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機廠”、“銷售部”這兩個詞勾起了葉蔓一些不大好的回憶。
將頭發勾到耳后,淡淡地笑問:“哦,不知道向科長這位朋友在銷售部擔任什麼職務,能做得了主嗎?”
向科長沒聽出葉蔓話里的微妙緒,還以為葉蔓是在打聽對方的況,專挑好的說:“我這個朋友姓王,目前擔任銷售部經理,這個事他肯定能做主,葉廠長你就放心吧,我跟他老人了,回頭我讓他給你們單位一個優惠價,不會讓你吃虧的。”
葉蔓猜想,王經理肯定是沒將兩人之間的過節告訴向科長。要向科長知道,應該不會做這個費力不討好的中間人。
能不給王經理面子,但對合作一向還愉快的向科長總要留幾分面,更何況,葉蔓也想看看一年前那個眼高于頂的王經理這回找會怎麼說,要真有誠意,價格夠低,那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微微一笑說:“好啊,向科長的話我自是信的。回頭約好了時間,你通知我吧。”
向科長見這麼痛快就答應了,也很是高興:“那麻煩葉廠長了,回頭我就跟他聯系。
葉蔓點頭:“,有消息你通知我。”
次日,向科長就給葉蔓打了電話過來:“葉廠長,這樣的,今明兩天,王經理都有空,你隨時可以去找他,他把時間給你空出來。”
葉蔓聽到這話差點笑出來,明明是王經理請向科長搭線,最后卻去見他,這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跟以前一樣自信。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葉蔓將電話夾在耳朵下面,按著本子,一邊寫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向科長,不好意思啊,我這兩天比較忙,恐怕不出時間,那等有空再說吧。”
向科長失,但約時間嘛肯定是要約雙方都有空的時候,于是他問:“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葉蔓握住筆的手一頓,慢悠悠地說:“向科長,你知道的過年這陣子真是要忙瘋了,廠子里的事還得我拿主意,你要問我什麼時候有空,我這還真不好說。”
向科長又不傻,再忙只要有心怎麼會不出時間,這話更像是推之詞。可葉蔓沒明說,他也不好追著問,只能說:“那好吧,咱們有空再約。”
掛了葉蔓的電話,他當即跟王經理打了過去:“老王,你跟我說實話,你跟葉廠長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王經理開始還想打哈哈:“我一個洗機廠的銷售經理,跟能有什麼過節?是不是說了什麼,老向,你可不能聽那人的一面之詞,懷疑自家兄弟啊!”
他越是這樣說,向科長越覺得有貓膩,嗤笑一聲:“人家沒提你一個字,反倒是你拉拉雜雜說這麼一大堆,是不是心虛?老王,你要找我幫忙就得說實話,不然也別找我了,我可不想兩頭不討好!”
王經理一噎,靜默片刻,嘟囔著開了口:“也沒什麼,就是……上回那人找我拿貨,就拿一百臺,還要先拿貨后付款,你說我怎麼可能同意,我可能當時說話直了點,惹不痛快了吧。哎,人就是心眼小。”
向科長不覺得葉蔓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他們冰箱廠當時迫于各大商場的力,不敢供貨給老師傅家電,后來葉蔓也沒計較,大家現在仍舊合作得好好的。
“就這些?你沒騙我?”
王經理不耐煩地說:“不然呢?我跟還能有什麼過節啊!我說老向,咱們多年的朋友了,你不信我,卻信一個外人?還是不是兄弟了?”
向科長撇:“不是兄弟誰管你,你們廠的貨還想不想上老師傅家電的貨架了?”
當然想了,不然王經理這樣自視甚高的國企中層干部也不至于要找葉蔓。他無奈地說:“想,你知道的,咱們今年的銷售任務遠遠不達標,這還有二十多天就要過年了,我肯定會挨批,老向,你拉我一把。”
今年剛開始銷量不好,王經理是不著急的。他們的洗機88年的時候多好賣啊,愁什麼,過陣子銷量自然就上去了,可這個過陣子一直沒來。
到年尾了,廠子里積了一堆的貨,領導們力都很大,首當其沖的就是王經理。王經理這才急了,到找關系,托朋友幫忙出貨,各合作的商家倒也沒不給面子,都拿了一些貨,但數量實在是太了,實在是解決不了問題,這時候王經理聽說冰箱廠通過老師傅家電走了兩萬多臺冰箱,心里頓時生出了想法,找老朋友向科長幫忙搭線出一批貨。
向科長聽他服了,也緩和了口氣道:“既然想就把態度擺正了,這個事是你做得不對,先得罪了對方,現在又要對方幫忙,那咱們的姿態自然得擺得低一點。下午早點下班吧,我陪你一起去老師傅家電,跟葉廠長道個歉,我再從中幫你們說和說和,這事就過去了。”
王經理有些不樂意,但現在誰讓他有求于人呢,只能不大高興地說:“好吧!”
下午四點多,葉蔓還在辦公室里忙活,鐘小琴突然敲門進來:“葉廠長,冰箱廠的向科長和洗機廠的王經理來了。”
葉蔓詫異地挑了挑眉:“讓他們進來吧,你泡壺茶過來。上午讓你去抄的冰箱價格售價表呢?拿過來給我吧。”
“好的。”鐘小琴連忙出去辦吩咐的事。
兩分鐘后,向科長大笑著走進了辦公室,一進門就給葉蔓賠不是:“哎呀,葉廠長,太不好意思了,上回老王家里有點事,心不好,說話不好聽,你別記在心上。”
說著還給王經理使了一個眼。
王經理了鼻子:“是啊,葉廠長,那陣子我緒不大好,怠慢了,你別生氣,我當時也沒說不答應啊,只是說要考慮……”
葉蔓出口截斷了他的解釋:“我明白的,一點小事而已,王經理何必放在心上,今天你要不提,我早忘了。兩位請坐下說話!”
