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看著他修改發言稿,良久,低聲開了口:「爸爸。」
他用心地拼寫著「educate」這個單詞,不耐煩地從鼻腔里發出聲音:「嗯?」
「你會覺得,自己欠我一個道歉嗎?」
「什麼?」
我爸猛地抬起頭,向我,鼻子里噴出兩道熱氣。
他要發飆了,我很清楚這一點,但我還是重復了一遍:
「你會覺得,在我的整個長過程中,你欠我一個道歉嗎?」
我爸一掌拍在桌子上,叉子和盤子被拍起來,又重重地落在桌面上,發出的巨響讓周圍的外國人都往這邊看。
「我欠你一個道歉?我費這麼大心把你培養出來,你現在什麼都有了,你覺得我需要跟你道歉?」
我沉默地將最后一口食塞進里,起離開。
我爸沒有追上來,也許是明天就要比賽的緣故,他不打算在今天跟我鬧得太僵。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拉開屜,一把槍靜靜地放在里面。
是我下午在簡家做客時,從爸爸的房間的。
他們明天或許就會發現槍支失竊,但沒關系,那時候,一切的一切應該都已經塵埃落定。
12
我的表演時間定在第二天上午九點。
清晨六點半,我爸興地起床,穿上西裝,為自己打好領帶。
六點五十,他來我的房間敲門,提醒我起床。
然而我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
七點整,我到達了相鄰一條街區,提前觀察好了地形。
從這里去比賽的演出禮堂只需要走路十五分鐘,從禮堂大門進后臺,還需要三分鐘。
七點十分,我走進了便利店,冬季的早晨天還沒有完全亮起,街道上空空,店里只有一個店員在打瞌睡,我買了瓶熱果。
七點二十分,我喝完了熱果,著兜在街頭游,挲著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槍,我在軍訓時學過它的用法,在簡家做客時,又以閑聊的語氣向的父親確認過。
七點四十分,我爸在瘋狂地找我,他不斷地給我的手機打電話,我關掉了手機。
八點,我再次走進那家便利店,店員大概是換過
一班崗,現在坐在收銀機后面的是個胖胖的中國孩。
一見到我就夸獎:「你的妝好漂亮,等下要出席什麼重要的儀式嗎?」
還有時間,我在對面坐下:「嗯,等會兒要去參加鋼琴比賽。」
出羨慕的神:「真好,你一定很優秀,又這麼漂亮,不像我,每天要打好幾份工,沒有申到什麼好學校,長得也不好看。」
我沉默了一瞬。
「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過一句很重要的話,現在那個人已經離開我了,但那句話我始終記得。」我輕聲道,「他說——不是優秀才會被的。」
孩出若有所思的神,喃喃道:「我爸爸媽媽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啊,多麼幸福的小孩。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墻上的鐘。
八點半了。
時間到了。
抬起手,我將槍從外套里掏了出來,指向孩:「轉過去,雙手抱頭。」
孩睜大了眼睛,恐懼得抖起來:「你……」
我平靜地說:「按我說的做。」
說完,我朝旁邊的貨架開了一槍。
后坐力震得我的手腕發麻,槍聲劃破了冬季寂靜的清晨,那一瞬,像是有什麼東西撕開了我的心臟,從里面蠻橫地破土而出。
又是砰砰兩槍,貨架砸在地面上,發出驚天地的巨響,玻璃碎了,一地的碎片。
收銀孩嚇懵了,轉過抱住頭,不停地哆嗦:
「錢、錢都在收銀機里……」
把我當了搶劫犯。
我也的確是要當搶劫犯。
我在便利店里環視了一圈,最后拿起了一盒口香糖。
拿著那盒口香糖離開的時候,收銀孩不知哪來的膽子,突然鼓足勇氣住了我:「我想起來了……你……你是不是那個鋼琴天才……」
我笑了笑,塞了顆口香糖到里,然后把槍扔給了。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搶劫了一盒口香糖的我輕聲說,「十五分鐘后再報警。」
八點四十,我朝禮堂的方向疾步走去。
