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里的湯匙，又問了一遍：「謝燼，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攻略者的？」

謝燼似乎是在看遠，眼底一片深沉。

他低聲說：「一開始。」

從我穿越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

我怔然道：「……怎麼會？你怎麼看出來的？」

謝燼搖頭笑了一下。

「明善，你并不是第一個攻略者。」

我是第十二個。

這也意味著，謝燼已經重生了十二次了。

謝燼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明善，這是孤第一次為太子。

「也是孤第一次活過了二十三歲。

「所以，

你為什麼……能做到們做不到的事？」

我扯了扯角，笑得有些難看。

這一世，謝燼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我替他解了毒。

他能為太子，也是因為我用金手指幫他做了不事。

謝燼的猜測沒有錯。

我的確不是普通的攻略者。

我是穿書的原作者。

13

在我之前，每個穿書的人，都為了主金玉棠。

們會自己選擇一個攻略對象。

有的人選擇了攻略原男主謝煜，有的人選擇了男二蕭澤。

也有人選過反派謝燼。

攻略者們著尊貴的份，頂著絕的容貌。

們詩作賦，才華斐然。

們機敏能干，還能預知未來。

們在這個封建的時代大放異彩。

但我看過們的攻略檔案。

沒有人功過。

不論是謝煜，蕭澤，還是反派謝燼。

他們都沒有上那些虛假的金玉棠。

我以為我和們不一樣。

我以為謝燼說了那麼多次我，總有那麼一次是真的。

但我的任務面板上，明晃晃地寫著四個字：

「攻略失敗」。

暗灰的字，毫無澤。

不愧是我筆下冷冷的謝燼。

就連作者本人，也無法獲得他一丁點的意。

哪怕我已經使出渾解數了。

我掏出了那枚玉簪。

它之前被我不小心摔碎了，如今卻已完好如初。

謝燼看著簪上的海棠花，眼神里閃過一訝異。

我將玉簪推到他面前，輕聲說：「已經修好了，現在還給你。這樣一來，我就不欠你什麼了。」

14

謝燼拿起簪子，細細端詳了一陣。

「明善，你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前兩天還是幾塊碎玉，如今卻連一隙都看不見。」

我笑了一下，說：「就當是法吧。」

謝燼又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半開玩笑地說：「自然是來下凡歷劫的仙人。如今劫數已過，我也該走了。」

謝燼作一頓。

「你真的要走？」

他這話是在問我。

可他的目卻一直牢牢粘在那枚海棠簪子上。

「對，我是要走了，你要不要挽留一下？」

謝燼終于舍得抬眼看我。

「你是要回原來的世界吧。我聽們說過，攻略滿十年，就能離開這里了。」

這是其他攻略者的待遇。

但我不一樣。

這時，系統也幽幽嘆了口氣。

「宿主，你知道的吧，你沒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的。

「我知道。」

原世界的那個我，已經因為癌癥死去了。

15

當初系統找到我的時候，我欣然答應了它的條件。

不管怎麼樣，我都能多活十年。

而且系統還給了我金手指。

只要能攻略功，我就能留在這個世界，完整地過完一生。

傻子才不答應。

后來我想了想，覺自己和話里的公主沒什麼太大區別。

穿著漂亮的子，苦苦等著一個男人出現。

然后閉上眼，讓他獻出和親吻。

只是我當初鬼迷心竅地選擇了攻略謝燼這個反派。

現在想想，還是大意了。

系統了我兩聲，冰冷的電子音在腦海盤旋。

我不有些頭疼。

「系統啊，商量個事兒唄？」

「什麼事？」

「你能不能換個聲音？我的意思是，你這個 AI 配音聽起來太沒了，我覺自己在銀行里。」

系統切換了幾個聲線，問我哪個好一點。

說實話，熊二，四郎，佟湘玉，哪個聽起來都不太好。

我忍無可忍：「你不能用自己的聲音嗎？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你還要用 AI 變音，你以為你在網啊？」

系統嘀了兩聲，隨機換了一個清冷低沉的男聲。

「好了好了，別生氣。」

就，還好聽的。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聽起來有點耳。

16

我跟系統說，想終止攻略謝燼。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呢，你先別放棄。」

我扯了扯角，笑道：「十年了，我為他做了那麼多事，都沒功。」

空氣安靜了幾秒。

系統突然問：「真的很喜歡他？」

「我不知道……不過也這麼多年了，總還是有點的吧。

」

系統適時為我播放了一首「分手快樂」。

我嘆了口氣，喃喃道：「我也算是聲勢浩大的失了。

「我這什麼來著？哦對，狗。

「了這麼久，結果還是沒一個簪子重要。

「系統啊，你說說，我是不是失敗的？」

系統默不作聲，把歌曲切換了「拼才會贏」。

我深吸了一口氣，吐槽道：「能不能不放歌了？」

系統輕笑了一聲，笑得我耳朵有點。

「不想聽歌？那要不要放個電影？」

我立馬坐直了，訝然道：「啊？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嗯，我有這個權限，你想看什麼？」

我破口大罵：「你能放電影，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最后，系統挨了半個小時的罵。

又任勞任怨地開始播放甄嬛傳。

看到甘寺那集的時候，我心里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系統，你說我要不要……換個人攻略？」

