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把剝好的咸鴨蛋遞給他。
他用雙手接過,眼里竟然泛起水。
叔父捧著鴨蛋正準備吃,梅姨娘不知道從哪里帶著一個神婆闖了進來。
「三叔您還真來了?」得意地笑了聲,「正好,沈芊芊這丫頭中邪了,突然說起了四川話,還說才是主人,我是奴才......」
叔父神冷了下來:「說的有什麼問題......」
「啪」的一聲響。
叔父的臉往旁邊偏了偏。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挨了小九一掌。
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我一臉震驚:「小九,叔父這是在為我們說話啊!」
梅姨娘大笑了聲,語氣篤定:「我就說中邪了吧。」
小九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轉過頭,對叔父說:「老子有沒有說過,吃飯的時候不要開腔?」
梅姨娘后的神婆拿出一道符點燃,念叨著什麼咒語朝著小九走去。
我連忙把小九護在后。
叔父回過神,端起面前的茶盞將茶水潑在神婆上,符咒也隨即被潑滅。
他對著帶過來的手下說道:「來人啊,把這個瘋婆子給我趕出府。」
他回過頭,看向小九,眼泛淚。
小九指著梅姨娘,言簡意賅:「小三子,給我弄。」
梅姨娘往后退了幾步,被叔父帶的人按住。
「瘋了,你們都瘋了。」
小九俯在叔父耳邊說了幾句話。
隨后,叔父的手下就在梅姨娘房里搜出了在府里斂下的大量銀票。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銀票:「姨娘,你明明說,府里已經沒錢了。」
梅姨娘轉了轉眼珠子:「這些都是我的私房錢。」
小九冷哼了聲:「你進府的時候陪嫁可就只有兩
只玉鐲子。」
梅姨娘傻了:「你怎麼知道......」
叔父哽咽了聲:「果然是老太君,老太君你還記得我嗎?我可是您帶大的......」
小九又一個掌呼過去:「男娃兒,哭哭啼啼得像什麼樣子?」
叔父捂著臉,吸了吸鼻子:「太懷念了。」
誰能想到,面前這個沒出息的男人就是江南富商,傳聞中不茍言笑的沈三爺。
小九起,將那一沓銀票遞到我手里。
「這些錢你先收著。」垂眼看著梅姨娘,「至于這個梅婆娘,送去浸豬籠。」
梅姨娘瞬間瞪大了眼:「你敢!我可是為了沈家生了一兒一,開枝散葉......」
叔父在旁邊勸道:「用私刑怕是不妥,怎麼鬧都是樁丑事,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麻煩死了,你看著理就行。」
隨后小九在叔父耳邊囑咐了兩句。
隨后著太,像是站不住,直接倒在我上。
7
我將扶回了房間。
還好,大夫說沒什麼大礙。
睜開眼時,府里的人都被叔父換了,梅姨娘被在了院子里。
「叔父趕回去理生意了,留了些奴仆和銀票給我們,說府里以后都由我們做主了,需要他幫忙可以差人去江南尋他。」
「叔父?」
我看著一臉迷茫的小九:「你不記得了?」
小九搖了搖頭:「姐姐,你這樣說,我覺他人還怪好的嘞。」
我姐姐,說話也沒有四川口音了。
「你好了?」
扭了扭脖子,角掛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現在我不僅好了,還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果然看見我太了。
我背脊陣陣發涼,轉過看了眼。
后空空如也。
不知怎麼地,只覺得脊骨更涼了。
突然間,小九拍了拍我的肩。
我的子也跟著抖了下。
「就比如說,今天你看見沈青蓉脖子上的紅痕了嗎?」
我點頭。
「知道是怎麼來的嗎?」
我想了想:「可能是二妹妹上火,拔了火罐。」
小九搖了搖頭,語氣耐人尋味:「我擁有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
我眨了眨眼:「我猜得不對?」
「猜對了。」小九悠悠道,「不過沈青蓉拔火罐沒用罐子......用的是孫文愷的......」
???
到底在說什麼?
孫文愷不是我的未婚夫婿嗎?
8
孫文愷是爹爹之前資助的一個窮書生。
爹爹見他相貌端正,又有才學,便為我定了親。
剛定親的時候,梅姨娘眼里的笑意掩飾不住。
知道爹爹將我許給了一個窮書生,所以幸災樂禍。
可是眼看著孫文愷一路考到了殿試,漸漸笑不出來了。
爹爹看過孫文愷寫的文章,說他高中是遲早的事。
他當初冒險將我許給一個窮書生,也算是為我謀了一個好前途。
爹爹沒有看錯,孫文愷果然高中了。
丫鬟一臉欣喜地跑了進來,進門的時候差點摔了個跟斗:「大小姐,姑爺......姑爺他.....中了探花。」
我怔愣片刻,掌心按在心口,平復了一下心緒。
說不高興是假的。
爹爹不在之后,府里沒有男子撐著,沈家不知遭了多白眼。
若是我能和孫文愷婚,沈府也就不會如此落寞了。
「不是還沒嫁嗎?什麼姑爺?」
小九拿著風箏出現在丫鬟后。
我站起,理了理:「小九玩了一下午也累了,我去廚房給你盛碗銀耳羹。」
像是突然生氣了,大步走到我面前:
「我不是告訴過你,孫文愷不是什麼好人,你還想嫁給他?」
「男人有紅知己、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我要是不嫁他,就只能眼看著沈府一日日破敗下去了。」我垂眸看著,輕上的臉,「到時候,長姐也沒辦法為你找一個好人家了。」
「人最終的歸宿又不是嫁人。」小九癟了癟,反握住我的手腕,「走,帶你去看場戲。」
拉著我一路繞過小樹林,帶著我躲在一座假山后面。
不遠的屋子是梅姨娘被的地方。
沈青蓉站在窗邊,隔著窗和梅姨娘說著話。
「娘,孫郎中了探花郎。」
「也不枉為娘
為你籌劃了那麼多,讓你牢牢拴住了孫郎的心。」
「是啊,娘,孫郎答應了要納我為妾。」
梅姨娘嘆息了聲:「現在婉丫頭也有心機了,你嫁去做妾怕是日子也沒那麼好混。」
沈青蓉捂輕笑了聲:「就也想做正室,兵部侍郎有意將千金許給孫郎,孫郎說和我都是妾,這輩子也別想踩在我的頭上。」
梅姨娘的聲音里掩不住笑意:「好啊好啊,你只要把娘教你的那些招都學會了,我的兒就算做妾也是貴妾。」
......
