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苦心演了一番，想看顧驍野作何反應。

結果，什麽反應都沒看到。

因為顧驍野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門外突然傳來溫平的聲音，難得有些焦急。

“皇上，京郊軍營，玄甲軍嘩變！”

玄甲軍，是守護京都的重軍，軍營離著京都不過三五十裏之遙。

若是玄甲軍嘩變，京都可謂危矣。

顧驍野臉微變，疾步奔出。

許落急道：“皇上！”

顧驍野頓足，回頭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地轉離去。

許落：“……”

所以這是演了個寂寞？

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外頭顧驍野沉聲吩咐溫平，“讓常正，把手腳的鐐銬給解了。”

隨即，便是匆匆而去的腳步聲。

沒一會兒常公公還真來了，真給許落將那些鎖鐐給去了。

許落問他軍營之事，他避而不答，隻說皇上已經連夜與溫平趕去京郊軍營了。

這一夜，許落是再也睡不著了。

玄甲軍嘩變，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百裏長安昨天啟行去遼東，今夜玄甲軍就嘩變了。

許落想起昨日宮時，鄧源率玄甲軍將士在百裏長安府邸與錦衛對峙的一幕。

雖說百裏長安製止了鄧源，可鄧源親眼看著錦衛帶走了。

他又是那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暴躁脾氣，保不齊回了軍營後，不知怎麽義憤填膺地說將軍夫人被錦衛強行帶進宮了。

玄甲軍對百裏長安，向來忠心耿耿。

若是突然得知，他們敬的將軍，夫人被皇上搶了，可想而知，會是什麽反應。

這要不嘩變，都不是玄甲軍了。

顧驍野可真是能造啊。

天下不，都能給他折騰了。

隻希顧驍野此去能將形勢穩住，千萬別出什麽子才好。

*

百裏長安昨天上午親眼目送許落上了馬車，隨即，便準備啟行之事。喵喵尒説

安頓接好軍營事務，下午，他便在百相送下，離開京都。

結果走了才一個多時辰，早就等候在山野叢林中的鄧源，帶著一撥將領突然出現。

他們涕淚橫流地跪在百裏長安跟前，說隻要他一聲令下，玄甲軍立刻可以攻京都，殺了那個強搶夫人的暴君。

百裏長安若是不知許落與顧驍野的過往，怕是很可能真的會反。

可他既已知道，又怎會做這種事。

所以當即沉了臉，將鄧源等人嚴厲斥責一通，命他們趕滾回軍營，別想些有的沒的。

結果，鄧源等人本不聽，灑淚與百裏長安相別，回營後就開始大肆宣揚他們將軍的悲慘遭遇了。

許落宮，原本是一樁事，結果被鄧源這麽一鬧，整個玄甲軍軍營的人都知道，百裏將軍的夫人，被皇帝強搶宮了。

“咱們將軍為狗皇帝立下多汗馬功勞，好不容易個婚，娶個夫人，狗皇帝還要搶去據為己有，欺人太甚！必得為將軍出這口氣！”

接替百裏長安任玄甲軍統帥的，是百裏長安的副將，當年也是跟著顧驍野和百裏長安出生死的人。

他先是苦勸，鄧源等人不聽。

奪妻之說，愈演愈烈，更有言之鑿鑿，說皇上讓百裏長安去遼東本不懷好意，是想借著胡人的手，害死百裏長安。

這副將見止不住局麵，幹脆抓了鄧源等帶頭人，打算殺一儆百。

誰知這一抓人，更激得群沸揚，軍士們直接嘩變了。

十餘萬駐軍一分為二，一半跟著鄧源，要幫百裏長安討個公道，一半跟著那副將，誓死效忠皇上。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撥人打起來了。

玄甲軍對玄甲軍，毆鬥的慘烈程度，可見一斑。

況本控製不住，副將急讓人傳令宮裏。

顧驍野趕來時，“毆鬥”總算停了停。

然而鄧源的要求，是要顧驍野放出許落，將百裏長安召回京都，重新擔任玄甲軍統帥。

這個要求，顧驍野怎能答應。

他向來不任何人威脅，何況，還是自己當初一手創建的玄甲軍。

以他向來暴戾的子，理問題的方式，自然隻有一個字，殺。

於是一場天昏地暗風雲變的廝殺，就在京都外發。

局勢總算被控製住後，所有跟著鄧源想要為百裏長安討個公道的士兵，連帶他們滿門家人，全都被下令死。

眼看著京都即將迎來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遠在路上的百裏長安，急匆匆趕回來，為將士求。

百裏長安跪在顧驍野麵前，請罪說是自己治軍不嚴，也是他在鄧源等將領麵前，口出怨言，以至於軍心。

他一力承擔了所有罪責，請顧驍野賜他一死，但求饒過那些因為他的事無辜被卷嘩變的士兵。

顧驍野不允，百裏長安竟拔劍要自刎。

若非溫平飛快攔住，百裏長安可真就命不保了。

顧驍野怒極氣極，下令將百裏長安與所有參與嘩變的主要將領，全都投詔獄關押。

但總算，饒過了那些玄甲軍將士與家人之命。

顧驍野回宮時的模樣，許落沒看見，但據常公公說，麵沉如寒冰，煞氣駭人。

常公公都沒敢跟太近，生怕被殃及池魚。

或許是傷病本就未愈，或許，是因為玄甲軍嘩變與百裏長安試圖自戕一事了衝擊，顧驍野一回宮就病倒了。

這次病的時日，比起上一次還久。

太醫令桓甫原本在百裏長安的府邸研究小騫的病癥，因了顧驍野這病來勢洶洶，又急趕回宮裏，另外安排了太醫去小騫邊。

這些消息，許落從常公公那裏都已然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才愈發難以安心。

顧驍野那日為解了鐐銬，已夠讓意外，沒想到，顧驍野會讓桓甫去為小騫診治。

坐臥不安數日後，許落說服常公公，讓去看看顧驍野。

去的時候，桓甫正在為顧驍野換藥。

以前顧驍野上也有傷，但天下多還算安定，戰爭沒有那麽多，所以那傷並不算多，也不算重。

可眼前的人，上的刀劍之傷斑駁錯，一道一道，舊傷加新患，簡直慘不忍睹。

偏生他還頂著一張與顧驍野如出一轍的俊臉，雙目閉，麵蒼白，人事不知地躺在那裏。

許落眼睛不爭氣地就紅了。

沒法再走，也狠不下心走，於是就這麽留在了麟雲殿，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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