17

離截止日期還有三個月。

我準備把攻略對象換男二蕭澤。

理由其實很簡單。

作為原作者，我清楚地知道，蕭澤對金玉棠并沒有很深的執念。

他的確對金玉棠有過好，但也只是當作知己，惺惺相惜。

這樣看來，蕭澤的確要比謝燼好攻略多了。

蕭澤是個偏偏君子，是個極為通達理的人。

我直接找到了他，說要和他做個易。

只要他能上我，我愿意幫他達愿。

蕭澤聽完我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只是有些好笑地看著我。

「傻姑娘，真心是要用真心去換的。」

我神淡淡，垂著眼眸說道：「不用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我早都試過了，換不來的。」

「你試過？」

「試了九年了，還不夠嗎？」

蕭澤有些尷尬地了鼻子。

后來我又和他聊了許久。

蕭澤眉目舒展，恣意地笑著。

「明善，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與你十分投緣……你似乎很了解我，了解我的喜好，了解我的習慣，甚至了解我的憂慮，我的抱負和我的一腔熱。」

我當然了解了。

你是我筆下的男二，是我一點點打磨出的角。

不要說是喜好和習慣了。

你的高重三圍，甚至那啥，我都能確到小數點后一位。

18

和蕭澤的易還是沒功展開。

主要是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在三個月之上我。

好消息是，蕭澤愿意試一試，和我培養一下。

壞消息是，系統告訴我出了一些故障，暫時不能更改攻略對象。

蕭澤心思活絡，立即就道：「我有一蠢念頭。」

「既然知道蠢，還要說出來？」

蕭澤的蠢念頭，確實很蠢。

簡單來說，就是讓我假死。

「你信我，太子殿下一定是還沒認清自己的心意，他絕對是喜歡你的。」

「哦，那他的喜歡可真奇特。畢竟孩子都被他打掉了。」

蕭澤頓時安靜了下來。

但不得不說，這個計劃聽上去……確實是有那麼一點的可行。

系統突然打斷了我。

「你真要試？」

我猶豫了一下：「小統啊，你是不是還有其他辦法？」

系統只是淡淡地說：「自己想。」

有問題。

系統有點問題。

他肯定知道答案，但是卻不能告訴我。

19

我再次打開了任務面板。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系統，我再和你確認一下……只要我能在這個世界，找到任何一個真心我的人，就算攻略功，是不是？」

「對。」

「那要怎麼確認，對方是真的我？」

「自己想。」

又是這一句。

「系統啊，再問你一個問題，親，友，這種算不算啊？」

「自己想。」

我嘀咕了幾句，系統直接開始循環播放幸福拍手歌。

一時間竟不知我和系統誰更稚。

單曲循環了八百遍。

我滿腦子都是如果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不自地拍了兩下手后，我突然愣了一下。

「系統，有沒有可能，我自己……也算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呢？」

這一次，系統沒有回答我。

20

九年前，我和系統做了個易。

作為原作者，我

擁有其他攻略者沒有的福利。

我可以通過修改手稿，來使劇發生變。

當時系統說：「我等級不夠，所以只幫你爭取到了修改一個字的權限。」

也就是說，我可以改文。

但只能改一個字。

這我很難發揮啊。

一陣眩暈后，我睜開了眼。

穿書后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謝燼。

我書里的反派。

也是我傾注最多心，最喜的一個人。

那時的謝燼才十四歲，還在北荒苦難。

他面蒼白，發青，渾都是冷汗。

我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忽地就記起了書中的片段。

謝燼離京前，皇上曾他吃下了一丸毒藥。

此時，正是他的毒發作了。

謝燼死死咬著一塊破布，額頭上青筋暴起。

應該是疼得厲害。

可他看見我，卻艱難地笑了一下。

「是父皇派你來的嗎？你是不是給我送解藥來了？」

我當時應該掉頭就走的。

但我看著他眼里的，心一下就了。

21

當初寫文時，為了讓謝燼這個反派角更飽滿立，我給了他很悲慘的世。

他母家犯了事，皇上震怒，賜下兩壺毒酒。

姜妃，姜老太醫，姜院判……姜家七口人，齊齊在宮里斷了氣。

謝燼年紀小，皇后替他求了，終究是保住了命。

卻被一道圣旨送去了北荒。

說是要他在苦寒之地歷練，替大周祈福。

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皇子已經被厭棄了。

欺辱，打罵，譏諷，都是常事。

謝燼吃不飽又穿不暖，瘦小得像個豆芽菜。

北荒的世家子弟卻個個壯碩魁梧，一腳就能把他踹出老遠。

他們揪著謝燼的頭發，把人提溜起來，笑他像個小耗子。

他們謝燼在雪地里打滾，學狗。

他們用包子砸狼狗玩，還笑著慫恿，讓謝燼去搶一搶。

謝燼得狠了，真的去和狗搶。

他當然沒搶到，還被狼狗狠狠咬了一口。

手腕上至今留著可怖的疤。

這導致我第一眼看見到謝燼的時候，就充滿了愧疚。

他的苦難，他的悲慘，好像都是我造的。

我盯著他手腕上的那道疤，又看了看他額間細的冷汗。

心里有個聲音在不斷囂。

「就幫他一次吧。」

22

我掏出了懷里的手稿。

翻看許久后，我拿起筆，把「謝燼中毒數年」，改了「中暑數年」。

系統平靜地問：「宿主，你確定就要攻略他了嗎？如果確定的話，我幫你錄任務了。」

我告訴系統，我沒打算攻略他。

「但你這樣做，會影響到后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