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未揚此刻。

正拉著我的手。

7

「未揚，這位就是你的朋友啊，來讓阿姨看看。真是個大人兒啊。」

靳未揚爸爸邊挽著個濃妝艷抹的人，雖不再年輕卻保養得當，眼角細看才有些許皺紋。

「許阿姨。」

靳未揚不咸不淡地打了聲招呼。

我有些詫異地向他。

竟然不是媽媽。

難怪，他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

「總聽未揚提起你，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許阿姨沒有理會靳未揚的招呼，直接跟我說話，

「聽說你也是 G 大畢業的，那如銘你也認識吧，我聽薇薇說都是一個大學的。」

「薇薇，如銘，來，這是未揚朋友。」

我過許阿姨手指的方向過去，和傅如銘的目隔著里外層的人群相會。

他邊挽著許知薇，看似古井無波，手中握著的高腳杯里的紅酒卻微微漾起。

許阿姨、許知薇。

們竟然是母。

「別驚訝。」靳未揚低頭著我的耳朵輕聲說，「許知薇的媽媽是我爸小三，所以你應該知道我你來的目的，把戲演好。」

傅如銘定定看向我，在他目下的皮都有些灼熱。

我粲然一笑，出口無聲。

「傅如銘，好久不見。」

許阿姨把他們拉過來，我看見傅如銘本能地想要回被挽著的手臂，許知薇卻手拉回。

這一幕

，似曾相識。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小薇，如銘，來一聲嫂子。」

許知薇吞吞吐吐，喊了一聲「嫂子」，傅如銘卻一言不發，繃著的面部表終于有了裂痕。

我見狀圓場：「客道了阿姨，我們上大學時很呢。」

靳未揚看著我，眼角不自覺帶著笑意。知道我這是要開始了。

「薇薇人特好，還善良，凌晨還幫忙送我喝醉的前男友回宿舍樓呢。」

「那時候還多虧了薇薇的悉心開導，前男友才一心要跟我分手的，要不哪能遇到未揚這麼好的男孩子呢。」

「我們讀書時候關系就很好的呢，好到......我喜歡的東西，都要。」

「有的我甚至......」我笑瞇瞇地，視線漫不經心地從傅銘上掃過。

「......還未來得及扔呢。」

許知薇臉變得愈發難看：「當初還不是你仗著有幾個臭錢，用他的手費要挾他跟你在一起，全校誰不知道你的惡心臉，沈瑤，我只是幫他看你。」

許阿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趕忙說：「我們薇薇當年也是好心。」

我又上下打量了幾眼許阿姨，輕笑道。

「我還想這是隨誰呢，今天聽說了阿姨您，才知道什麼作言傳教呢。」

「你什麼意思？」

許阿姨連基本的笑臉都維持不住了。

我眨了眨眼：「做生意嘛，有賺有賠。比不上許阿姨聰明，有穩賺不賠的法子。」

許知薇沖上了人前，

「沈瑤，你個破落戶的兒，還當自己是千金呢，還有臉來人前顯眼。」

我微微頷首：「來這里的若都是千金大小姐，那敢問許小姐出哪家名門啊！」

我來之前早已查閱了資料，許佩早年是個十足的際花，許知薇至今生父不詳。

被我到了痛，許知薇轉哭著跑出了宴會廳。

我不理解，當初攙人家男朋友時候的勇氣呢？

真是，不堪一擊。

本該去追許知薇的傅銘此刻卻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我。

「沈瑤，你家是什麼時候破產的。」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只覺得好笑，怎麼還讓我在大庭觀眾之下拉著他的小手好好回憶一下？

我爹是怎麼跑的，娘是怎麼病的，以為是真的前男友又是有多恨我的？

再跟這滿堂賓客細數一下這幾年我落難凰不如的辛酸史？

「到底什麼時候？」

我輕聲說道：「大概就是你還給我 30 萬、還拉著許知薇手不放、跟我說兩清的那個夜晚。」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30 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拉起尾轉要走，手臂卻被一只手拉住。

「你把話說清楚！」傅銘一字一頓。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他拉著我的手臂上似有青筋凸起，雙目也染上了猩紅。

靳未揚含著笑上前，暗中使了力拉開傅銘的手，邊將我圈向后。

「瑤瑤，怎麼沒招待好家里的客人呢？」

分明是埋怨的話，語氣里卻盡是寵溺。

「傅先生，一個不合格的前任，你想讓我的朋友，把你當什麼？」

8

喧鬧的人群突然向兩邊自分散。

許久未面的靳未揚他爸，傳說中各路通吃的靳啟剛老頭子，緩慢走了出來。

「許佩，你帶著小薇先回去。」

「啟剛，我們母被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丫頭當眾辱，你不為我們做主就算了，還執意偏袒。」

「你也知道自己怎麼來的，擺正自己的地位，永遠別想著跟阿揚爭。」

靳父低頭思度片刻，看向靳未揚，吐字緩慢有力：

「當年的事是我不對，但是現在你媽媽已經去世多年，你也要接其他人的存在了。」

靳未揚歪了歪頭，松了下領帶。

「我接的不只是我媽媽的死，還有你的朝秦暮楚。」

「不過其他人嗎？」靳未揚環顧四周，擲地有聲。

「下次手得太長，還是一個下場。」

轉拉著我走出了會場。

靳未揚家里一團，我問他。

「我是不是玩大了，萬一你爸爸真娶了許阿姨你可怎麼辦？」

「放心，我的大小姐，捅了婁子有我兜著，我還生怕你收斂呢。」

靳未揚堅持開車把我送到了樓下。

在我下車時順手扔了一張簽了名的名片遞給我。

「街口那家康復醫院是我家開的，拿著名片，任何時間想帶著阿姨去都可以。」

有這麼大方的領導，哪個下屬會不賣命啊！

我一陣后悔沒有多研究研究許佩的背景資料，要是備備課

沒準當時能發揮得更好呢。

君子財，取之有道。小人財，無需禮貌。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來，竟然是霞姐打過來的。

