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古代言情 火葬場 第 41 節 齊國皇女

《火葬場》 第 41 節 齊國皇女

于是我低聲對他說:「終有一日,我會將這些悉數奉還。」

線人握住我的手,出的側臉清俊,眼神卻平靜而溫和。

他說:「好。」

17

皇帝的壽宴要到了。

皇宮里的疑云終于以容宴和皇帝的滴認親而結束。

他的與皇帝相融了,但九公主卻并沒有這麼幸運了。

聽說滴認親后,不肯相信,不依不饒地大鬧了一場。

被皇帝下令當場剝去的公主服飾,將打了出去。

容宴厭惡帶污了自己的名聲,讓人不許去幫

九公主在街頭高聲嚷,被嫌吵的乞丐打斷了雙,變了瘋婆子。

最后,被一個老尼領回了庵里剃度,終日呆傻不清。

貴妃想要救回,卻被皇帝攔下。

他對背叛自己的人格外痛恨,絕不手

這回,他直接賜死了

皇帝大壽前一個月,我和一個人見面。

他遮掩著臉,唯有出的目平靜從容,有忍多年的游刃有余。

我開口道:「無心。」

我安在容宴邊數十年的線人,正是他最重的暗衛無心。

無心救過容宴的命,為容宴了許多的苦,因而很容宴信任。

但這是我走了數十年的一步棋。

容宴做夢也沒想到,他邊早就被我的人一步步吃了。

無心仰起頭,目平淡地看著我。

他握住我的手,道:「容宴已經糾集了兵馬,打算于壽宴那一日宮。」

「齊皇不知道?」

「也許是沒猜到,也許是想將計就計。」

我搖了搖頭,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18

壽宴那日,我坐在最角落里,看皇帝勉強打起神,和周邊列國的使臣寒暄。

Advertisement

他已是強弩之末,卻還令道人煉丹,服下裝出片刻的清醒。

歌舞靡靡,他也在這酒聲氣里裝出一副的模樣。

但今日席上的主角,似乎并不在他。

由面紗與丑而起的喧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容宴在最開始就給邊人使了眼

我一直注意著他的靜,見他作后,裝作不勝酒力,腳下虛浮地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后,我的神陡然冰冷起來。

