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柳雙葉奉茶后,秦月便退到了一邊,一邊有問有答的聽著七大姑八大姨的問話,一邊暗暗打量著。
其實不用介紹,在這府里住了三年,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一屋子的臉,沒有一個陌生的。甚至于那些千百的容貌下藏著一顆什麼樣的心,也了然于。
只是秦月想保持自己新媳婦的溫和形象,旁人卻不是那麼想的。
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坐在柳雙葉下手的年輕子突然道:“母親,我也準備了一件小禮,想要送給大嫂。”
“是麼?”柳雙葉看了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兒,笑道:“你給大嫂準備了什麼禮?”
說話的子是柳雙葉尚未出閣的兒李念,李府的三小姐,十六歲的孩子,滴滴水靈靈,是個致的人胚子。
李念微微一笑,從邊丫頭手里接過個首飾盒打開,里面是個致的簪子:“這是上次我在翠芳齋看中的,難得一見的好玉,的像是有水在其中一樣,送給大嫂,希和大哥恩和睦,白頭到老。”
“一個還沒出閣的小丫頭,說什麼白頭到老,也不怕。”柳雙葉哼笑一聲:“不過難為你有心,你嫂嫂一定喜歡的。”
“自然是喜歡的,謝謝二小姐。”秦月忙接了盒子道:“真是非常漂亮的簪子,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這有什麼。”李念道:“要我說啊,大哥能找到大嫂如此的人做妻子,我們李家再給十倍的嫁妝也值得。大嫂你是不知道,大哥的婚事可父親母親碎了心,以往的人上門,只要一看到他的臉,便都嚇跑了,喊都喊不回來,也就是大嫂你膽子大……”
李丞相位極人臣,權錢都不缺,府里自然不止一位夫人。但真正位置穩固有勢力的,卻只有柳雙葉這一個正室,只有一兒一,是府里當之無愧的大小姐大爺,難免縱也無人敢管。
此時李念便一副天真的道:“大嫂,說真的啊,我大哥真是個很好的男人,就是臉上的疤可怕了些,你不介意這個,他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李念一副天真模樣,好像說這話真是出自肺腑一般,說完還沖著李穆儼然一笑:“大哥,我說的沒錯吧。”
李穆懶得跟一個小丫頭計較,只是面冷淡的點了點頭,卻不料秦月啪的一聲,將那首飾盒給合了上,聲音之大,讓屋子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了?”李穆也嚇了一跳,低聲道。
“我想三小姐這份禮品太貴重了, 我收不起。”秦月合上蓋子后,面沉沉的,緩緩走過去,將盒子放在李念面前的桌子上,手卻按著桌子不放,略俯下子,看著道。
秦月可不是什麼大小姐,家中是開鏢局的,溫婉不足武力有余,氣勢洶洶往李念面前一站,很是有些可怕:“不過三小姐,既然你喚我一聲大嫂,我這個做大嫂的也愿意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李念顯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往后略靠了靠:“大嫂你要說什麼?”
“以后不要當面議論人,無論好心還是壞心。”秦月說完,站直了:“相公臉上是有一道疤,有眼睛的都能看見,你卻一而再的拿出來說,什麼居心,是嘲笑他還是嘲笑我?要知道無論如何你也要喊他一聲大哥,大哥丟臉,你做妹妹的又有什麼彩。就算你們不是一母所生,不會一損俱損,,但一個千金小姐,出口傷人,真的很彩麼?”
