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極南。
曙帝國,爍禮邦。
黑暗籠罩下的郊外一片泥濘。
原本被冰霜覆蓋的南方大地,因烈父失控帶來的高溫而融化,之後星界崩塌,逸散的偉力將大陸搞得一團糟。
數之不清的樹林被狂風颳倒,橫七豎八。
枯枝敗葉隨可見,腐敗的臭味瀰漫。
三道穿黑袍,頭戴冠冕的影悄然行走此間。
“吾主隕落了……”
一人沉聲開口。
“吾等又該何去何從?”
另兩人保持著沉默,半晌。
“賈斯帕,蒼之王先後斬落永眠者與薔薇夫人兩位真神,現如今又殺死了吾主,亞尼塔大陸祂已然無敵……或許,繼環公之後,又一位可怕的命運新神即將登位,吾等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不留在這裡又能去哪?即便穿越迷霧海前往外界亦無濟於事,吾主隕落,星空外的恐怖存在很快就會投來注視,所有人都不可倖免……”
兩人相繼說道。
最開始說話的黑袍天使見狀,嘆息一聲。
氣氛陷了沉寂。
三人在走過一片被颶風颳倒的樹林時,默契地停下了腳步,祂們誰也沒有說話,但都繃著。
雖然祂們並未刻意留心四周的環境,但作爲序列一從神,任何知過的事,都會被祂們的記憶輕易捕捉。
這片橫七豎八的樹林,祂們方纔分明已經來過!
這明顯不對勁!
能夠在三名從神毫無防備的況下,對祂們施加神影響,這絕非一般永恆存在能夠做到。
嗖!
三人沒有任何流,突兀地化作三道黑消失在了原地,可是下一秒,祂們竟又憑空回到了原地。
四周,依舊是靜謐的黑暗,與倒塌狼藉的樹林。
“吾等的認知遭到了篡改?”
“不,是循環……”
三人頓時心中凜然。
祂們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命運偉力……蒼之王?!”
三人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
一路同行的人,實際上有四個。
除了祂們以外,還有一名頭戴黑禮帽,穿黑禮服,手裡杵著白手杖的紳士站在祂們側。
陳侖平靜地瞥了一眼這三位烈父的從神。
旋即,擡起手杖在其中一人的肩頭輕輕。
他只是稍微撥了一下此人的命運線,將此刻的發展脈絡重疊到了另外兩人的上,便產生了相同的作用。
這是比“神話魔:共同反應”更本質的力量。
陳侖早已達到了命運途徑的至高點,距離神位僅一步之遙,這點技巧自然是信手拈來。
“不好!!”
三名黑袍從神瞳孔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肩頭,竟燃起了一縷蒼白的火苗!
散發出的七彩暈,照在祂們的臉上,顯出那駭然的表!
轟!!
三名從神甚至來不及作出應對,瞬間便燒了人形火炬,七彩火照亮了這片黑暗的區域。
足足以37份唯一神作爲柴薪的聖火,其威能超越了真神層次,短短兩個呼吸,這三名黑袍從神便在恐怖的蒼白火焰中被燒了虛無,消失得無影無蹤。
徒留下六個團在原地。
三份暗日,三份羣星。
黑帽紳士彎腰將它們拾起,旋即杵著手杖,慢悠悠地朝前方走去,逐漸消失在了夜裡……
*
*
*
“烈父也隕落了!烈父怎麼可能會隕落?!”
帝國王城的一間高檔酒吧中,二樓包廂裡擺放著一張圓形木桌,桌邊正坐著三名穿禮服的男。
說話的,是一名男士,正一臉焦躁不安。
祂又擡起頭,直視著兩名同伴。
“克魯斯!莎萊娜!你們也聽到那鐘聲了吧?!太神難不真的被蒼之王殺死了?!”
被問話的紳士與小姐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名爲克魯斯的男士這才沉聲開口:
“星界沒了,這也是你親眼所見的,羅瑞……”
祂嘆了口氣。
“就像是夢界與幽界一般,它被蒼之王毀了,烈父也隨著星界一同破碎消失了。”
“該死!”
羅瑞雙手五指進了頭髮,抱著腦袋,表掙扎。
“蒼之王在狩獵真神!而我等必然也逃不掉!逃不掉的!祂是命運途徑至強者,想要找到我們輕而易舉!我有永恆的生命,我本不想死!”
“冷靜點!羅瑞!”