一接通霞姐的大嗓門直沖天靈蓋。

「今天晚上怎麼沒來上班啊，當初求著我給你安排工作，怎麼招待了一天大老板，心氣兒就高了，班都翹了啊。要不是傅先生特意代，我才不會給你打電話。」

「霞姐，我以后都不會去上班了。」

解決了基本的醫療問題，下一步也沒有去那里的必要了。

錢到手了還有什麼煩惱呢，一切都隨他去吧！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我漫步雨中，任由雨水在臉上流淌。

三年來，我第一次到從而外的輕松與舒爽。

我只覺得燦爛的大路鋪滿花瓣直向前方，攥著靳未揚的名片，忍不住開心地哼起了歌。

晚上我難得睡了個好覺，卻被門口的響聲驚醒。

「沈瑤，是我。」

是誰啊，我一時聽不出，外面下雨又打雷的。

「你哪位啊？」

我說著邊打開了門——

——傅如銘？

準確來說，門口站著的，是喝醉了酒，淋夠了雨之后，臟兮兮的傅如銘。

9

「咔噠」。

我毫不猶豫一秒把門關上了。

「沈瑤，你開門，我想跟你談談。」

難不我應該把他接進來，再為他換一干凈服，煮一碗白粥？

如果人生有編劇，那我的劇也太抓馬。

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我嘆了口氣，氣沖沖地開了門。

「傅銘，我們之間，能說的，三年前就已經說完了。」

我說完便關門，

「別關門，瑤瑤。」傅銘一只手迅速進來扶著門框，我沒能收住力氣，他骨骼纖長的手被門出了紅痕，滲著珠。

「傅銘，你瘋了？」我驚呼。

傅銘推門進，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雙手已經被他鉗制住，背靠在冰涼的墻上，被迫與他對視。

「沈瑤，你什麼時候和他在一起的。」

他的發梢有雨水落下，滴在了我的鼻尖。

我還沒等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

「瑤瑤，我找了你好久。」

傅銘低著嗓音，含糊不清，頭伏在我的肩上，像一只無主的小。

荒唐，實在荒唐。人生怎麼沒有實時回放啊，現在這場景仿佛我倒是了那個惡人。

「傅銘，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和誰在一起都跟你沒關系了。」

「瑤瑤，我......問過其他人了，那時我真的不知道你家破產了......」

他口中的酒氣噴薄在我臉上。

「傅銘。」我側過頭去，打斷了他。

「我那時有找過你的，我從白天等到了黑夜，等到了你轉賬與我兩清，等到了你跟許知薇拉拉扯扯，宿醉不歸。」

「瑤瑤是我不好，那四年我不斷兼職工作，就為了攢夠錢想還給你。」

「可當我真的把錢都還給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空了。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我記不清自己，等我醒來你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

「瑤瑤，你不要我了。」傅銘聲音有些喑啞。

我實在是不想再聽，用力掙了他。

「別忘了你現在還是許知薇的男朋友。」

「我跟許知薇沒有往，是求著我，想在宴會上借我的勢給媽媽撐腰。」

我嘆了口氣：「傅銘，其實，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許知薇。」

「從你大學四年一直小心忍，攢錢與我兩清，從你喝了酒和拉扯著開始，你就已經不再是那個我喜歡的男孩子了。」

「傅先生，你再不離開，我要報警了。」

傅銘苦笑了一下，我看見他眼里的逐漸變得暗淡。

「瑤瑤，你竟然厭惡我到如此地步。我們，是怎麼走到了今天呢？」

我將他推出門去，落上了鎖。

半晌，我才聽見傅如銘的腳步聲遠去。

三年前，我能瀟灑地轉離去，是因為我是母親的盔甲，一刻不敢停歇。

可我自己呢，我只敢在夜深人靜之時，為那份求而不得，強割舍的，淚衫。

我不只一次想過，如果我再見到傅銘，再見到我被辜負的青春。

我會心痛如割，我會歇斯底里。

但是都沒有。

如今他就在我面前，我卻能平靜地和他談話，平靜到連我自己都震驚。

原來時間，不只會讓人長大。

還能將年時洶涌的平復。

將撕裂的心合。

10

接下來一段時間，傅銘沒有再來找過我。

聽說是他的公司出了很棘手的事。

下了班之后，每個周二周五，我都會去醫院看做理療的媽媽。

一進門，我像往常一樣，直接去 VIP 室。

靳未揚每次都在。

他正在給我媽媽肩膀，不知道講到什麼高興的事。

媽媽開心地笑著，打在的上。

我拎著剛切好的水果，愣在了原地。

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媽媽這麼笑過了。

那一刻我仿佛又見到了當初那個溫室澆灌，脆弱艷的沈夫人。

出了醫院，我們一起在樓下散步。

「未揚，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你幫了我太多。還有......」

「......你其實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玩世不恭。」

「瑤瑤，我照顧阿姨，不只是為了幫你。」靳未揚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我。

「那是？」我抬頭，神帶了些不解。

「我的媽媽是在我高考前夕生病去世的，靳啟剛為了讓我安心考試，沒有告訴我這個消息。」

「我考試那天，題目幾乎都在我的復習大綱里。」

靳未揚無奈笑笑：「現在回想起來可謂是如有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