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慢吞吞走著我回到病房整理要帶走的東西，時不時瞪姜依然一眼，像個護食的狼崽子。

姜依然不屑地冷笑，「未婚你媽的妻，我姐不是你的所有，有分手的權利！」

戾氣在眉眼間積聚，沈彥輕嗤，「你算個什麼東西？」

姜依然氣炸了，「靠……你能進我家的門算我輸！」

沈彥轉而盯著我，笑中帶冷，「不如讓笙笙選吧。

「看是跟我回家，還是跟你走。」

他刻意咬重了「回家」兩個字。

沈彥是個瘋子，我心知肚明。

不能激怒瘋子，因為你無法想象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事。

「然然，你回去吧。」

我想我一定笑得很難看，「我和他走。」

9

回到沈家別墅后沒幾天，沈彥便給我媽施，讓把姜依然趕去國外上學了。

而我實在畏懼旁人或驚訝，或挑剔的目，辭去工作，整日宅在家發呆。

沈彥敏銳地知到我的郁郁寡歡，收起了家里所有的鏡子和可反的件。

蜻蜓點水地吻落在我眉心，「別擔心，笙笙，我請了最好的化妝師，你會是訂婚典禮上最的人。」

我偏頭躲開他的。

從那場火開始，我們越來越無話可說。

沈彥掐著我的臉，強地咬我的角：

「乖乖，你說過要給我一個家的，不能食言。

「如果訂婚前你出了什麼事，我會找你妹妹要個說法。」

我慌了神，抓住他的手腕，「我們的事，和沒關系。」

他在威脅我。

以他的權勢地位，讓一個人消失在這座城市，只是分分鐘的事。

沈彥十分滿意我的反應，臉上的鷙散去大半，「只要你乖乖的，笙笙。」

指尖掐進手心，我深吸一口氣，盤算了許久的計劃在腦中悄然型。

沈彥，你怎麼我都好，但不該用姜依然威脅我。

是這個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也是我的肋。

我瞞著所有人訂了前往倫敦的機票，那是姜依然讀書的城市。

但我還沒來得及實施，趙嘉檸踩著高跟鞋找上了門。

一改往日清純小白花的打扮，妝容致，還背上了古馳的包。

沈彥不在家，趾高氣昂地把一面鏡子甩在我面前：

「姜笙，就你這長相，是怎麼好意思纏著沈彥不放的？」

我端起鏡子，悉又陌生的面容映眼簾。

大面積紅褐的胎記下，那道疤結了痂又落，此時變了，盤踞在我臉上，猙獰又可怖。

我死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愈來愈紅。

沒有孩不，縱使我已經丑了那麼多年，但一場蓄意的火災，令我的境雪上加霜。

平復了下心緒，我淡淡開口：「到底是誰纏著誰，你我都清楚。」

趙嘉檸麗刻薄的臉近在咫尺，「沈彥還著我，我救過他，我們是過命的，我勸你別自討沒趣，主離開對誰都好。」

準了我容貌自卑的心理，想以此打擊我，我離開。

我了兜里的錄音筆，帶著哭腔反駁：

「可是我暗沈彥十年，不想和他分開。

「他向我求婚時，手抖到拿不穩戒指，也曾在我被綁架生死一線時救下我，哭著向我道歉。

「沈彥父母雙亡，我說過要給他一個家的，如果我走了，他該多難過。」

趙嘉檸聽得咬牙切齒，「我那時就該讓刀疤臉宰了你。」

我霍然抬眸，「刀疤臉是你指使？

「沈彥不在，告訴你也沒什麼，是我找人綁的你，沒辦法，錢花完了，只能再敲沈彥

一筆。」

原來早在火災前，這個人就已經險些令我喪命。

強烈的憤怒使我攥拳頭，在心底一遍遍安自己。

再忍忍，做壞事的人，終會付出代價。

「沈彥先前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仗著所謂的救命之恩，一次次欺騙他？」

我的嗓音帶著恰到好的抖。

趙嘉檸笑得輕蔑，「說實話，比起沈彥，我更喜歡他的錢。」

「這麼說來，你對他萬般挽回，還有今天上門辱我，不是他，而是為了錢？」

「算是吧，錢花完了回國找個冤大頭，沈彥也真是，都被我騙了一次了，還一點長進都沒有。」

趙嘉檸彎起眼，我的腦門，「明的人眼里只有錢和利益，只有你這種傻，才會追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10

