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悠然居。

郝掌柜笑容滿面，但卻婉拒，“鄭小公子，這長條豆角我們本地人鮮見且不怎麼食用，悠然居就算收購了，做出來也沒有人愿意吃，那不是純純浪費銀錢麼。”

商人明，不會干賠本的買賣。

鄭如謙急迫道，“掌柜的這豆角味道極好，難道不能嘗試一二？”

郝掌柜也沒駁他這個面子，畢竟云水縣送來的兩車菜太過水靈，讓悠然居的生意都好上不。

他揮揮手，小二哥抱著一捆干豆角出去了，沒多大會，端上來三盤。

清炒一盤，紅燉一盤，干蒸一盤。

除了紅燉的能吃兩口，其他的都惡味撲鼻，仿若嚼柴。

鄭如謙不敢置信，抓著紅燉的多吃兩口，發現不僅沒有自己在安縣品到的勁道鮮香有嚼勁，就連味道都無比遜。

他傻眼了。

郝掌柜還在好意規勸，“鄭小公子想引進新菜的念頭是好的，只是本土鄉味，大家吃慣了，往往接不了其它的味道。”

要不怎麼會有人水土不服，又怎麼會貪“家鄉的味道”呢。

鄭如謙失魂落魄，沒有在悠然居停留，拉著兩車菜離去。

路上看見幾家干菜店，上前詢問，也都沒人愿意收。

鄭如謙有些不服氣。

郝掌柜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本土人更本土味，但外來的味道足夠新鮮味，依然會有人嘗試。

比如那魚蝦蟹，誰小時候天天吃了，真從外地運過來，哪個不都踴躍品嘗。

歸到底，還是做不出來安縣的味道。

鄭如謙找到癥結所在，回了簪花小院，就開始嘗試恢復安縣大鍋的味道。

可復刻菜這種行為，哪怕是廚藝老手都有可能閃失，更何況鄭如謙這個幾乎沒下過廚的人。

在他第三次把廚房屋門給燒著以后，張香蓮沖了進來，“孩子，還是給我吧。”

鄭如謙赧地拍了拍上的鍋底灰，小聲吶吶，“那就拜托姑姑了。”

張香蓮不愧是廚藝一霸，當天就做出半鍋排骨紅燉，味道比悠然居還要略勝兩籌，但依然比不得安縣本地的味道。

“還是差點東西。”鄭如謙苦思冥想，“到底差了什麼。”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唯一吃過實的他都不知道，其他嘗都沒嘗過的，自然就更無法知曉。

“要是能夠親自嘗嘗就好了。”張香蓮輕聲嘆息。

鄭如謙猛地抬起頭。

掐指一算，距離過年只有八天了。

姜笙已經置辦好了所有過年需要的服食，連大福字與花都買好了，結果鄭如謙卻停在府城跟豆角干較上了勁。

從斜縣到安水郡要五天，三天之后鄭如謙要是再不，鐵定趕不上過年。

小院里。

四個哥哥都在，許默已經沐休年假，溫知允所在的醫館也正式關閉，每個人都得空。

姜笙兩眼一轉，“要不我們去府城過年吧。”

掰著手指頭，“姑姑在，張叔和翠兒嬸在，最關鍵的是二哥也在那，我們沒辦法在斜縣團聚，可以去府城團聚。”

其他所有的人都好說，鄭老二才重中之重。

他們說好不分開的，過年這麼舉家合歡的日子，當然不能出現缺憾。

方恒第一個響應，“我沒意見，家仆也都是買斷了契的，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溫知允拉著長宴，一起小聲道，“我們也沒意見。”

所有人目落在飲茶的許默上，他們都擔心，許師爺會放心不下斜縣的百姓。

“咳咳。”許默喝嗆了，難得笑罵，“你們把我當什麼了，斜縣的百姓還有邊縣令，當然是老二對我更重要。”

“不過他這次為了生意，就不回來跟我們過年，是該罰。”許老大話輕飄飄的，扔地上卻能砸出兩個坑。

姜笙了脖子，為沒良心的二哥默哀。

“那我們，走吧。”

方恒拎起木，溫知允背起小藥箱，姜笙和長宴抱起新買的裳與吃食。

姜一和姜二已經趕著馬車（驢車）等在門口了，后頭還坐著六個手持長的英勇姿，安全拉滿。

第一次，姜笙覺得把小金庫掏空可真值。

人坐馬車，東西放驢車。

他們從斜縣，朝著安水郡進發。

路上，姜笙還不忘停在店門口，給姑姑張叔翠兒嬸買一新裳，權當做新年禮。

六日后。

他們風塵仆仆停在簪花小院門口，敲響大門，是張啟全過來開的。

看見這哄哄一大堆孩子，他先是一愣，很快驚喜道，“你們怎麼來了？這大過年的，可是要留在府城過除夕了？”

姜笙點頭，氣呼呼道，“誰二哥不回家，二哥呢，二哥呢。”

像只小蒼蠅，從東屋飄到西屋，再飄去前院。

作坊的工人都休假了，整個簪花小院空的，好像除了張啟全，一個人都沒有。

鄭如謙也不在這。

姜笙傻眼了。

難道二哥已經回斜縣了？他們在路上錯過了？那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他還能穿上自己挑的新裳嗎？

幸好張啟全和許默的談話，拯救了姜笙的胡思想。

“你是說，老二他帶著姑姑和翠兒嬸去安縣了？”許默眉頭輕蹙。

張啟全嘆氣，“是啊，已經走了六七天了，要是順利的話，明天應該就回來了。”

為了不讓二十五兩的豆角干折在手里，鄭如謙真是拼了。

或許，不止是二十五兩的進貨。

是他對于未來生意的展，是對更多金錢，更大的生意藍圖的期許。

但無論如何，對于這種大過年把人家媳婦拉走的行為，許默覺得有必要譴責。

他們一行人在簪花小院里安頓了下來。

房間有限，就住。

大福字用熬煮的面糊在大門口，小燈籠掛在兩側，花黏在窗戶上。

所謂十里不同俗。

安水郡之大，不同的縣有不同的風俗，不同的鎮有不同的方言，唯獨這大過年一定要福字和掛燈籠的習俗家家都有，無一例外。

從安水郡趕往安縣的時候，大家門上尚且禿禿。

等往回趕了，天地就被大紅充斥。

鄭如謙想起來去年兄弟姐妹在破廟過年的時，又想起來這兩年的相依為命，忍不住了鼻子。

他不是為了二十五兩銀子不回去過年，他是覺得無面對兄弟與妹妹。

但這不代表他不想他們。

也不知道他們在斜縣還好不好，有沒有生氣，小姜笙肯定氣地跟個小蛤蟆一樣了吧。

鄭如謙一邊傷，一邊把驢車停在簪花小院門口。

扶下兩個凍到快僵的姑姑嬸子，他抬手敲門，還不忘思念哥哥弟弟與妹妹。

冷不丁大門打開，出一張悉的俏臉。

“鄭如謙，你還知道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