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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魯王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個纖細而稚的。

如花兒一般麗,卻是脆弱堪憐。

他心里喟嘆一口,道:“你年紀到了,也是該親了。”

寧寧低著頭,踢了踢腳下的花瓣,有些想哭,卻又知道自己不能哭。

“是啊，年紀到了就該親了。”低低地道。

寧寧踢了一下又一下，魯王看著那只小腳。

時頑皮,長大了卻是嫻靜懂事，可到底難掩本。他心中不忍，正想說什麼,突然就見仰頭對他笑著:“我都要親了,大叔你什麼時候親？”

他？

魯王一時有些微愣。

為何不親，這話甚至連嘉帝都曾問過。

“難道你還再想著？”

想嗎？也許是有,卻是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

其實連魯王也不知為何就對那人鍥而不舍,從開始為了搞清楚那個夢,到終于明白了想帶走,卻被人半路劫走,那不甘心格外強烈。

可等再見之時，明明他有很多機會帶走,甚至在去薛府之前他就是這麼想的，卻是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

連魯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至于為何不親？可能是一個人久了,可能是看遍京城繁花似錦,無一花能眼，也可能是從沒有過那種心思，總而言之誰知道呢？

他如今雖了皇子，其實骨子里還是那個漂泊不定、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海盜。對于海盜來說，家室等于家累。

可同時他也想起曾經不懂事，對他說的那些話。就是因為這些話，他才開始避著。

“此事不該是你一個小輩能過問的事。”魯王皺著眉道。

臉上的笑一下子碎了，垂下頭，輕喃:“是啊，這事不該是我過問的。”

可很快又揚起頭，笑得燦爛:“好了大叔，我得走了，祝你一生平順安穩，幸福安康。”

然后不等他說話，就跑開了，影很快就消失視線盡頭。

寧寧沒有哭，跑得很快，一直到快出園子時，才停下腳步呼吸。

深深的吸氣又呼氣，心里鈍鈍的疼，臉上卻又掛起笑容。

“沒什麼的，不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就這麼一路走，一面心里想著。

大門外不遠的一涼亭里，招兒帶著人正等著。

“怎麼臉這麼紅？”拉著兒，招兒疑道。

“有嗎？”

見此，招兒明白過來，笑著問:“可還滿意？”

寧寧低著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招兒讓人給顧家人遞了話，就帶著兒回府了。另一頭，顧夫人看著臉有些紅的兒子，笑得滿意。

魯王的馬車就停著門口，上車的時候正好看見顧家的馬車。

福來在一旁了句道:“聽說薛家和顧家打算結親，估計今兒是來相面的。”

魯王沒有理他，卻不知為何又想起臉上徒然破碎的笑，和那些話。

“大叔，我要親了……他人很好，與我年紀相宜……”

事既已過到明路，顧家很快就來薛府過了禮。

自此，寧寧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婚期定在十月，雖是有些倉促，但招兒早就在給兒辦嫁妝，攢了這幾年極為盛。其實是想明年再讓兒出嫁的，但顧家那邊很急，覺得顧謙年歲不小了，翻過年虛就二十了。

早嫁晚嫁都是要嫁，既然彼此合意，何必多留一年半載。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招兒便陷替兒置辦嫁妝的繁忙之中。

就這麼一個兒，明明嫁妝不，卻總是覺得不夠，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給，甚至爹娘也帶上，才能放心。

而寧寧也開始閉門不出，甚在人前面。

這日，寧寧帶著知書去錦繡閣。

錦繡閣乃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繡坊，繡工不好，尋常做件裳還行，嫁卻是有些為難了，便把活兒由錦繡閣來做。