戴著小禮帽的莎萊娜語氣沉重地說了一句。
“蒼之王狩獵真神,與我等又有什麼關係……真要說起來,殺戮之王才更有理由追殺我們。”
“沒錯,羅瑞。”
克魯斯安道。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只要等蒼之王的狩獵行結束,一切又會歸於平靜。”
祂語氣雖然篤定,但又何嘗不是在安自己。
實際上克魯斯心裡也沒有底。
這段時間神領域發生了一系列驚天鉅變,三位真神相繼隕落,誰也不清楚,之後的日子裡又會出現什麼更加駭人的變故。
“不,你們還不明白嗎?蒼之王是在肅清當世,不單單真神,就連天使們亦無法倖免……司卷者列昂尼德和大袞加西亞就是最好的例子!再往前看看,薔薇園丁多米普爾尼斯,太王安德烈崔蘇爾還有那羣古神,哪一個不是死在祂的手上?!”
多瑞的聲音因不安而抖,沉聲質問同伴。
克魯斯與莎萊娜對視一眼。
祂們的臉凝重,羅瑞的話雖然偏執,但也並非沒有道理……天使與真神作爲永恆存在,幾乎不可能自然死亡,數千上萬年來,都難得出現一名天使隕落。
可是在這短短十年間,便相繼死去了這麼多永恆存在,這段時間更是有三名真神隕落!
而祂們,統統都是死於蒼之王之手!
“羅瑞,不要這麼悲觀,就算那蒼之王再強大,可如此高頻率的出手一定會讓祂的理智無以爲繼……”
克魯斯強忍著逐漸被同伴挑起的忐忑不安,繼續安道。
“是啊,那蒼之王說不定早就瘋了。”
一個低沉的男音說道。
“確實有這個可能……”
克魯斯點點頭,忽地猛然怔住。
包括羅瑞和莎萊娜在,祂們三名天使僵,一不敢,眼珠抖著,緩緩挪到了一側。
瞳孔猛——
不知何時,圓桌邊上竟然還坐著一個人!
黑平頂禮帽,黑禮服,雙臂臂彎託著一象牙白的復古雕花手杖,正慵懶地靠坐在椅子上。
剛纔說話的人,就是祂!
究竟是什麼時候……
三名謀天使完全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存在,直到對方開口說話,這才如夢初醒。
“蒼……蒼之王冕下?!”
莎萊娜士張張,聲音抖,臉難看。
而克魯斯表僵,大腦一片空白。
至於羅瑞,則是不停在心暗道,應驗了,祂的猜測都應驗了……蒼之王果然來找祂們了,所有人都會死,無一例外!
包廂死寂一片,氣氛抑詭譎。
陳侖並未回答士的話,而是淡淡問道:
“伱們好像很怕我?”
他說著輕笑一聲。
“怕我宰了你們?”
三名謀天使不敢大口氣,經著從未有過的恐懼,心跳飛快,冷汗直流……祂們此時此刻的想法,本就不是出手襲擊,而是跑!
“逃!!”
克魯斯眼神一凜,咬牙喝道。
下一瞬,祂整個人便化作了一團影,消失不見。
旁的莎萊娜反應也很迅速,兩人相差不過零點幾秒,幾乎同時消失。
唯有羅瑞抖著呆坐在原地,汗如雨下,臉蒼白,不敢輕舉妄。
“你爲什麼不跑?”
陳侖饒有興致地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旋即一邊喝茶,一邊朝羅瑞問道。
“沒用的……跑不掉的……”
羅瑞的聲音嘶啞,不敢直視圓桌對面的黑帽男人。
很快,祂便又聽蒼王笑了笑。
嗡——
兩道影重新回到了椅子上,亦如最初。
羅瑞猛然擡起頭,怔怔地看著自己兩位好友,心如死灰。
果然……
跑不掉的。
克魯斯和莎萊娜愣住了。
祂們二人的視線瞥了眼桌對面低頭不語,臉慘白的羅瑞,又看到側的黑帽紳士正靜靜喝茶,忍不住渾一個激靈。
祂們明明已經逃出了王城,從靈界離開上百公里,可一瞬之間又回到了這個包廂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就是再愚蠢也能猜到,祂們到了命運途徑偉力的鎖定,逃跑本就是無濟於事……
“聽說你們和死亡雙子星很?和我說說。”
克魯斯三人只聽蒼王平靜開口。
祂們相視一眼,莎萊娜士戰戰兢兢地回答:
“蒼……蒼王冕下,死亡雙子星是誕生於埋骨老人骸中的天使,祂們名爲布和夏迪,各自分得了殺戮與混的權柄……”
“哦?”
陳侖眉頭一挑。
“爲何殺戮之王會與祂們有仇怨?”