秦月慢慢走回去,手握住李穆的手,坦然道:“不過你說的沒錯,相公確實是個好男子,這和臉上的傷疤沒有關系。人總會丑會老,夫妻相,在于心而不在于臉,甚至于我很激他臉上這疤痕,若不是有這疤痕,相公邊子一定多如繁星,又哪里能讓我等到這緣分。”
李穆不知道秦月這是在做什麼,不過如今一屋子的眼睛都在看著,自然要護著妻子,當下反手握了秦月的手道:“月兒對我深意重,我心里明白。不過你多心了,我想三妹沒有這個意思,不過都是自家人,所以說話不那麼在意罷了。若是有外人在,自然不會如此。”
秦月點了點頭,朝柳雙葉福了福:“母親,既然如今我也您一聲母親,便也希妹妹們都能有一份好姻緣,因此看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才會忍不住開口勸教。母親不會怪罪我多事吧。丞相府是涼州城的大戶人家,一舉一都被人看在眼里,若是人覺得宅不和,兄弟不恭,可就不好了。”
秦月開口,一口一個大道理,只砸的李念一愣一愣的,臉漲得通紅,接著就要翻臉。
在李家這麼多年,有一個厲害的母親作為靠山,何曾有人敢這麼對說話。以前也不是沒有嘲笑過李穆,但都沒得到過什麼回應,還第一次有人挑出來指責。
卻不料李念還沒開口,柳雙葉已經一把用力的握住了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將要說的話都了下去,隨后道:“你說的沒錯,念兒這丫頭是被我寵壞了,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信口開河。以后還要你這個做嫂子的多多管教才好。”
柳雙葉這麼一說,大家都松了口氣,覺得躲過了一場即將來到了的暴風雨。
有心思靈活的趕快將這話題掠過,撿了幾個輕松的事又聊了幾句,氣氛這才重新緩和下來。
都是些無關痛的問題,眾人聊了一會兒便都散了,秦月和李穆并肩往秦秋閣走,一直到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秦月突然道:“相公,你會不會覺得我多管閑事?”
李穆沉默了一下:“那娘子會不會覺得我無能無用?”
“為什麼無能無用?”秦月認真的道:“我相信相公是做的大事的人,這種宅的事,你只是不屑罷了。外面的大事我幫不上,不過宅里,你不用擔心。”
秦月說著,一邊往前走,突然被李穆一把抓住手腕按在了墻上。
秦月嚇了一跳,不由的道:“相公你干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人?”李穆一改剛才的深,面冷若冰霜:“秦月,你不過是一個鏢頭的兒,為什麼能嫁進李家。你也清楚我在李家并無權勢,為什麼要挑釁當家主母?千萬別跟我說深意重的話,一面而已,你甚至連我的長相也沒看全,就上了我,為我義無反顧?”
李穆的手鉗制的很,力氣很大,半點沒有說笑的意思,秦月正要說話,突然他整個人都撲了過來,將擁在懷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月兒,能遇見你,真是夫復何求。”
秦月本已經應對李穆的準備,卻沒料到他突然來了這麼一下,被擁在懷里的時候甚至全都僵了,直到眼角余看見不遠的拱門便出一個翠的角,這才恍然。
丞相府里的丫頭小廝很多,服飾大多是相同的,這個季節都是一紅。只有個別有些份的丫頭才有特權,比如柳雙葉邊的幾個丫頭,秦月記得,便有一個穿著這樣翠的。
柳雙葉竟然派了丫頭跟蹤看,這還真像是的作風,秦月心里冷笑了一聲,溫的拍了拍李穆,低聲道:“這是在外面,相公快放手,被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
李穆此時似乎也覺得有些沖了,放了手,兩人又再一前一后的往卿秋閣走去,一直進了院子關上門。
秦月這才松了口氣:“都說一豪門深似海,真是如此,大宅門里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毫不比江湖風云遜。”
“那你踏進來,想得到什麼?”李穆一步步走過來,緩緩拿開遮擋在臉上的面,出面下面半張猙獰的臉,那半張臉甚至曾將新來的丫頭給嚇昏過去,即便是白天看起來也猶如鬼魅。
卻不料秦月看著李穆出來的疤痕,不但毫也沒有恐懼,反倒是往前走了一步,甚至手輕輕上了那片疤痕,輕溫和的,充滿憐惜。
李穆只覺得匪夷所思:“你不害怕?”
“有什麼好害怕,即便臉上有一道疤,我也知道你是人,不是魔鬼,我也能看出你外表下的心,并不惡毒。”秦月收回手來,順手將李穆額邊的碎發整理了一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無法解釋太多,不過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無論我想要什麼,我也是那個和你相互扶持的人,我絕無害你之心。”
死而復生的事是不會有人相信的,秦月也不會愚蠢的向任何人提起這事,所以不能向李穆解釋太多,唯有日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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