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宇確有重用姚文庭的意思。

姚文庭是余太傅家婿，個人能力也不錯，是世家貴公子里的佼佼者，很堪重用。剛好北疆大營與東南軍缺主帥，如果他能混出個名堂來，便將其中之一給他。

姚啟年心中衡量著蜀王的誠意。如今朝中缺良將，蜀王將來必定重武，定會提拔一批年輕武將，而文庭自優秀，與長風丫頭還有裴霽清關系極好，與蜀王也一向好，大有被重用的可能。

姚啟年心中搖了，他無非是想給子孫后代留一條路，如果姚家未來家主能手握兵權，無疑是最好的出路。

但他沒有立刻表態，模棱兩可道：“蜀王爭取到了我這一塊，似乎還是不夠。”

這些老東西都是千年的王八了，做墻頭草還要留個退路。盛明宇知道，德慶侯是要看看他如何對待安侯，是除掉還是爭取，如果除掉了，對德慶侯府有利還是會亡齒寒，都是他衡量的條件。

盛明宇不著急，反正他心里有數，姚啟年對他的條件很心，待他理了安侯，姚啟年自會上他的船。

“侯爺可以先考慮著，我很看重文庭，或文或武，總會重用他。”

“蜀王能看重文庭是他的福氣。”姚啟年神熱絡了不，起請道，“殿下，壽宴應該備好了，請移步膳廳。”

世安院的膳廳這會兒正熱鬧。

大長公主的壽辰到底不是無人問津，壽宴開始前，圣上跟劉閣老分別人送了賀禮來，另外還有一些曾經得大長公主提拔的沒白眼狼的員送了禮。大大小小的紅盒子堆在院子里，卻也熱鬧。

膳廳里，一家子久違地圍坐一桌。雖然沒有了姚文琪嘰嘰喳喳冷清不，但幾個姐妹卻比往日親近得多，說笑斗，氣氛很是融洽。

姚文竹樂呵呵地給兩個大肚子的妹子布菜，“我看你們兩個不如在一塊兒待產，這樣穩婆太醫就不用兩頭跑了。”

姚文媛搖頭拒絕，“我才不去尚書府礙人家小兩口的眼，我就住在侯府好了，如今家里清清靜靜的，好。”

晏長風笑：“我也不敢跟二表姐住在一塊，我們倆偶爾見一面還，天天住在一起就傷了。”

“你們兩個啊，明明最是投脾氣，偏偏都不饒人。”姚文竹笑道，“文媛住在家里也好，出了嫁的姑娘能回娘家住的時候不多，也剛好替我們陪陪祖母跟父親母親。”

“回來好，回來好！”齊氏很盼著兒回來，“如今這家里冷清得要命，一天里聽不到什麼人靜，我是又悶又慌的，文竹啊，沒事讓瑜姐兒也回來住幾日，家里有個小孩子就熱鬧多了。”

姚文竹不是很想讓二姐兒回來長住，這丫頭年紀小，正是人影響的時候，平日里有嫣姐兒教著放心，回來讓母親寵兩日要養出一堆病來。

“念書呢，嫣姐兒管得嚴，一日也不能缺席，母親若想了，我晚上帶過來用飯。”

“一個姑娘家，那麼早就讀書做什麼，讀那麼多又有什麼用？”齊氏就很反對子讀那麼多書還練武，安安靜靜地學點人家的玩意兒多好。

姚文竹就深這種思想所害，自然不希兒再被母親種下這樣的觀念，“娘，讀書不見得有用，不讀書一定無知，人多學點東西才有見識，我不想們兩姐妹再步我的后塵。”

連最聽話的老大也了這個樣子，齊氏心里抱怨長風丫頭害人不淺，拐帶著姚家的兒都支持蜀王，以后還不一定是個什麼下場。

大長公主卻是另一種認知，現在終于明白，權力地位固然重要，卻難換來輕松融洽的生活。家里這幾個后輩攜手同心，或許比當年爭個你死我活的要好。

“大長公主，蜀王殿下跟侯爺過來了。”徐嬤嬤進來請示，“老奴這就讓廚房上蟹可好？”