零星幾個路人從我邊經過,正在害怕地議論著什麼,我猜他們聽到了槍聲。
八點五十五,我趕到了禮堂。
下外套,出演出服,妝是早就畫好的,我直奔后臺。
爸爸等在那里,他西裝革履,口袋里塞著他打磨已久的發言稿,他一見我就沖了上來:「你去哪里了?」
我沒有回答他,時針在這一刻指向了九點整,主持人報出了我的名字,我從幕布后走出,坐到了鋼琴前。
一片寂靜,禮堂很大,穹頂高懸,無數觀眾與評委坐在臺下,幾十臺高清攝像機圍繞在舞臺周圍。
據說先前的好幾個選手都因太過張而掉了鏈子,發揮得遠遠不如平時。
但我沒有,我的心空前平靜。
抬手,我的指尖重重地落在黑白琴鍵上。
這是我的最后一曲,我的絕唱,我漫長人生的落幕之舞。
第一個小節彈完,臺下的評委臉就變了,余里,我看到站在后臺的我爸跳了起來,似乎在大罵著什麼。
我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麼。
我彈的曲子和剛剛主持人報幕的曲目完全不一樣。
這支被譽為鋼琴十大難曲的《鐘》,本不是我的參賽曲目,在之前的練習中我也表現得一直不夠好,此刻突然改曲,在我爸看來,一定是把他多年的心全都毀了。
但我不在乎。
評委和觀眾都離我遠去,寂靜天地中只有我和這架鋼琴,我悉它勝過悉我的,它給我榮,它給我痛苦,我它也恨它,而這支曲子,是我們之間最后的告別。
一曲終了。
臺下寂靜。
我長舒一口氣,起謝幕。
片刻后,臺下掌聲雷。
幾乎完的演繹。
評委開始打分。
當主持人報出分數時,我爸激得沖上來臺,他和我大力地擁抱:
「我兒……我兒是第一!」
毫無懸念的第一名,我本就是最后一個出場的選手,比前面的分數都高,而且是斷層第一。
我側過頭,看向我爸激到變形的臉,他掏出發言稿,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果然,記者們圍了上來,我爸地站在他們中央,背出發言稿的第一句:
「I'm proud of my daughter, Li Miaomiao.」
說完,他慈地看著我,這一幕很像好萊塢家庭電影的結尾——兒實現了夢想,爸爸為此到驕傲。
記者將話筒遞到我的邊:「你有什麼想對你爸爸說的嗎?」
在我爸無比期待的目里,當著數萬觀眾的面,我笑了,吐出冰冷的六個字:
「
他是個殺人犯。」
我爸的臉驟然變了。
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因為下一瞬,禮堂的門被打開,警察從門口進,他們來到我邊。
我的笑容愈發燦爛。
上天終于幫了我一次,所有的時間點,卡得都是那樣的完。
全場震驚,記者們獵奇地將攝像頭舉起來對準我,也有很多人在詢問我爸:「先生,您的兒犯了什麼罪,為什麼會被警察帶走?」
「說您是殺人犯,是什麼意思?」
我爸大張著,說不出一句話。
不該是這樣的。
這明明是他人生中最耀的時刻,這份發言他準備了很久很久。
他會被采訪,轉播給國的所有人,大家會傳頌他的事跡,他會上電視,分教育經驗,被所有人羨慕。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這樣?
13
爸爸,親的爸爸。
世界就是這麼的殘酷。
因為我們脈相連。
所以你可以用培養我的方式就你自己。
而我只能用毀掉自己的方式來毀掉你。
14
我爸的世界,是從那一天開始坍塌的。
我在奪冠當天被警察帶走的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所有的新聞都在報道。
我上的每一個關鍵詞都極其吸引眼球,組合起來更是讓人咋舌。
天才,罪犯。
功,失敗。
榮,毀滅。
我爸如愿以償地出名了,以他沒有想到的方式。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捆綁著我,所有書寫我就的地方必有他的大肆分,所以我出了事,人們也無可避免地將目投注到他上。
再加上我被警察逮捕時還沒有年,屬于板上釘釘的青年,因此教育問題是不可回避的話題。