當晚我什麼都沒收拾，孤一人飛去了倫敦。

姜依然剛下課，看到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姐……你怎麼來啦？」

我摘下帽子和口罩，沖笑了笑，「你不是說，支持我分手嗎。」

姜依然把我帶到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二十多歲的孩，高興得幾乎熱淚盈眶：

「我都買好回國的機票準備在你們訂婚那天去搶婚了，結果你竟然來找我了，姐，這還是你嗎？」

我輕輕擁住，「然然，是你救了我。」

住院的那段日子，傷人兇手趙嘉檸逍遙法外，沈彥強地把我留在邊，我的親生母親更是親手把我推向深淵。

種種迫下，我的心房暗干涸，抑郁的癥狀逐步顯現。

最難過時，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躺在床上，一閉上眼，鼻尖縈繞油煙味，沈彥扛著趙嘉檸拋下我的背影自浮現。

從懷疑自我，到最后，滋生了自殺的念頭。

姜依然不顧一切回國的那晚，無比氣憤地教訓沈彥和趙嘉檸，拉著我的手要帶我回家。

我暗無天日的世界進來一束。

強下不好的念頭，我告訴自己，一定有兩全其的辦法，既能逃離瘋子沈彥，又能讓趙嘉檸得到懲罰。

「話說回來，姐，你就這麼跑出來，沈彥追過來怎麼辦？」

姜依然做了一大桌子菜給我接風洗塵，提到沈彥，皺起一張臉，「這貨簡直是個偏執狂。」

「放心吧，」我勾起嘲諷的笑，「我給他留了兩樣東西，他沒臉來找我。」

「什麼？什麼？快告訴我！」

姜依然興致地追問，還沒等我回答，我媽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劃下接聽鍵，我按開免提。

「姜笙，你這個小賤人，你去哪了？給我整逃婚這一套是吧？你也不想想，就你這樣的，除了沈彥還有誰肯要你……」

我繃著臉，漠然聽數落。

姜依然奪過手機，「媽，姐是你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那頭頓時偃旗息鼓，「然然？你，你們在一起啊？」

