宮人堵死了，本退不了，心慌意轉回頭來，可憐地看著他。

掌大的小臉，臉頰白，鼻頭微紅，雙眼含淚。

閆默渾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