“這……”
克魯斯強忍畏懼,著頭皮答道:
“因爲雙子星意圖重回神位,曾襲過殺戮之王,打算奪取祂的權柄。”
“難怪,康拉德先生當初坐上正神之位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這兩個傢伙。”
陳侖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呢喃。
他旋即放下了茶杯,朝三人微微一笑。
“謝謝解答。”
“不客氣,蒼王冕下。”
克魯斯三人出一笑,敬畏莫名地說道。
“請……請問,我等可以走了嗎?”
接著,祂們便聽蒼王嘆息一聲。
“抱歉。”
克魯斯三人頓時只覺一道寒意從頭涼到腳,死亡的宿命籠罩全。
轟!!
圓桌邊,驟然升騰起三道蒼白的人形火炬,七彩的火將包廂照得敞亮。
克魯斯三人的慘被火焰吞噬,一切都顯得靜默。
唯有那掙扎舞的影,在持續了兩秒後,隨著火焰一同消散,徒留下三枚灰的團,擱置在毫無損傷的木頭椅子上。
陳侖張開五指,將這三份謀唯一神收掌心,端起茶杯繼續喝茶……
*
*
*
黑暗籠罩下的曙帝國,氣氛愈發抑。
八月下旬的一天。
現世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名爲“昔客”的大地天使,所記錄的真實歷史。
祂的聲音平靜肅穆,清晰地在耳邊響起:
“蒼白歷1年8月27日,太神烈父於星界逝去,星界隨之崩塌破碎,不復存在……蒼之王聯手晶曜先生與之持續六個月零四天的神戰,就此落下帷幕,史稱‘太墜落之日’!”
“蒼白歷1年8月28日,太從神賈斯帕、弗拉迪卡、普羅託隕落於蒼之王的聖火之下,史稱‘最後之夜’。”
“蒼白歷1年8月29日,謀天使克魯斯、羅瑞、莎萊娜隕落於蒼之王的聖火之下,史稱‘命理時刻’。”
“蒼白歷1年8月30日,前任薔薇王,天使曼斯菲爾德隕落於蒼之王的聖火之下,當日,前任爍禮王,羣星天使普莉希拉隕落……史稱‘雙王之死’。”
人們爲此到震驚,亦到絕。
一名又一名無所不能的神祇與天使就此隕落,統統都死於蒼之王之手。
短短數天,無數人的信仰崩塌。
世間彷彿猶如煉獄,虛無空主義盛行。
沒人知道爲何如此,也沒人看得清未來。
但這個世界似乎即將走向未知卻可怕的深淵……
而那“蒼之王”的名諱,深深烙印在每一個人的心中,祂似乎代表著死亡,象徵著神隕,預示著災劫。
無人不曉,無人不懼。
祂,就是這個世界最可怕的存在。
因爲極度的恐懼,人們甚至到了一種,連這個尊名都沒人敢隨意說出口的地步……彷彿一旦道出“蒼之王”這幾個字,便會招來萬劫不復的可怕災難。
一度使得“蒼白”二字,都了忌諱。
人們稱當世的歷法,不再是“蒼白歷”,而是“新曆”,以此求得心靈上的藉。
王城,琥珀斯佩特。
一道高挑的黑帽黑服影走出了驕王宮。
‘3份暗日,4份羣星,3份謀,1份,還有2份太和【之槍】……’
陳侖表平靜,心中盤點了一下收攏的唯一神。
他擡起手,掌心正靜躺著一臂長的石質十字架,尾部懸掛著一枚古樸的青銅鈴鐺,鈴鐺表面上面鐫刻著細的古老文字,還有一些花紋。
正是歷史與儀式協會的鎮教詭【終歸之鈴】。
當初驕終結戰時,崔蘇爾王室擊潰了歷史與儀式協會,擊殺了當時的總會長麥克尼爾,從祂手中奪來,後存放於曙帝國室之中。
現在又被陳侖從安娜王手中要來。
這件S級詭,實際上是一份大地唯一神。
‘當世在外的天使從神與S級詭,已經差不多被肅清了……’
陳侖眼神深邃,收好【終歸之鈴】後,又取出了其餘的唯一神,只留下屬於暗日、太和大地三途徑的,剩下全部塞進了裡。
隨著又一批“柴薪”的添,他難忍“聖火面相”的失控,瞬間進了靈界。
轟!!
一團極致蒼白的扭曲火柱直衝天際,將湛藍視界染了七彩澤,目之所及,皆爲火海。
“45份柴薪……”
搖曳的蒼白之中,一雙眼眸沉寂如水。
深邃中,卻又暗藏一難以抑制的瘋狂。
“似乎快要到自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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