「是啊，有我保護我姐，你別想把嫁給沈彥那個渣男！」

我媽訕笑著解釋：「主要咱家和沈氏有幾個項目正在合作，你姐悔婚，萬一沈彥生氣停止合作，我們會損失一大筆錢。」

姜依然完全不買賬，「損失就損失唄，我姐和沈彥在一起的這些年，你借著從沈氏撈了多，可不欠你的。」

被疼的兒冒犯，我媽臉上掛不住，語氣也嚴厲了起來：

「你不明白，此事關系重大……」

「不會的。」

我搖了搖頭，輕聲反駁：「沈氏和姜氏的合作不會終止。」

我媽不耐煩地斥責，「你懂什麼！」

姜依然訝然睜大眼，「姐，為什麼這麼說？」

「我留給沈彥的兩樣東西，一個是錄音筆，記錄了趙嘉檸貪圖錢財的真實臉；另一樣是一封信，只要沈彥看了那封信，就不會找姜氏的麻煩。」

在信里，我講述了對沈彥長達十年的暗。

在我被所有人嘲笑長相難看時，是他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別在意他們的眼。」

那時我們還不，沈彥父母尚且健在，他沒經歷眾叛親離，格也不像現在這般扭曲。

我在信里說，兒時的沈彥耀眼熾熱，是我藏在心底的小太。

我說，即使他在大火中拋下我救了趙嘉檸，我也從來沒有真正怪過他，我他，十年如一日，從未改變。

我還說，趙嘉檸太好看了，戴著鏡子找上門時，我自慚形穢，深覺配不上他。

所以我約了國外有名的整形醫生，消除胎記和傷疤后，漂漂亮亮地和他訂婚、結婚。

「雖然我嫉妒趙嘉檸是你的初，但不得不承認，說我太丑配不上你這一句是對的。

「不會太久的，沈彥，你要等著我呀。

「等我治好

了臉，我們就去領證，不要訂婚了，直接結婚。

「怎麼辦，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嫁給你啦。」

11

計劃很功。

據我媽說，沈彥和趙嘉檸徹底鬧掰了。

他掐著趙嘉檸的脖子問，到底有沒有一點過他。

趙嘉檸從一開始的打死不認，到后來破口大罵沈彥缺心眼，吃一塹也沒長一智，是個十足十的冤大頭。

哦，還罵我來著：

「姜笙那個賤人，看起來弱無害，背地里錄音，我怎麼沒讓刀疤臉捅死！」

換來的是沈彥下了死手的一掌，暴怒到險些掐死。

但終究還是于心不忍，趙嘉檸最終的結局，也只是被趕出了那座城市而已。

「從此以后，我和兩不相欠。」

洋電話里，沈彥的嗓音著滿滿的疲憊。

我和他保持著微信聯系，偶爾視頻通話，表面看來，和其他異地的沒什麼兩樣。

那封信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沈彥越發黏我。

我們的相模式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

他了過去卑微暗的我，我則了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他。

擔心我在異國過不習慣，沈彥給我轉了兩百萬讓我吃好住好。

最不耐煩寫紙質信的沈大，一口氣給我寫了十幾封書，字字浸滿意。

思念疾，他幾次提出來找我，都被我以治療為由婉拒了。

他可不能來，不想見到他是一回事，被他識破謊言是另一回事。

整容醫生不存在，我臉上的胎記覆蓋面積較大，位置敏，本無法消除。

那道疤倒是能通過手祛除部分，讓痕跡沒那麼明顯。

但這趟出國也不是一無所獲。

姜依然拉著我參加各種舞會聚會，和形形的人打道，我的格漸漸打開了些。

在幾位化妝師朋友的幫助下，我學會了用化妝技掩蓋臉上的瑕疵，放大優點。

當我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臉，到不可置信時，們告訴我，「貌沒有天花板，但自卑卻有無盡的深淵。」

什麼才漂亮呢，不漂亮就不值得被和珍惜了嗎？

不是的。

我學著把頭發梳上去出完整的臉蛋，不再做一個自我否定邊緣人，而是接納自己所有不完的藝家。

所以當姜依然看到我空閑時和沈彥聊得不亦樂乎，憂心忡忡道：「姐，你可不能被他迷，再陷進去一回啊。」

我不啞然失笑，「然然，我是死過一次的人。

「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用厚重的底涂臉時，若若現的傷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必須讓他們得到懲罰。」

姜依然長舒一口氣，又關切地說：「要不咱去看看心理醫生吧，自從你說有過自殺傾向后，我就很擔心哪。」

我的腦袋，「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這個世界真的很糟糕，但總有那麼一小部分，值得我留下來。」

12

三年后，我以姜氏企業繼承人的份歸國。

當然，這個份只是個噱頭，為的是吸引的注意。

沈彥也聽到了消息。

他發微信埋怨我：【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啊。

【這兩天有空嗎，我去接你一起吃個飯。】

我沒回復。

自從回國后，我再沒回過他任何一條消息。

態度之冷漠，和先前熱絡到一天聊幾百條，判若兩人。

沈彥耐不住子，來姜家別墅找過我兩回。

我隨口編理由搪塞過去，反正不見。

就這樣晾了沈彥半個月，我在一場知名品牌舉辦的晚宴上，隔著擁的人群，和他遙遙相。

視線在空中匯的那一刻，沈彥眼底迸發出喜悅和驚艷。

今晚的我無疑是的。

一襲白金抹長包裹住玲瓏有致的材，我心描眉上妝，胎記被稍加改，了一只振翅飛的蝴蝶形狀。

我周的氣質也和三年前截然不同，雖然仍舊溫吞斂，但更從容冷靜。

沈彥我，但更麗的我。

我微笑著沖他遙遙舉杯，揚起頭一飲而盡。

在沈彥驚愕的眼神中，提起擺，轉就走。

「笙笙……」

沈彥的喊聲傳到我耳邊。

我微微一笑，加快了腳步。

這盤下了三年的棋，該收網了。

離開三年，在沈彥以為失而復得時，給予他最后的，致命一擊。

涼風習習，我穿著高跟鞋在街頭跑得飛快。

后有汽車轟鳴聲響起，兩分鐘不到，紅的法拉利一個漂亮的甩尾橫在我面前。

西裝筆的沈彥從車里下來，出手想抓我的

手腕。

我向后躲，他便抓了個空：

「三年了，乖乖，消氣了嗎？」

他啞著嗓子，苦笑道：「我和趙嘉檸已經斷干凈了，縱火燒傷你的事，不會再發生。」

我從隨攜帶的包包里拿出那封心設計的假請柬，笑得眉眼彎彎：

「那個不好看的孩要結婚啦，歡迎你來。」

沈彥瞳孔驟，他張了張，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結婚……和誰？」

他著手接過打開，在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名字的那一刻，方寸大：

「這是誰，笙笙，他是誰！」

我歪了歪腦袋，「我的……未婚夫。」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沈彥著請柬的手抖了又抖，搖搖墜。

