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沒想到顧驍野會突然出現，還親自攔住了許落。

眼見得帝王擁住許落的一幕，常公公暗暗籲了一口氣。

他以為是溫平終於說服顧驍野收回賜死許落的命，於是很是歡喜地立刻帶著人退了出去。

殿，便隻剩下許落與顧驍野二人。

許落定了定神，抬手要去推開他，然而他抱極，胳臂紋不。

“不是要殺了我嗎？”許落冷冷地說，“怎麽又不殺了？”

顧驍野恍若未聞，隻是低眸凝視著。

他的眼睛極黑極深，好像不見底的幽井古潭，線落進去，也仿佛被吞噬，再折不出一點回。

他突然抬手，冰涼的，糲的指腹，輕輕地落在的臉上。

許落心裏微微驚了驚，下意識想要別過頭去，可他另外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穿過的發，扣住的後腦勺。

腦袋不了，人也不了，不由氣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可他依然像是沒聽見，手指一下下，緩緩地描摹著的眉眼，引得都生出一陣戰栗。

許落頭皮發麻，“顧驍野，你，你瘋了？”

一會兒要殺，一會兒又抱著，還用這樣一種令人心悸的眼神看著。

瘋子，他真的是個瘋子。

“顧驍野，你快放開——”

許落的話還沒說完，他涼沁沁的手指，便抬起的下，低眸重重地吻了下來。

腦子裏轟然一聲，許落整個人都空白了一瞬，隨即，便是劇烈掙紮。

腥味在裏蔓延開來，他也依舊不停，肆意地掠奪。

他總算肯放開時，被咬破的角染著一點鮮紅跡，漆黑眸子裏好像閃著兩點鬼火，有些可怖。

許落呆呆地看著他，心麻木中又夾雜了一驚懼。

覺得，他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好像他上，有某種封印被打開了，將他變作一個徹底無所顧忌的惡魔。

他近乎專注地著因掙紮而弄的發，取下發上搖搖墜的凰金簪，重新替簪好。

“朕改主意了。”

顧驍野的聲音落在耳畔，仿佛來自地獄的鬼音，輕渺幽冷，讓人寒倒豎。

他輕聲說，“不是不稀罕朕的喜歡，說朕惡心麽。那朕就留著你，好好讓你，朕到底有多惡心。”

寒意順著許落的脊背蔓延，不敢置信地抬眸去看他，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他神冷漠，目冰冷寒涼，沒有半分溫度。

他漫不經心掃了一眼空清冷的冷宮，“收拾收拾回頤華宮吧，否則，朕晚上來，多有不便。”

許落隻覺全冰涼，的聲音都有些發，“顧驍野，你，你……”

心緒紛至極，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又能說什麽。

顧驍野悠悠道：“忘了告訴你，朕讓桓甫去照顧你那個弟弟了。你若是想生事，朕有一百種法子，讓邵雲騫生不如死。邵雲騫若是不夠，還有你那個夫君，百裏長安。”

他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想著，要怎麽對待百裏長安。

好一會兒，微微笑了，“他好歹跟了朕那麽多年，既是想在朕麵前自刎，不若，朕便賜他一把劍，全他？”

許落抖得厲害，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驍野冰冷的手指慢慢去眼角的淚，角仍是勾著淡淡的弧度，語調近乎溫，“哭什麽？朕說喜歡你的時候，你說朕惡心，朕現在如你所願，讓你看看朕怎麽惡心，你卻又哭這樣，倒真的讓朕不解了。”

許落哆嗦著喃喃出聲：“你要殺百裏長安，你真的是瘋了……”

百裏長安在朝中與玄甲軍中的威，無人能比。

本來軍心民心就不穩，殺了百裏長安，這個大梁朝基就折了一半。m.X520xs.Com

他這是在自毀長城。

“不是你說的，朕這個皇帝已經夠差勁了，再差勁點，也無所謂麽。”

顧驍野的聲音裏，是無邊的蕭瑟肅冷之意，“朕何必再顧忌什麽。”

他掐住的下，迫抬起臉與他對視。

他打量著，漆黑眸底帶著一說不出的意味，良久，低低地笑了：“朕這個皇帝當得不止差勁，還乏味得。不過以後，有你陪著朕，想必朕的生活，不會再那麽無趣。”

顧驍野的影消失在門外時，許落仿佛力般，差點沒能站住。

那日罵他的話，不過是出於憤怒，口不擇言。

可他竟然句句都記得清楚。

玄甲軍的叛，讓他仿佛徹底變了個人，知道他可能會了刺激，可沒想到，他刺激的程度，會這樣深。

當年韓卿卿與顧馳淵大婚之夜的屠殺，讓他對殺戮變得渾不在意，可玄甲軍的叛，卻是徹底讓他放棄了所有尚能束縛他的枷鎖，開始肆意妄為，再無半分顧忌了。

到底，該如何？

*

顧驍野走出冷宮時，頭有些腥甜。

他毫不在意地抹去角的鮮，製止了驚慌迎過來的常公公，丟下一句“送回頤華宮”，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麟雲殿，桓甫已然心熬好了藥，等著他回來。

桓甫不放心地看了眼顧驍野異樣蒼白的臉，“皇上可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

顧驍野皺眉，“你怎麽還在？”

剛才不是明明讓他去百裏長安的府裏，管好那個邵雲騫的。

“臣給皇上送完藥就去。”

桓甫將藥放在案上，不忘囑咐，“皇上記得喝藥。”

顧驍野不耐煩地揮手，“滾。”

桓甫莫名覺皇上醒來後，脾氣暴躁了不。

他不敢再多話，忙不迭就退下了。

顧驍野麵無表地盯著那猶自冒著熱氣的藥看了兩秒，手將那藥碗端起來，直接倒了。

什麽都無趣得。

喝藥隻是將這無趣延長而已，沒有半分意義。

頭昏沉得厲害，顧驍野合躺下，不知想到什麽。

蒼白角竟勾出一縷笑意，詭異，又悲涼。

在這般無趣的人生裏，能遇到一個勉強讓他有點興趣的人，也是不容易。

所以讓活著，比死了更好。

好歹這最後的無趣裏，終究還能讓他不至於覺得太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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