今日就是來試嫁的，本來可以不來讓人送了去，可在家里悶得時間太久了，便想出門氣，另外也是想看看錦繡閣有沒有出什麼新樣式的裳。

到了地方，便被人引去了里間。

試過之后，十分滿意，這錦繡閣果然名不虛傳。接下來就是收尾了，等裳做好，自會有人送去薛府。

寧寧又去外面挑新式樣的，也是到了夏天，多為鮮艷，看著就讓人喜歡。

選了幾，便沒了興致，帶著知書往外走，打算回府。

到了門前，馬車駛來，一只腳剛踏上車凳，突然打從斜面沖出一個人。

這人一過來，就在面前跪下了。

是個纖細瘦弱的子。

年紀不大，十六七歲的模樣，瓜子臉柳葉眉，眼含輕愁，讓人不生憐。

“薛姑娘，求求你行行好……”

知書忙擋了上來，斥道:“你這是干什麼？”

車夫也忙從車上跳下來，想去拉這子，可這子卻是掙扎著不讓人拉。

哭得梨花帶雨，不勝凄楚:“薛姑娘求你行行好，我就只有表哥一人，外祖母說要把我嫁給表哥的，你若是嫁給他，我怎麼辦……”

此行舉實在讓人匪夷所思，還一頭霧水。

見路上行人頻頻往這里看來，知書不急道:“你到底是誰，我們又不認識你，什麼表哥不表哥的！”

這子也不說自己是誰，徑自哭著，靜越鬧越大，竟有路人停下腳步議論是不是這子被人搶了夫婿。

寧寧輕蹙眉心，心中已有明悟，卻知道這當頭不能明言，不然明兒就是傳遍京城的大丑事。

正想生個法子，讓人將此帶走。

就在這時，不遠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將拖走。”便有數個護衛打扮模樣的人如狼似虎跑過來，將這子連拖帶拉弄走了。

倒是有路人想仗義，可看說話這男子英偉不凡，再看那幾個護衛的打扮，明顯是哪個達貴人家的護衛。等聽聞對方手下喚道殿下，頓時嚇得不敢吱聲了，連熱鬧都不敢再看，一群人做鳥散狀。

來人正是魯王。

也是巧了，他剛好行徑此地，就上這出鬧劇。

“怎麼出門沒帶護衛？”魯王皺著眉道。

寧寧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話，只是垂著頭。

魯王環視四周，見不遠有個茶樓，便邁步往那走去。

“去那說話。”

寧寧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此事你打算怎麼辦？”進了雅間后，魯王便問道。

“什麼怎麼辦？”寧寧一愣道。

魯王耐著子:“此明擺著是顧家的親戚，大抵與那顧謙有什麼牽扯。”

寧寧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魯王眉頭皺:“這種況，你還打算嫁過去？”

寧寧這會兒心里很，又見魯王如此說，格外生了一種很荒謬而又煩躁的心。也因此說的有些不客氣:“魯王殿下，這是我的事，您一個長輩不該管我這個做小輩的事。”

魯王殿下？

寧寧還從沒有這般過魯王，總是大叔大叔的，曾讓魯王覺自己很老。可同時他也看出寧寧抵的態度，讓他覺得世未深，明白不了這其中的厲害之。

“此事確實不該我管，你可回家告訴薛…你父親，看他如何置，或者告訴你娘也可。”

寧寧低著頭，抿著道:“謝謝魯王殿下關心，這是我的事。”

“難道你打算瞞下？”似乎從寧寧臉上看出些什麼，魯王詫異道。

“小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是我薛家的事，與魯王殿下并沒有什麼關系。謝謝魯王殿下的關心，男授不親，小還急著回家，就不多陪了。”說完，寧寧就匆匆離開了這雅間。

魯王站在二樓窗前，直到見匆匆上了馬車，才回到桌前坐下。

端起茶來飲，卻發現茶已經涼了，當即心更差了。

如今嘉帝雖不像以前那樣躬勤政事，不過每日早朝還是一天不拉的。

就是早朝的時間從卯時，改為了辰時，也因此當下朝時，已是日上三竿。

按照慣例，薛庭儴將頭一日的重要奏章及票擬拿去乾清宮，從乾清宮出來時，正好見魯王。

他對魯王點點頭，魯王也對他點點頭，兩人肩而過。

兩人平時就是這般如此，可今日魯王卻是突然停駐了腳步。

“薛大人。”

