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貓著腰躲在水缸里,把蓋子蓋好,這才松一口氣。
跑了一路,現在停下來,我才有空好好捋一捋這一天里發生的事。
我萬萬沒想到,達哥居然和侯老板他們是一伙的。這麼想來,他一早就到村子里做好準備了。每次吃饅頭都先士卒,死鬼投胎一樣,給我們一個錯覺,饅頭沒有問題。
那麼,他說的村子出不去,也應該是假的,就是想打消我們逃跑的念頭。
只是不知道,達哥到底是后來被人收買的,還是說他跟在劉雄邊那麼久,一直是有其他目的?
我覺冥冥中,好像有人張開了一張巨大的網,隨時準備著,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我想得出神,忽然覺腰間一,江浩言摟了我,小聲在我耳邊說道:「外面有人。」
18
我豎起耳朵,果然聽見,隔著水缸,外頭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腳步聲不重,那人仿佛故意著聲音,很輕,一下一下的,然后在水缸前面停住了。
我心頭一,覺自己仿佛在簽。
上:侯老板;中:僵尸;下:達哥。
死就死吧。
我握了下江浩言的手,然后猛地站起,把水缸蓋子頂飛,那人正好彎腰下來看,被蓋子一撞,捂著鼻子慘一聲。
我和江浩言忙從水缸里跳出來朝外跑,跑了幾步,那人沒追上來,還捂著鼻子蹲在地上嗚咽,嗓音很耳。
我湊過去一看:「劉雄?」
劉雄頓住,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我,然后撲上來抱住我。
「親人啊——喬大師——嚇死我了,這都是咋回事啊?」
劉雄實在太悲慘了,他被幾個老頭抬回村子里,到晚上就醒了過來。
屋子里就他一個人,也沒人管他,他一臉迷茫地走出來,看見一個老頭站在巷子口,傻乎乎地仰頭看月亮。
劉雄走過去問話。
「喂,我要吃晚飯,人呢,綁架也沒不讓人吃飯的吧?」
他手拍了拍老頭,那老頭緩緩轉過頭來,頭發凌,青面獠牙,跟上次咬他的親爹長得差不多。
「我草,僵尸!」
劉雄當即就嚇傻了,轉頭跑得飛快,那僵尸朝他追過來,隔壁巷子里卻有更多人的腳步聲,過一會,僵尸就被聲音吸引過去了。
劉雄就趁機躲到水缸里,過一會,水缸蓋子被人掀開,侯老板把劉雄一把拎出來。
「滾出去!」
他們好幾個人,劉雄屁都不敢放一個,立馬扭頭就跑了。然后他一連開了好幾個水缸,發現里頭都有人躲著。
「到底哪里來那麼多僵尸啊?」
劉雄很迷茫。
我嘆口氣:「一言難盡,僵尸我還好對付,人比僵尸更可怕啊。」
19
我把達哥的況說了,劉雄吃驚地瞪大眼睛,他愣了一會,忽然猛地一拍大。
「是他!」
「我想起來了,剛才躲僵尸的時候,我進了一間祠堂,上頭的牌位都是姓的,這是福生的老家啊!達子以前也給福生當過幾年保鏢,一定是他干的!」
福生?就是養蔭尸那
個?
這人還真是心狠手辣,當初把墓地賣給劉雄以后,依舊把自己父親的尸埋進墓地,把他養蔭尸,庇佑自己發財,還順便能讓劉雄的父親尸變,到時候殺了劉雄給自己報奪墓地之仇,心狹窄,行事狠辣,可見一斑。
劉雄說,他現在是新加坡富商,我們看見的那群黑大漢應該都是他雇來的。
「他這人,舊,以前在香港時候就有很多老鄉跟著他干活。我估計這村子都是靠他養著,年輕人跟著他干,家里的父母都對他唯命是從。」
「他把你們都弄來這,估計又要搞什麼邪門陣法。我們趁夜離開這里吧,這群僵尸明天留著他自個去收拾。」
這些僵尸上的泥土是新的,一看就知道剛破土而出,這種剛被喚醒的新僵尸,見過幾次以后,煞氣變濃,以后天一黑就會主出來傷人。
按理說,我弄出來的僵尸,應該我自己想法子收掉。但是有福生在,我才懶得管,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巢被毀掉吧。
我們商議后決定,去把老年團醒,趁離開這個村子。剛走了幾步,前頭巷子口忽然又出現一道模糊的人影,劉雄倒吸一口冷氣,在我們反應過來之前,飛快地沖到旁邊掀水缸蓋子,躲了進去。
那道人影在原地停了會,辨著聲音朝另一個地方去了。
江浩言笑道:「他躲啥啊,他中了尸毒,僵尸其實也不會咬他吧?」
「誰知道呢,劉老板反應是真的快。」
我比個大拇指,走過去把水缸蓋子掀開,這一掀,我驚訝地發現,劉雄居然不見了。
20
我眼睛,問江浩言:「你剛才看見他鉆進去了嗎?」
江浩言點點頭,走過來跟我一起把頭湊到水缸里看。我倆腦袋頂著腦袋,如水的月從上頭傾瀉而下,照到水缸壁上。
我們這才發現,這缸底竟然是空的,像個井口一樣,下頭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
我和江浩言對視一眼。
「下去看看。」
