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全深吸一口氣,眼圈罕見紅了,“爹娘,我是你們大的,但我對得起這個家,是你們看不得我好,認為我無后,一分錢都不愿意給我留,你們偏心眼子偏到十里山后頭去了,憑什麼怪我不孝?”
“你還想說你爹娘不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啊。”張老太太嚎啕大哭,既有虛假,也真有幾分害怕,“你說,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我可是你娘啊,你能不管我?你個不孝的東西,生你不如生條狗。”
村口的老太太總是如此,說不過你,就開始不講邏輯。
張啟全雖然不怕,但總歸是委屈的。
倒是劉翠再按耐不住,瘋了似的沖過去,擋在相公前,沖著張老太太就是一頓輸出,“你說你是娘,你可有疼惜過他兩分?誰家孩子十三歲送出去當學徒,憑什麼不是其他兩個?憑什麼拿最孝順的孩子,你這是當娘的嗎,你這是轉挑柿子。我告訴你,你可不是我娘,你再欺負我當家的,我跟你拼命。”
有些話不說,不是沒長,而是出于孝順。
偏偏當爹娘的人,總是挑著孝順的那個。
但孝順的人也總有被瘋的時候。
一向溫和的劉翠發瘋似的罵出這番話,張老太太驚住了。
村里其他人議論紛紛,有同劉翠的,有咒罵張家的,還有忍不住站出來主持公道的。
錢村正更是皺著眉頭大喝,“張家的,你們過分了啊。”
張老太一屁坐在地上,好久發不出聲。
張啟全倒是恢復過來了,吸了吸鼻子,正要趁機宣傳下買地的事兒。
冷不丁有人在后抻拽。
他一回頭,就看見姜笙帶笑的眉眼。
“張叔,看那。”指了指對面。
張啟全再扭頭,就看見鄭如謙包似的走過來,手里甩著個折扇,有點像府城見過的貴公子,但又覺得哪里缺了點什麼,怪別扭的。
“咳咳。”鄭如謙剛一站定,就甩開折扇,故作風流道,“你們就是張家人?正好,張啟全跟我簽了個書契,說一年幫我賺五十兩銀子,結果沒賺到還賠了,今兒就是跟他回來要錢的,既然你們是一家人,就把五十兩銀子還了吧。”
他打開一張紙,上面寫了一大堆話,末了有張啟全的名字,上面印著紅彤彤的指紋。
張家人全都嚇了一跳。
他們不識字,但是認識張啟全的名字,更知道紅手印加紅印章都是過了府明路的文契。
也就是說,這五十兩是賠定了。
張家兩兄弟嚇得不輕,對視一眼,拔就跑。
他們只是哥哥與弟弟,并沒有太多干系,不管也沒事。
張家父母也想跑,被鄭如謙攔住。
“你們是他爹他娘,他賺了錢你們要,他賠錢你們也得承擔啊。”鄭二爺笑,“五十兩銀子,一分都不能。”
剛才還唾沫橫飛的張老太嚇得不輕,連聲道,“不不不,我們沒有關系了,他不是我兒子。”
“真的?鄭如謙持懷疑態度。
“真的真的。”張老頭指著四周,“鄉里鄉親都看著呢,錢村正也瞧著呢,以后老三就不是我們兒子了。”
所有圍觀的百姓全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以為人家賺錢了,就黏上去要錢,現在要賠錢了,就腳底抹油地溜。
這種家人,誰攤上誰倒霉。
錢村正也為張啟全心寒,扯著嗓子道,“既然這樣,就寫斷親書吧。”
本,在村里想要跟父母劃清界限,有村正以及鄉親的認可足矣。
但姜笙和鄭如謙不放心,兩個人一合計,拿張啟全簽的分文契出來,功嚇唬走了張家人,還要到了斷親書。
等過了明路,去府衙役中做了備案,張家父母的死和活,真正與張啟全無關了,告上衙門都沒人管的那種。
張啟全與劉翠心底激,賣力吆喝起了買地的事兒。
“這是鄭二公子,來咱們村里買田,將來種豆角,會優先雇傭賣地的人家,按照天結算,要是簽長工的更優待。”
錢村正也幫著說話,做擔保。
村里人放下戒備,缺錢的紛紛意,最開始是有一家賣地的,很快變了兩家,三家,五家。m.166xs.cc
不多會,就買到了六畝地。
按照市場價格五兩銀子一畝,這就是三十兩。
鄭如謙作快,當場就讓錢村正幫忙,擬了合約,一手錢,一手簽文契。
等過了明路,這些地就會更迭到鄭如謙兄妹名下,為名副其實的小員外。
村正門口。
鄭如謙正在跟張啟全商量,要優待買地的百姓,從而吸引十里鎮更多的百姓賣地。
才得到消息的周志強罵罵咧咧地跑過來。
姜笙湊在張姑姑耳畔嘀咕,“原來廢就是,連找麻煩都比人家落后。”
張香蓮原本還有些張,聽到這話失笑,最后一緒也都拋之腦后。
有什麼怕的呢。
夫婿而已,早就和離過了,甚至沒有養育之恩來威脅。
所以周志強剛一站定,張香蓮就冷臉看過去,單吐出一個字,“滾。”
溫的人冷起來,最讓人害怕。
曾經挨打挨罵都忍辱負重,躺在畔悉到骨子里的人,此刻如此陌生。
漂亮了,年輕了,疲憊與困苦消失在眉宇,恍惚又和出嫁時一樣溫婉明。
周志強后退了好幾步。
姜笙趁機抱出錢村正家的小狗,往他跟前一推,又學著哥哥的樣子吹了吹口哨。
小狗非常配合的在地上尿了一汪。
周志強低頭,看見自己的倒影,他再忍不住,轉逃跑。
劉翠挽著張香蓮的臂膀,悄聲詢問,“姐,你是怎麼變得如此堅強的?”
輕輕一笑,“難道你想過從前的日子?”
劉翠立馬把頭搖地像撥浪鼓。
那不就得了。
張香蓮淺淺微笑,面容溫婉且姣好。
買地的事兒進行的如火如荼,鄭如謙作特別迅速,隔天就簽了好幾戶賣地人家的壯年漢子來負責種地,五文錢一天。
十里鎮有兩個員外,他們雇人種地,通常只給兩文或者三文錢一天,還會因為做的不好而克扣工錢。
鄭如謙大方給五文,而且當天結算,沒有任何克扣。
這個消息一經擴散,立馬引起了容,原本給臉的人全都熱起來,賣不賣地另說,主要是想領五文錢一天的工錢。
鄭如謙對此不置可否。
十里鋪村的地簽就簽了,其他村子的田他想買聚在一起的,地勢好的,土壤沃的,自然要拖一拖。
拖到百姓迫不及待,拖到他們舍得把連在一起的地賣出來。
逐漸有了商的味道。
只是還不等鄭如謙兄妹高興,十里鎮原本的兩家員外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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