薛庭儴停下，轉頭疑看去。

“可不知貴府近幾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話說完，魯王才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憋足。

果不其然，薛庭儴眼神譏誚，卻又礙于彼此份，含蓄道:“魯王殿下若是沒事，本就走了。”

也是晦在說，魯王很閑，他很忙。

說著，他就轉往前走去，明擺著覺得魯王沒事找話說。

他才不想跟他說話！

“本王有事。”

薛庭儴只能再次停下腳步，無奈道:“魯王殿下……”

“是貴府千金的事。”

薛庭儴這才鄭重起來。

魯王將自己所見所聞告知薛庭儴，他說的很快，大抵不太習慣這種模式。而薛庭聽完對魯王所言，第一反應是問魯王怎麼知道的。

魯王就知此人對他心有芥，將來龍去脈簡略地說了說。

按照他一貫的秉，他是從不會與旁人多解釋什麼，但他總怕因為薛庭儴對自己的誤會，而忽略了那丫頭的事。畢竟那孩子算是自己看大的，當初還在娘胎時，就一點點看到即將落生。

僅此這樣而已。魯王在心里這麼對自己說。

薛庭儴聽完，有些詫異魯王的態度，但還是對其拱了拱手，道:“謝魯王殿下。”

然后人便走了。

魯王也沒指著薛庭儴能對自己恩戴德什麼的。

反正話說完，就算罷了，他理了理裳，踏乾清宮。

薛庭儴本該去閣的，卻是回了府。

第一件事就是來招兒詢問。

可招兒也是一頭霧水的，因為寧寧本沒把這件事告訴。

夫妻二人面對面坐著，屋里安靜至極。

詭詐多謀如薛庭儴，在面對兒的事，突然也有一些束手無策之。

因為不知兒是怎麼想的，換做平常孩，這種事不該是早就告訴了父母？

倒是招兒氣得不輕，覺得是顧夫人騙了自己。

話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不能接可以不做親，怎麼突然又弄了個表妹出來！

“不行，我讓人去顧家問問。”

薛庭儴拉住，道:“你現在應該是去問問兒。”

招兒覺得丈夫說得很有道理，夫妻二人便去了寧寧所住的院子里。到了門前，薛庭儴突然卻步，說自己就不進去了。

父之間別看小時候多有親，可兒大了以后，就不粘爹，改為粘著娘。而且有些事，本就不是薛庭儴一個大男人能言的。

招兒進去了。

也未做試探之言，而是直接就問了這事。

寧寧疑這件事是誰告訴爹娘的，邊的人都代過，那麼就只可能是魯王。

可魯王怎麼會？

顧不得多想，抿了抿道:“兒覺得此事不用小題大做，顧家不如咱家，這門親事是他們主攀結的，既然娘已經跟顧家說得那麼明白，他們不可能故意來惡了咱家。畢竟兩家是結親，又不是結怨，有爹娘在，他們怎麼敢欺了我。

“所以我覺得這個什麼表妹，很可能是故意跑出來惡心我。不敢道出份，只是當街攀扯，大抵就是想惡心了我，再惡心咱家，便能毀了這門親事。此人居心叵測，卻又只敢行些宵小之事，不足掛齒，更犯不上咱們與氣。”

聽完兒所言，招兒詫異之余，又覺得心里安，同時還有一惆悵。

總怕兒還小，怕嫁出去被人欺了，所以事事周。可心里同時也知曉，爹娘不可能護著一輩子，有些路還得自己走。

今日見兒事頗有大家之風，條理分明，勝當年多矣。安之余，同時也覺得十分自豪。

這是的兒！的兒不管格如何，但都是最優秀的。

解釋清楚了，招兒這會兒也不擔憂了，反倒計較起顧家的事來。

“不行，就算咱們覺得不足掛齒，但即想惡心了咱們，他們顧家還是欠我們一個代。”

安了兒兩句，招兒就風風火火出去找薛庭儴了。

這麼多年了，薛家雖然不欺負人，但也容不得別人欺負。

看著娘的背影，寧寧目閃了閃，最終歸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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