大長公主點頭，“上吧。”

可盛明宇沒走到膳廳就被劫走了。宮里來人請他進宮，說是為著府平一事。

“我知道了。”盛明宇打發走了宮里侍，轉而對姚啟年說，“侯爺，文庭準備著，隨時去府。”

姚啟年怔了一下，府民？那不是徐的地盤嗎。

他忽然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他想坐等蜀王先置安侯武昌伯他們，誰知并不能置事外。蜀王讓文庭去平，是給他機會不假，可也直接把德慶侯府跟其他世家擺在了對立面，著德慶侯府站蜀王！

盛明宇朝心很復雜的德慶侯笑了笑，“煩請侯爺替我跟姑祖母告罪，我改日再來。”

姚啟年很是郁悶，勉強回了個笑。

回到膳廳，大長公主問：“小十一人呢？”

“蜀王回宮了。”姚啟年坐下來看著姚文庭，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壽宴過后你收拾一下，準備去府平。”

姚文庭意外，“我去？”

在座的除了齊氏，心里稍微一想大概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晏長風跟裴修對看一眼，不聲地抬了抬角。

第一步很順利，蜀王搞定了德慶侯。

去府平刻不容緩，姚文庭當日晚上便領了皇命，隔天一早就離開了北都。

昌樂伯有點慌了，他先前知道府鬧了子，沒當回事。府的消息想要傳到北都來不容易，徐的地盤，想要捂住個消息太簡單了。

就算瞞不住也沒關系，如今圣上不濟，蜀王自顧不暇，本無心管一場小小的民。

昌樂伯如此想倒也沒錯，平日里各地方的消息傳不到北都的多了去了，災害死幾萬人也照樣瞞得住，何況一個小小的民。可他不知道戶部尚書裴大人是何許人，只要他想，徐每天吃幾碗飯都瞞不過他。

自從藥價暴跌，裴修就安排了人去查源，早就查到了府。徐住民的消息，他就讓消息傳到臨府，各府之間總是會有些競爭，見不得府好的人多了，總會有人替他上報消息的。

北都城是各方勢力的角斗場，世家跟蜀王作對，也有想保蜀王的挑世家的錯，這麼大的把柄當然要小題大做，徐不可能有好下場。

賠了徐峰，再賠了徐，昌樂伯一系將大為挫。

但好在，平的人是德慶侯世子。

于是，幾家又湊在一起合計，商議著去找德慶侯，讓姚文庭放水。

姚啟年此時早已經上了蜀王的船，再站在墻頭上兩邊倒就屬于找死，直接稱病不見。

昌樂伯心里徹底涼了，德慶侯這是蜀王策反了。

“馮兄，這可如何是好？”

安侯哪知道如何是好，你們自己辦事不力，只能自食其果。他無可奈何道：“徐兄，說句你不聽的，此時唯有棄車保帥，盡量別牽扯到你還有寧王才是要。”

昌樂伯知道他說得對，狠狠嘆了口氣。

安侯：“不過也別慌，德慶侯倒向蜀王，咱們再爭取百姓那塊圣祖令，二對二，蜀王也不能順利上位，一個徐罷了，還不了龐大的世家基。”

一個徐是不能撼世家基，多幾個徐就可以了。

沒兩日，靖安郡王又出了事。

老郡王鐘西洋件，尤西洋畫上的人，自從圣上止了西洋件流北都，他的生活樂趣就沒了。

近來海上貿易重新開放，有大批的西洋件流了大周朝，可北都城的令卻沒解。老郡王實在心難耐，便冒險從外地購了幾樣。

只是，外地商販都知道北都城的貴人人傻錢多，因此漫天要價，貴得離譜。老郡王囊中，買了幾樣幾乎傾家產，于是他就親自下場，做起了販賣生意，如此既能賺錢又能解饞，不過一兩個月，靖安郡府就擺了皇族窮蛋的帽子。