一篇篇分析我爸的公眾號款文章出現了,各個社平臺上,大 V 們撰寫長文,說我爸和我之間的關系屬于心理學中的「共生絞殺」。
「共生絞殺,是指兩個人的關系里只允許有一個人的意志和需求,另一人完全變滿足這個熱鬧需求的工……」
「縱觀李雄偉的個人長史,我們會發現他對自己的際遇非常不滿,沒有考上大學、多次被單位開除,他的心中懷揣著郁悶和不得志,而他唯一『逆襲』的機會,只有他的兒李苗苗……」
「而李苗苗做下的一切,是漫長抑后的一次發,目的是徹底摧毀這個牢籠……」
很快,更多的線索被了出來。
我們學校的校醫出面作證,我在十歲出頭的時候就已經患上了抑郁癥。
輿論立刻又炸了——很顯然,這麼多年,我的病沒有好轉,只有惡化,其中作為我的監護人,李雄偉到底起到了什麼作用,不言而喻。
十幾年前的報紙被翻了出來,標題上的黑字在如今看來目驚心——「六百個耳造就的天才」。
和十幾年前的觀點不同,現在的輿論早已轉變,人們紛紛說:
【天才生來就是天才,不是六百個耳能打出來的。】
【但六百個耳,卻足以摧毀一個普通孩子的一切。】
我在監的狀態中,同樣接了記者的采訪。
他們問我:「你為什麼說,你爸爸是殺人犯?」
「你覺得你爸爸殺死了你的人生,對嗎?」
「你恨他嗎?」
「如果能夠重來,你會想要做個普通人嗎?」
我看著窗外的云。
是日落了。
我才十七歲。
人生的高峰和低谷我便都已經經歷過。
最終,我沒有回答他們任何人的問題。
我累了,厭倦了。
醫生為我打一針鎮靜劑,我將自己扔進枕頭,陷一個黑甜的睡眠。
15
第二年的秋天,我回國了。
回國前,我去看了媽媽。
抱著和叔叔生的弟弟,在院落的草坪前哄他睡覺,我悄悄看了他們一會兒,留下了禮,沒有和見面,直接離開了。
媽媽已經有了新的人生。
就讓和過去的一切都徹徹底底、干干凈凈地訣別吧。
除此之外,陸巡也試圖聯系過我。
我看過對他和簡的采訪,視頻里,簡哭了,說并不怪我了槍,覺得我真的很可憐。
而陸巡則在良久的沉默后,低聲嘆了口氣,他說:【也許我本來能拉一把的。】
他們都是真正的好人。
但我已經并不需要誰再拉我一把了。
……
回國后,我去看了爸爸。
他遭了巨大的打擊,人生徹底失去了希,曾經希錦還鄉的老家,如今每個人都要麼在罵他
,要麼在看他的笑話。
他的頭發一夜之間全白了,寒冬里他借酒澆愁,在結了冰的馬路上被車撞倒。
我去看他時,他坐在椅上,臉深深地凹陷,一年之間老了二十歲。
他在見到我的瞬間破口大罵。
我在他面前蹲下來,看著這個孱弱的老人,這一瞬,我終于不害怕他了。
這是我最后的報復,我注視著他的眼睛,平靜地說:「爸,你瞧,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有過犯罪記錄、長期依賴藥、沒有生存本領,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你快二十年的心,就這麼糟蹋了。」
「你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媽媽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然后把我生下來。」
「不會再有人愿意跟你在一起的,我不會再來看你,以后你的人生就是困在這架椅上——對了,我跟前臺的護士打了招呼,讓們多給你看電視,你會看到電視上是如何把我們的故事當反例來講,一遍又一遍。」
……
我從醫院離開時,我爸在背后絕地嚎,他知道我不會再回去了,我肯用毀掉自己前途的方式毀掉他,不是恨到極致,做不出這樣的事。
而他老了,一無所有,臭名在外,不會再有人愿意跟他。
最后的最后,我聽到他喃喃地說:「我太苦了,當初就該把你送人,然后生個兒子的……」
我沒有回頭。
就讓他生活在這樣的悔恨中吧,這悔恨將折磨著他余生的幾十年。
……
我以為的錯了,并沒有幾十年。
我離開的第三天,失去全部希的我爸去了天臺,做了我十幾年前想做卻最終沒有做的事。
16
我并不知道他的死訊。
因為此時此刻,我也正站在教學樓的頂層。
夕如般照下來,我知道,這一次不會再有陸巡來救我。
我的一條過了圍欄,樓還是這樣的高,風吹過來,一切空空。
我沒有可以留的東西了。