黑暗的長道中,我扔了華麗累贅的外袍,披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甲胄。

這副寒鐵甲,是我師姐贈予我。

臨行前,特地叮囑我一定要用好它。

如今,是該到用上它的時刻了。

宮殿外,皇帝和容宴的兵力都已糾集完畢。

風云涌,他們在暗暗對峙。

而我向上攤開的掌心,被一個子遞上了沉甸甸的弓箭。

仰頭看我,眼睛一如七年前大雪天般的清冷。

「萬事小心。

「祝主上,所想皆有所。」

后,無數玄甲衛士橫刀在側,一陣風聲。

「祝主上,所愿皆有所。」

我頷首,而后翻上了高臺。

是最好的掩映,我耐心地等待著獵的出現。

風聲嗚呼,一片寂靜里,我忽然想起了西北的夜。

京城的夜總有燭與圓月相伴,但西北的夜是不同的。

西北的夜很長,像很黑的綢布。

上面只會掛著稀稀疏疏的星子。

在那樣的大漠荒原里,連月都是罕見的。

我娘死的時候,也是那樣的夜。

那時我跪在靈前,守了三天,又累又,還想著若是出現幻覺能再見見我娘。

終究沒有再我夢中。

我無數次想起最后見我娘的那一次。

挽起枯燥的長發,穿著那洗得發白的裳往門外去了。

Advertisement

那時的我仿佛應到了什麼,哭著不讓走。

娘秀的臉上因此流出很為難的表

躬下子時,纖弱的肩上顯出兩片瘦得尖銳的骨頭。

像大漠里怎麼抓也抓不住的蝶。

說:「念兒,娘只盼你一生平安喜樂。」

黑夜里我的眼眶潤,使勁地吸了下鼻子。

娘,可是我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平安喜樂啊。

天下如此哀,我怎麼能平安喜樂。

你如此哀,我怎麼能平安喜樂。

高臺下,容宴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來。

我的箭鏃瞄準了他。

我穩穩地出那一箭,正中他后心。

十幾年前,命運予我的那一記痛箭,終于在今日由我親手歸還。

19

容宴弒父是我設下的局。

勤政殿里燒的龍涎香,和道士進獻的丸藥,從一開始就是針對皇帝的死局。

但是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死在容宴的手里這樣的結局更適合皇帝。

他的心腸最是歹毒,偏頗不已。

屢屢口出驚言,就能把人的心踐踏得千瘡百孔。

如今被最疼的孩子親手殺了,死之前不知有多絕

皇帝的尸首在勤政殿里,在我刻意吩咐下,沒有人管。

幾天后,蛆和蟑螂爬滿了他的全

宮殿里傳來惡臭,我放進去的惡犬也夾著尾出來了。

后來,我才發現他被不知名的蠱蟲吃

原來除了我,貴妃死前也給他留了一招。

我親手點燃了一把大火。

燒了整個罪惡的勤政殿,連著齊皇教容宴對付我的數十道詔書。

崔慧自遞給我弓箭后就一直跟在我后。

著熊熊烈火,問我:「您恨他嗎?」

我笑了下:「恨啊,怎麼不恨。

「自始至終他還是他的兒子,哪怕我們的里流淌著同樣的,他還是更容宴。

Advertisement

「哪怕他無能昏庸,哪怕他野心大到殺了他。」

我搖頭笑道:「因為他們都是父權下誕生的蛭,代代相傳吸食著人的而長。

人可以是他們的俘虜,是他們的妾或妻子,但絕對不可以為和他們并肩而存的掌權者。」

崔慧正看著西南小國的使節正竭力抓著蠱蟲。

頷首道:「這就是幾千年來他們所代代承建而穩固的父權。」

我仰起頭,看著危樓百尺的勤政殿,宛若在看那代代相傳承的秩序井然的龐然大

如今,它們已被火焰焚燒殆盡了。

風聲掀起微落到我的手上。

我抬起了手,握住了那一束微

「哪怕只是個開始,只是個淪為后人癡笑的笑柄,我也要毀了這一切。

「君不見,學堂之上無羅,棄嬰塔中無男骨。」

這一路風霜與刀劍,我已經見識了太多。

「我要為子,再造一條榮華路。」

崔慧俯,拱手行了一禮。

「愿主上,所想皆有。」

20

登基那日,崔慧站在我的邊。

袍,已不是那個在寒天里匍匐膝行的了。

「陛下,該登基了。」

而我立在宮門前的百道朱階上,看灑來的萬闕日

宮門外城樓靜佇,一切欣欣向榮。

我的目,卻落在了很遠外的城門

我問崔慧:「城門口,是否還有個稻草人未取下?」

崔慧點了點頭:「未有吩咐,無人敢。」

我負手在后,道:「取下吧。」

我從西北打馬回京城時,曾在城門口見到一個稻草人。

稻草人里填充了東西,外面卻是一張滿是窟窿的皮。

路上的行人不知他犯了什麼錯,問起來只是搖頭。

Advertisement

那稻草人破破爛爛,發黃,像被掛了許多年也未曾取下。

那時我想,有朝一日我若是做了帝王,一定要取消這麼殘酷的刑罰。

今日得償夙愿,我又想到了那個稻草人。

崔慧問:「陛下可要為他親自立碑題名?」

我點了點頭。

為我遞上蘸滿墨水的筆和宣紙。

我想了想,筆桿微懸,落下四個字。

忠臣義士。

敬這一個忠臣義士,敬世間千千萬萬個忠臣義士。

這世間的百態,興衰本就不同。

但唯有他們傲骨不悔,丹心永存,誓死捍衛家國。

天上多云飄過,地上就有多故事傳說。

祝他們,所愿皆有

番外

1

嚴大人曾目睹了那場殘酷的刑。

皇帝在被喬太師用禮義廉恥罵了許久后,終于不耐煩了。

他用金瓜將喬太師的牙齒打掉。

喬太師滿口鮮,但還是罵聲不絕。

皇帝暴跳如雷,下令用鐵鏈將喬太師活活勒死。

他用貝殼盛水,將木灰放在里面,以之來浸、剝落他的人皮,填上草料。

喬太師被做了稻草人。

長安門風聲嗚呼,就從那稻草人的窟窿里穿過。

嚴大人想,他所跟從的,真的是一個明主嗎?