我一手撐在水缸上,正要往里跳,江浩言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他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瞳眸漆黑,高的鼻梁微微反著月,有一說不出的清冷。
嘖,這傻大個,不說話的時候倒帥。
「有危險,我先下去。」
江浩言單手一撐,作利落地往下跳進口。
呵呵,果然被我猜中他的心事了。
會拍馬屁又怎樣?資質擺在這里,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師父。
我憾地搖搖頭,跟著跳了下去。
過一會,我掉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江浩言張著手把我接住了。
我這才發現,口并不很深,下頭大約兩米五的高度,比一般的房子還矮一點。我眨了眨眼睛,周圍是一團濃重的黑暗,手不見五指,我輕喊了兩聲,沒聽見劉雄的聲音。
只有我的喊聲,在地底的空間來回震,發出幾聲悠長的回音。
「劉雄——雄——雄——」
鬼似的,聽著怪瘆人的。
地道深,劉雄的視線盡頭出現了微微的亮,他正一手扶著墻壁,朝那道亮的方向走,耳邊忽然傳來輕微的喊聲。
「劉雄——雄——」
聲音細碎,像貓,又像惡鬼勾魂。
劉雄嚇得一屁坐在地上,拼命地手捂住,才沒有哭出來。他聽過這個傳說,有惡鬼索命,就會你的名字,如果你應了,魂魄就會被鬼勾走。
他兩發地癱在地上,直到那道嗓音消失,這才大著膽子,扶住墻壁,慢慢地往前走。
21
我和江浩言在井底站了一會,等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我才發現其中一個方向,有約約的紅傳來。
「我們到那邊去看看。」
我和江浩言手拉著手,朝亮傳來的地方走,越走我越心驚,這地道做得寬闊,四通八達,偶爾有幾個岔路口,仰頭還能看見天上的月從木頭蓋子的隙中下來,應該也是一個水缸的口。
姓的不知道花多久時間弄這地下工程,我們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鐘,終于,明重新進了視線。
只見眼前,竟是一座致的佛堂。
佛堂是環形的,最中間一尊大佛,墻壁上是大小均勻、四十厘米左右、方形的壁龕,每個壁龕都供著一尊雕塑,前面點著蠟燭,把這一片空間照得燈火通明。
劉雄正站在那尊大佛前面,背對我們,仰頭看著。
我松口氣,走上去他。
「劉雄——」
劉雄原地蹦了起來,見是我們,他往后退了幾步,一屁坐在地上,臉鐵青。
「喬大師,你,你看看這尊雕像。」
我抬頭一看,頓驚訝。
面前的佛像,貓首人臉,兩只尖尖耳朵,面部發濃,一雙金的眼睛,面猙獰,形
狀格外詭異。
江浩言「嘶——」了一聲,張地走到我旁邊。
「這是個啥啊?」
我朝旁邊那些小雕塑看了一圈,總算明白過來。
這供奉的,是鬼神。
在甘肅秦安一帶,有些鄉人會在家中供奉鬼神,者,指其微不足道,鬼者,指其詭異邪門,神者,指其法力強大。
鬼神與其他的神明不同,它最大的本領就是運。
供奉鬼神的人家,糧倉中的存糧總會多上一些,家里也常常也會多一些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東西。據說,鬼神不僅能夠運別人家的東西,還能走別人家的運勢,得罪養鬼神的人家,家中日子會越來越差。
這鬼神的雕塑前,擺著一個巨大的供爐,我手朝里了一把,黏膩厚重,全是陳年污。
我嘆口氣。
「這福生,真是絕了,用別人的鮮供奉鬼神,取人家運勢。這次把你們弄到村子來,估計也是要你們的,倒不會真要你們的命,還得留著你們賺錢呢。」
他之前靠死鬼老爹闊了那麼多年,現在墓葬被毀,他又立刻轉個念頭,要借劉雄他們的運勢,實在是狡詐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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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雄聽了,氣得破口大罵,要把供爐給踢翻,我忙阻止他。鬼神最是小氣,千萬不能得罪的。
「等我出去了,看我怎麼對付他!」
劉雄恨得咬牙切齒,我們幾個在地底待了一陣,重新尋找出去的方向。
我們一人從壁龕前面拿了支蠟燭,沿著地道往外走,覺這地道仿佛沒有盡頭,越走越長,終于,在所有人都失去耐心前,前方出現了亮。
我們幾個從口走出來,驚訝地發現,我們居然在村子外面的小山坡上。
幾個人一屁癱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清涼的新鮮空氣。
「陳貞他們咋辦?得想辦法回去救他們。」
劉雄搖頭,眼狠。