我唯一想做的事——毀掉我爸,再毀掉我自己,已經實現了。
媽媽,陸巡,這些曾在我生命中短暫溫暖過我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我,去開啟了他們嶄新的人生。
而我已經被由而外地摧毀,不想再去為任何人的負累。
我的另一條也過了圍欄。
……
突然,一個小孩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
「不要這樣做。」
我回頭看著,大概只有五歲大,梳著兩個羊角辮,怯生生地看著我。
「不要這樣做。」走過來,向我出手,「要活下去呀。」
「你別過來!」我喊,天臺的邊緣很危險,我怕這個小孩掉下去。
然而像是聽不見一般,繼續朝我走來:「要活下去……」
我不想讓再靠近,于是只好從圍欄外又翻了回來。
當我的雙落在天臺的地面上時, 我看到小孩出了笑容。
「這樣才對。」用清脆的音說。
我牽住的手,把帶到安全的地方:「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你的爸爸媽媽呢?」
低下頭,小小的臉上出了傷的表:
「爸爸跟媽媽商量, 想把我送人呢。」
「我很難過,不過我安自己說沒關系。」
「電視上說,人生是很長的,就算爸爸媽媽不喜歡我, 等長大了,應該還會有別的人喜歡我吧?」
「對啦,音樂老師就很喜歡我,教我彈鋼琴,還說我是個天才!」
我愣住了,驟然意識到了什麼。
再側過頭去時, 小孩消失了, 我的邊空空, 只有溫的風拂過。
沒有小孩。
我看到的, 是五歲那年的我自己。
我突然大哭起來。
原來, 在所有人都離我而去后,最后救我的, 是我自己。
我抬起頭,天際的云被夕的余暉染, 如同熔金般璀璨。
很多年前, 一個年在漫天的火燒云中對我說:「人生除了鋼琴,還有許多別的有意義的事。」
「比如吃頓好吃的晚飯, 洗個熱水澡, 和喜歡的人去看電影,去后海冰, 去看日落日出。」
如今年已經不屬于我。
但這漫天的火燒云,仍然屬于我。
我走下了天臺。
我會去吃頓好吃的晚飯。
我會去洗個熱水澡。
我會去看場電影。
人生還很長, 說不定,我會到自己喜歡的人。
【完】
入宮的第一個年頭,她是才人。入宮的第五個年頭,她是婕妤。入宮的第十個年頭,她想成為皇后。因為成為皇后,能握住珍視的一切不會被奪走,能保護自己,能保護孩子,能夠……陪伴他。她只想和他待在一起。長長久久,平平安安。不相疑,不分離。他是皇帝,那她就做他的皇后。他是販夫走卒,她也跟定了他,當他的婆娘,養兒育女,相扶相攜一輩子。明黃的羅傘前移,天子儀仗緩緩步入城門。遮天蔽日黃羅傘、日月扇,紫旌旗……那一刻日光耀花了眼,謝皇后的鸞駕踏著御道,向前迎上去。
剛穿越就被自個兒的新婚夫君又是掐脖子又是威脅?還有些懵圈的夏洛潼表示,小女子報仇一年不晚!窮困潦倒飯都吃不上,卻遭嫡母暗害身中劇毒每日吐血?夏洛潼表示,自己可是玩毒的祖宗,解毒能是事兒?可當夏洛潼忙著蹂躪渣男老爹和惡毒繼母、以及一眾綠茶白蓮…
瘋批凌云宗收了個小師妹!傳說中,小師妹溫柔又乖巧,善良又體貼。是一眾瘋批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小仙女。后來……眾修士揚天長哭:傳說誤我啊!小師妹的神級兇獸群欺人霸獸惡貫滿盈。小師妹的霸王食人花一口一群修士嚼得嘎嘣脆。小師妹的不死神獸小鳳凰不是放火燒他們宗門,就是搶他們靈石礦。小師妹的……小師妹太兇殘了!苦不堪言的眾修士眾籌求到神尊面前,“神尊大人,求求您管管媳婦兒。”尊貴無比的神尊大人首次將視線落到他們身上,猶如九幽,危險至極,“我媳婦兒,我慣的!”
《替嫡姐與權臣洞房後》【清冷權臣為愛下高臺】【強取豪奪】【追妻火葬場】【甜寵先婚後愛】徐望月有個秘密。長姐身體不適,每晚上與侯爺同房的人其實都是她。原本以為這個秘密無人知曉,可是近來她越發覺得不對。那位清冷侯爺晚上將她弄疼之後,第二日總會有意無意問她怎麼也扭傷了腰,白天對她有多清冷,晚上就會瘋得她受不住。徐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