見葉蔓態度隨和,語氣如常,向科長松了口氣,拉著王經理坐下:“我就說嘛,葉廠長是個爽快人。王經理,你還不快謝謝葉廠長。”
王經理訕訕地說:“謝謝葉廠長諒解。”
葉蔓擺手,請他們喝茶,然后語氣隨和地說:“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我理解的。”
“葉廠長真是大氣。”王經理見葉蔓如此好說話,腰桿也直了,說到底嘛,開廠了又怎麼樣,還不只是個私人小工廠,哪里比得上他們這種省城大廠。這不,對他還是客客氣氣的。
王經理放下了茶杯,左手撐在膝蓋上,看著葉蔓直接開口:“葉廠長,是這樣的,聽說你們又從冰箱廠拿了一萬臺的貨。你看,冰箱電視機都能賣,那洗機也一樣,我看你們店里啊,就差洗機了,正好咱們廠子里有一批現的貨,擺上去就齊全了。”
葉蔓點頭:“王經理說得也沒錯,不知道洗機廠那邊打算出多臺洗機?”
出多,當然是多多益善。王經理琢磨了一下,出兩手指頭:“兩萬臺怎麼樣?我可是聽說了,你們給老向他們廠子出了三萬臺。”
葉蔓笑笑:“王經理還真是調查得很清楚,不過那是好幾個月的事,這時間太短了,兩萬臺有難度。算了,先說你們準備出哪些款式?”
王經理說了好幾款:“單缸洗機,還有c3自塑料套筒洗機,2kg半自雙缸洗機,主要是這幾款,當然,你要其他的款式也有,就是價格比較貴,得上千去了。”
葉蔓雖然不是很了解洗機,但聽王經理說的也明白,這些洗機都是比較低端的產品,因此價格不會太高。微笑著點頭:“我明白了,那這幾款洗機的價格呢?”
王經理報出早前準備好的價格:“單缸的洗機320元一臺,c3自塑料套筒洗機450元一臺,2kg半自雙缸洗機600元批發價!”
聽起來比電視機和冰箱要便宜很多,但洗機的價格本來就比較低。
葉蔓低頭看了一眼鐘小琴今早的市場調查小報告,上面不有這幾種洗機不同牌子的價格,還有更高端的洗機價格,最后還有目前市面上比較暢銷的款式說明。
將紙條折了起來:“王經理,我比較屬意2kg半自雙缸洗機,這一款400元,我就要。”
至于單缸洗機,雖然便宜,但不好用啊,只能洗服,不能水,現在天氣冷,不能水的洗機還得自己擰干,一樣要凍手,花這個錢太不劃算了。別人葉蔓不知道,但自己是不樂意花個三四百塊錢買這樣一臺洗機的,有那點錢,還不如攢攢買個雙缸的,冬天了水的服也干得快。
“400?太低了,不行,不行……”王經理大失所,“葉廠長,另外兩款你不要?這也很不錯的,而且特別便宜,很劃算的。”
葉蔓輕輕一笑說:“不要,你如果要賣給我,我就只要那款2kg半自雙缸洗機。”
王經理很不滿:“你就只要一款,價格還這麼低。葉廠長,這個價格,你從哪兒都沒法拿到貨的,價格得提一提,太低了不。”
向科長也幫忙勸道:“是啊,葉廠長,你這個價格也砍得太厲害了,老王回去恐怕沒法做主。”
葉蔓笑看著向科長,問道:“向科長最近應該沒去逛過商場吧?2kg半自雙缸洗機,目前市面上的價格就在700元上下浮,而奉河市的這一款,在百貨公司賣680,在甲天下賣650,如果再搞個什麼優惠活的時候,價格會更低。向科長,你覺得蕭總是那種不賺錢白幫忙出貨的大好人嗎?”
向科長震驚地看著,又側頭看了眼王經理:“這……算了,洗機我也不了解,你們自己談吧,我出去支煙。”
葉蔓含笑點頭,還來鐘小琴招呼向科長。
等人出去后,辦公室里頓時只剩下了王經理和葉蔓。
沒了向科長,王經理說話更加直白,他抬頭盯著葉蔓,眼神帶著不服氣:“你是不是還在記恨去年的事,不答應就直說,這麼在老向面前搞我是什麼意思?”
葉蔓被他這倒打一耙給逗笑了:“我搞你?王經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這是今天早上我派人去市場里調查的結果,至于你所說的單缸洗機,市面上買的人很了,還有c3自塑料套筒洗機買的人也不多。作為商家,我當然要選暢銷的款式,合適的價格,我質疑你報價太高,有什麼問題嗎?”
做生意不就是這樣你來我往,不斷試探對方的底線嗎?王經理怕是還活在過去,以為他說多就多,別人得無條件接。思維不轉變過來,難怪洗機廠的銷量一路下呢!
“你……那你也不能開400元這麼離譜的價格啊!”王經理忿忿不平地說道。
葉蔓輕嗤:“怎麼離譜了?王經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去年我前腳找了你,沒多久,蕭總的甲天下家電商場就開了起來,里面各式家用電應有盡有,當真是巧合嗎?”
王經理被葉蔓咄咄人的態度搞得有點惱火:“什麼意思?就許你開,不許別人開是吧?”
葉蔓見他不承認,也不生氣:“是,我能開,別人也能。可蕭總資本雄厚,在奉河市家電行業這一塊人脈又頗廣,他要是早前就有了這想法,干嘛跟我死懟零配件這一塊兒,開家電商場不比賣零配件賺得多?而且你恐怕不知道,甲天下商場開業的第一天我也到場了,蕭總親口說的,是你將我的點子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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