「今晚僵尸還在村子里,他們自顧不暇,不會把陳大師他們怎麼樣的。咱們要在天亮之前,出去外面報警。」
劉雄說得有道理,村子里有達哥和那幫黑人,我們回去不是對手。
當下,我們三個人只能互相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下山,在這一番惡戰中,幾個人的手機早就丟哪去都不知道了,我想一想自己剛買的小米,心疼得不行。
「劉老板,我的 iPhone14 Pro ,512G 的,丟了,這得算工損吧,你要重新買一個給我。」
劉雄笑了:「這算什麼,喬大師辛苦,這趟我給你五百——」
我搖搖手,開玩笑,你給我一千萬元我也舍不得買手機啊,還不是要捐掉。
「錢就算了,把我手機賠我就行。」
一直到天蒙蒙亮,我們總算下了山,前方不遠,好像出現一個小村落。
我們進了村子,敲響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愣愣地看著滿狼狽的我們,忽然激地上去扶住江浩言。
「啊,怎麼是你?!」
原來就是之前在機場遇見的吳朵,那個寫生的生。
我們說了自己被拐賣的經歷,借了吳朵的手機報警,劉雄給他的保鏢和幾個湖南的富豪朋友打了電話。
一個多小時以后,門口就有小汽車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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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事很順利,堂堂香港首富,在地被綁架,那可不是一個小案子。當地警方出了大量警力,圍住了那個村子。
陳貞他們安然無恙地待在那個紅磚房里,村子里大部分人都還在,但是侯老板和那群黑人卻憑空消失了。
劉雄帶著保鏢重新下了地,發現連那尊鬼神都不見了。他氣得不行,把地下那個佛堂都給砸了。
警察把幾個老頭老太太帶回去審問,他們一問三不知,只說自己沒有參與綁架,是侯老板花錢他們送頓飯而已。
沒有其他證據,這群人年紀也大了,最后只能草草放掉。
我不放心那幾僵尸,晚上特意又布了陣法,吸引他們過來,果然,四僵尸都出現了。我松口氣,讓陳貞徐會長他們配合著,把幾僵尸都給收了。
「這福生真不是個東西啊!心思那麼歹毒,他媽的,我在地里被吸了那麼多,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拿去用。」
收完僵尸,老年團坐在地上大氣,一人一句,開始聊起福生的往事。
「他是湘西人,為啥會供奉西北的邪神?還別說,這家伙有兩把刷子,懂的東西比我們多。」
「他老婆好像是西北的。」
「說咩呀,他老婆是云南的!」
幾個人聊了一陣,也扯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經歷了這幾天,大家又累又,只能先下山休息。
休息幾天之后,我帶著他們重新上山,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找回草。
功夫不負有心人,待
了半個月,總算找到了回草。我把回草晾干,拿其他藥配著煎了水,讓劉雄他們幾個每天泡澡,連泡七天,算是把尸毒都給拔干凈了。
劉雄激涕零,給了我兩百萬元當這次的酬勞,又遞給我一個小盒子。
「喬大師,最新款的蘋果手機,新辦的電話卡,尾號五個六,里頭還給你充了十萬話費。」
「啊,這怎麼好意思?」
我滋滋地接過手機,不愧是首富,越來越上道了,我這得好幾十年不用充話費了吧,可省一大筆錢!
劉雄走后,我躺在賓館的床上,翻來覆去研究新手機,江浩言端著一盆水果走了進來。
「喬墨雨,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咱得回去了啊。回家以后先去我家一趟,我媽喊你去我家吃飯。」
我「嗯」了一聲,繼續研究手機。
就在這時候,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我接起電話,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劉雄給我裝的新號嗎?誰會打這個號碼啊?
我打開免提,里頭傳出一陣沙啞低沉的笑聲。
「桀桀桀——喬門主,我在哀牢山等你,不見不散。」
電話落在床單上,發出一陣「嘟嘟——」的忙音。
我轉過頭,和江浩言面面相覷。
哀牢山?
那是什麼地方?
本篇完。
下篇云南哀牢山,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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