「不可能！

「你說你暗我十年，你最我了，你在信里親口說的，笙笙……」

我眨了眨眼，無辜道：「你就不能和別人結婚了嗎？

「你也我，可那有什麼用呢，危險來臨時，你沒有一猶豫地放棄了我。

「你欠趙嘉檸的和我有什麼關系，憑什麼要我來還？」

「對不起，笙笙，對不起，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只要別和別人結婚……」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有宴會上的記者聞聲趕來。

我想了想，嗓音輕飄飄的，「那你跪下求我，我就考慮考慮。」

「好……好……」

沈彥連聲答應，撲通一聲跪在了我腳下。

他眼底布滿，心打理的頭發有幾縷垂在額前，狼狽中帶著幾分頹唐的。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不可一世、殺伐果斷的沈家太子爺匍匐在我腳邊卑微乞求。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呼，記者的閃燈就沒停下來過。

「他會求你，他甚至會下跪，他還會打自己的耳，你都不要心，他會一次次地發誓。」

「男人最喜歡發誓，他們的誓言和狗沒有什麼兩樣，你不要相信。」

我深以為然。

所以從包里取出曾經沈彥強行套在我手上的戒指，扔到他上，「考慮好了，我不同意。」

沈彥沒有起來，他頹然地攥住我的擺一角，「乖乖，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直接大力撕下那片布料，又俯下，在他耳邊低聲說：「這怎麼夠，沈彥，當初我差點就沒命了。

「殺人犯，和負心漢，都是要下地獄的。」

「你說得對, 乖乖。」

僵持良久，沈彥扯出一個極冷的笑, 眼底染上嗜的癲狂：

「我會用我的方式，向你贖罪。」

……

12

沈彥失魂落魄地回去后, 人去尋了住在鄰市的趙嘉檸。

蟬鳴陣陣的夏夜, 這個瘋批太子爺在沈家別墅放了一把火。

火沖天，消防員趕到時, 該燒的都燒完了。

沈彥和他的白月前友一起, 葬其中。

這便是沈彥所說的，向我贖罪。

至此, 我謀劃了三年的「報復」，徹底收尾。

尸抬出來黑漆漆的, 面目全非到本分辨不出五。

我去現場看了, 夏天的風裹挾著煩躁和悶熱將我席卷, 我說不清心里到底什麼滋味。

有壞人到懲罰的快, 也有十年暗終究 be 的憾。

曾經相的兩個人, 如今兩隔，形同陌路。

沈彥手里著一枚戒指, 聞訊趕來的警察掰了好久才掰開。

們慨唏噓的同時，開始營銷歌頌我和沈彥的，磕所謂的「過期糖」。

我連夜注冊微博, 發文澄清：

【早分了，不，拒絕捆綁營銷。】

【……】

所有事告一段落后，我又買了去倫敦的機票。

我對化妝很興趣, 這次是去當地有名的學校進修學習。

我想讓更多像我一樣因為胎記自卑的人變好看，幫助他們恢復自信的同時，我更想傳達一個觀念。

一顆種子，不一定要長漂亮的花，可以做風, 做云，做一棵樹。

不管高低丑，每個形態都是獨一無二的自己。

人擁的機場里, 我媽和姜依然送我登機。

我媽戴著個大墨鏡，強人氣勢十足, 「好好學，別給姜家丟人。」

「我學習是為了自己，不是姜家。」

在的一臉震驚中, 我笑得不置可否, 「媽，謝你的生養之恩，但我不會原諒你的偏心和刻薄。

「如果可能的話，我但愿沒出生在豪門姜家。」

「但這樣也有一個壞, 」我心頗好地開了個玩笑, 「然然就不會是我的妹妹了。」

我媽翕兩下，臭著臉沒說話。

姜依然樂得開懷，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梔子花香氣格外好聞：

「姐, 你自由了。」

我用力回抱住，「你也要好好的，了男朋友帶回家給我把關。」

……

作者署名：小西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