一夜暴富的人難免會犯暴發戶病，家里一有錢就忍不住揮霍，老郡王自己倒還有限，可他的廢子孫們卻是敗家子現世，吃喝嫖賭無一不干。

郡王世子，也就是盛安的大哥盛前幾日去青樓樂，一時興起居然玩死了一個姑娘。盛想要拿錢擺平，可青樓獅子大開口，揚言如果郡王世子不滿足他們開的價，就把此事鬧得滿城皆知。

結果，還沒等價錢談攏，事就鬧開了。

單單只是郡王世子鬧出人命倒也不至于波及郡王府，可不知怎麼那麼寸，老郡王販賣西洋件的事也一并傳了出去。

圣上聽聞此事大發雷霆，他因為兒子勾結西洋叛，對西洋二字深惡痛絕，于是下令將靖安郡王一家都送進了大理寺。

“只是送進大理寺恐怕沒用吧。”晏長風對圣上的尿不抱希，問道裴二，“你跟表哥可有后手？”

裴修今日沒上職，他捧著杯熱茶坐在窗下，說：“以圣上的做派，多半只會懲盛，對老郡王恩威并施，讓他恩戴德，但如今，朝中已經不是圣上的天下，他的意愿不占主導，這件事一定會引發派系爭斗，本不需要我跟盛十一做什麼，自有人借題發揮，拿老郡王開刀。”

世家貴族與朝臣，與普通百姓的利益是相對的，甚至與皇權在某些方面也尿不到一個壺里。但因為世家貴族地位的特殊，沒人敢輕易他們。

這個局面在裴修對世家貴族開刀后就打破了，他作為出頭鳥頂了巨大的力，也為那些想不敢的人提供了庇護。后面只要世家貴族于劣勢，自會有一堆人撲上來咬。

昌樂伯一系剛出了事，這無疑是最好的攀咬機會。

“裴二，那靖安王出事，可是你推波助瀾？”晏長風覺得這事出的時機太好也太巧了。

裴修笑著搖頭，“這回還真不是我，也不是盛十一。”

晏長風挑眉，不是裴二也不是表哥，那會是誰？

腦海里閃過每一個有可能的人，忽然靈一閃，“是盛安？”

靖安老郡王販賣西洋件，不了盛安牽線搭橋，說不定他也是得利的一方。這小子鬼，私下干了那麼多年都沒被人發現，這回卻暴得徹頭徹尾，不太合理，極有可能是他自己搞的鬼。

眼下來看最明顯的獲利方也是他，如果最終盛安全而退，而老郡王跟世子獲罪，那他得到的就是靖安郡王府的繼承權。

裴修點頭肯定，“是他，他們干這一行的都十分謹慎，即便有人知道他們運西洋件進北都也很難有實質的證據，沒有證據的泄能得到什麼好？除了我或者盛十一這種知道又不想靖安郡王好過的，或者見不得靖安郡王好的，但據我所知，沒有其他人，你瞧著吧，盛安最后一定會全而退。”

只聽他這番肯定的推論，晏長風就知道他這幾日沒費心思，恐怕連后面會出現的一系列可能都想到了。這個人哪怕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家里喝茶，腦子也一刻不得閑。

這是沒有辦法控制的事，晏長風無奈也只能無奈著。

只希，小柳那邊能有好消息吧。

不過兩日后，靖安郡王府的案子就有了定論。

盛失手殺了青樓的姑娘是事實，按照本朝的律法，皇族宗室犯罪不與百姓同論，也就是說，他不會到殘酷的刑罰。最終如何量刑將其他由皇親國戚共同商量決定。

皇親國戚一向抱團，對這類事的裁決一般會大事化了。可這次事件影響極為惡劣，原因是百姓日子不好過的時候貴族卻吃喝嫖賭，還鬧出了人命，引發了眾怒。

另外，一些寒門出的員利用眾怒死咬著此事不放。如果皇親國戚從輕量刑，肯定會將眾怒引到自己上，因此，他們不得不棄車保帥，最終，盛被貶為了庶民。

而老郡王被廢除了郡王頭銜，另封了個侯爵，且不世襲，相當于也被踢出了皇族。

安侯抱起來的團被砍了一大角，昌樂伯那邊八也撈不著好，整個利益團損失慘重。

而好死不死的，安侯自己很快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