回去的路上,我沒有說話。
小九輕拍我的后背,低聲安:「好了好了,誰這輩子沒遇見過幾個渣男,我會幫你教訓他的。」
我搖了搖頭,語氣平靜:「不用了。」
是啊,我想嫁給孫文愷是想為自己、為沈府求一個好前途。
他選擇娶禮部侍郎的千金也是為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我不怪他。
小九擰著眉看向我:「不是吧,都這樣了你還想嫁給他,純純腦吧?」
「如果他信守婚約,娶我做正室......」
順著樹葉的間隙落下,刺得我眼前發暈。
我形晃了下,繼續道:「我好歹是爹娘教養出來的嫡,我寧愿嫁一個乞丐,也不會做妾。」
小九輕笑了聲:「說不定你真的會嫁給一個乞丐。」
什麼意思?
我震驚地看向小九。
的語氣忽地認真起來:「像孫文愷那樣背信棄義、趨炎附勢的小人,沒什麼好嫁的。」
「我知道,孫文愷不是良人。」
「姐姐,你的意中人正駕著七彩祥云,在來的路上。」
我眨了眨眼:「小九,你的意思是......我的意中人還沒有投胎?」
小九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還真的是,一點想象力都沒有。」
9
沒過多久,孫文愷打發了他的娘來與我退婚。
我簽了退婚書。
娘笑瞇瞇地說,只要我愿意嫁去孫府做妾,就會得到一筆厚的聘禮。
我沒答應,差人將請出了門。
娘走到門口,回過頭朝我呸了聲:
「也不看看沈府破落什麼樣了,還想做探花郎的正室......」
話還沒有說完。
膝蓋就被石子打中,直接倒頭磕在了石頭路上。
「不好意思啊,沈府破落了,所以路不太好走。」小九拿著彈弓出現在我后,「你們探花郎府里沒鏡子難道還沒尿嗎?也不看看,他這只癩蛤蟆如今只不過是屁上上了,不知道算飛禽還是走的玩意,竟然還妄想吃天鵝。」
娘爬起,捂著流不止的臉,語無倫次:「你們.......你們竟然敢侮辱探花郎......」
小九走出前廳,從地上又撿起幾顆石子,彈弓對準了。
娘連滾帶爬地跑了。
第二日,娘又帶著一群人來了,還帶著聘禮。
這次,他們是為了沈青蓉來的。
娘臉上還留有疤,卻還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二小姐以后就有好日子過了,不像有些被退婚的人,怕是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小九站在我側,起眼皮,看了一眼。
娘后退了步,瑟了一下。
「怕什麼?」小九笑了聲,「今日你是來送錢的,我自然不會把你打出去。」
娘了脯:「誰......誰怕了......」
小九湊近我的耳畔:「沈青蓉留在府里就是個禍患,放走,又可以拿錢又能消災,這是好事。」
沈青蓉一大早就在收拾行李了。
我沒有留的理由,只能放出了府。
10
叔父擁有江南最大的布莊。
借著叔父的關系,我開始在京中做起了繡坊和鋪的生意。
沈府嫡被退婚后,竟然開始經商,一時間我了京中貴婦人茶余飯后的笑話。
鋪子剛開張,就聚了不看熱鬧的人。
我和小九在一起久了,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影響。
竟不覺辱,反而覺得人多生意便也好了。
用小九的話說,只要有錢,便不用愁未來的日子。
我在店里正忙碌地張羅著,沈青蓉帶著丫鬟走了進來。
戴的頭面首飾很華麗,衫也是極好的料子,看著實在不像一個小妾的排場。
挑了幾件艷的裳,連價都懶得還。
難道是孫文愷貪污了?
我正疑著,抬手將銀錠遞到我的手里,角噙著抹得意的笑。
「姐姐,你是不是好奇我哪來的錢?」湊近了些,靠近我的耳畔,「告訴你,這是我
夫君賣了你換的錢。 」
我心中一沉,慌忙回到府中。
梅姨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府里逃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不好的預在我心底蔓延。
小九近來忙著囤糧食,在城外建房屋,不在我邊。
說,戰事將起,城外會出現很多逃難的平民。
預測的事一向很準。
夕似,蔓延至天際的時候,小九終于回來了。
和一同府的,還有永安侯府的人。
永安侯府的嫡子孟安在去年已經病逝,他們是來談我和孟安的婚事的。
冥婚。
孫文愷此舉既辱了我,又為自己鋪平了路。
侯府的人拿出的婚書上清清楚楚蓋著沈府的印。
我臉漸漸蒼白,手腳涼得沒有一點溫度。
我原以為,府里的印章被爹爹帶走了,沒想到卻是被梅姨娘藏了起來。
來人是孟安的父親,永安侯孟庭,一書卷氣,語氣和藹:
「孫編修說沈府嫡小姐為了有個依靠,是愿意嫁侯府的,只不過這府里沒有做主的人,所以你將府印給了他,婚書由他出面代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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