但他不能說,他比不得喬太師氣。

家里老妻垂垂老矣,他們又沒有孩子。

他死了,便無人照料了。

他從來不怕死,也不怕掙不到那個忠臣直臣的名號。

但他唯一懼怕的是自己的妻無人照顧。

他們從青梅走到白首,當年他喝完合巹酒發誓要終生守護,后來他沒有納妾也沒有再娶,都是為了護住

永平年間還沒走完,他不能丟下啊。

可后來立的太子,卻是和這樣的皇帝如出一轍。

他暴躁喜怒,魯莽自私,草菅人命,甚至做出許多上不得臺面的勾當。

嚴大人的心愈發冷了。

但他不能退, 自他上任起,大理寺就是鐵桶一片, 是律法言明的捍衛之所。

他若退了,所留下的必不是山高水長, 而是骯臟腌臜。

但后來事逐漸有了轉機。

他最不看好的子, 終有一日登臨帝位了。

所推行的政策,所發出的輝, 不僅不輸男子, 還有超過之勢。

再后來,又有一個子接替了他大理寺卿的職位。

出生西北窮塞, 卻知天下律令,從底層一點點爬了上來。

將象征著職權的印章時, 嚴大人盯著的眼睛看了很久。

那是一雙睿智而冷靜若捕食者的眼睛, 沉靜而有澤, 但卻帶有一悲憫。

他沒說什麼話, 只是親自給做了一頓蒿子粑粑。

那是他家鄉的食, 是他年時和喬太師趕路時分食的干糧,是他為數不多會做的東西。

崔慧依舊問:「這是什麼?」

他依舊答:「這是蒿子粑粑, 吃了去邪祟的。」

在他的家鄉,蒿子粑粑是三月三給小孩子吃的,有驅邪祝福之意。

當年眼睜睜看著喬太師滿門抄斬是他的心病。

但如今, 天下已是年輕人的天下,他也該退下來了。

便在臨走前,將祝福之意寄于這只其貌不揚的蒿子粑粑罷。

2

嚴大人一生清貧,兩袖清風。

老時籌建的子書院, 卻出了無數文韜武略的子。

們有的出自育嬰堂中,有的被父母發賣為奴,有的無名無姓不知來

但在書院經過孜孜不倦地學習后,了了不起的人

們有的拜一品,為史書留名的相。

有的去了西北軍營, 在謝瑛改革的軍制下發發熱。

有的洗手經商,以子之疏通南北東西商路,遠航出海。

接替他職位的崔慧七度出使塞外, 三度監平西南,為天下文之首, 以子之軀穩立朝堂。

在他老年時,他所希冀的那個齊國仿佛真的出現了。

嚴大人包了許多年的蒿子粑粑。

他包的蒿子粑粑其貌不揚,但依舊被稱贊很味。

每次包出來, 書院的孩子和同僚都爭搶著吃。

三月三時, 更是有無數人慕名上門。

嚴大人就樂呵呵地包了許多,畢竟他的老妻是位嫻靜的夫人,總會幫他洗凈艾蒿打下手。

他們就這樣度過了許多年,度過了齊國蒸蒸日上的許多年。

老妻死后三個月, 嚴大人也去世了。

臨終前, 他的角依舊是含笑的,像是做了一場酣暢夢。

他死后的第三年,仍是三月三的那天。

他的學生們從各地趕來,祭祀宴飲、曲水流觴。

們又吃起了蒿子粑粑, 都愣了一下,卻搖頭相視一笑。

「如今味道雖然鮮,但終究沒有當年的味道。」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