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鎮總共兩家員外。

一家姓牛，一家姓馬，都是懷揣千金的人，每家坐擁至百畝良田，雇了十里鎮老不下百人。

原本他們買百姓的地，再雇百姓干活，從指里一點出去，百姓便激涕零。

如今斜刺里殺出來一個鄭如謙，買了百姓的地不說，還高價雇傭百姓干活，這不是搶別人的飯碗嗎？

兩家湊在一起商量過后，放出風聲。

只要是跟鄭如謙賣地做工的人，牛馬兩家將永不再雇傭。

好一招釜底薪。

鄭如謙給的工錢雖然讓人意，但他畢竟是個新來的頭小子，誰能保證他做多久，萬一不賺錢腳底抹油溜了，百姓虧了工錢不打，得罪這盤踞十里鎮良久的牛馬兩家，才是真的絕了后路。

隨著風聲吹遍十里鎮，原本蠢蠢的老百姓，全都回了腦袋。

鄭如謙擺足了商的姿勢，正準備好好挑田挑工人，結果在小院里坐了三天，連個上門詢問的都沒有。

還是龐大山收完菜，順便送來了最新消息。

“大家都不愿意賣地給你，也不愿意跟你干活。”

鄭如謙滿臉愕然，“為什麼？”

“因為牛員外和馬員外不允許。”龐大山把最近收菜的賬目，以及賣雪菜的干貨店老板分來的七利潤放在桌子上。

要不說工作人進步，老龐長到十七八歲，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但為了跑云水縣和府城送菜，為了能夠完整記錄下所有賬目，生生學會了近百個字。

跟許默這種文曲星下凡的不能媲，但也超過斜縣九的百姓了。

好在鄭如謙也沒虧待他，將他原本二兩的薪資漲到三兩，弟弟們水漲船高，也到了二兩，兄弟五個一年賺十三兩，幾乎不消費，如今也算是小有積蓄的人了。

“東家。”龐大山好心勸告，“咱們跟牛馬兩家斗不起，人家是員外，咱們就做點小生意賺錢，好蛋不跟石頭磕，實在不行去別的鎮子上買吧。”

鄭如謙還沒說話。

剛從屋子里蹦跳出來的姜笙握拳頭，脆聲道，“難道別的地方就沒有員外了嗎？”

龐大山不吱聲了。

哪里都有地頭蛇，哪里都有早就發展起來的人。

任何想要發展賺錢的人，都得與老舊勢力斗一斗。

斗得過，功擁有一席之地。

斗不過，卷起鋪蓋走人。

以前鄭如謙買菜賣菜，本沒有競爭者，稱得上十分順利。

如今想要買地種菜，便遭遇到兌針對。

但那又如何。

經歷了種種困難，作坊的失敗，鄭如謙早就不是最開始那個怯怯的小公子了。

“別著急。”他背靠在藤椅上，單手捻起一盞清茶，緩緩啜上一口，語氣平淡且溫和，“總有解決的辦法。”

龐大山一怔，上下打量著鄭如謙，突然發現這兩年，東家的長堪稱驚人。

從一個無家可歸的稚孩子，到現在穩重冷靜的小年，長的不止量，還有心智。

等鄭如謙核對完賬目，龐大山敬畏地離去。

姜笙小跑過去關上門，剛一回頭，穩重冷靜的二哥就變了猴子，抓耳撓腮，左搖右晃，“怎麼辦怎麼辦，我計劃要買三十畝地的呀，這才六畝，還差二十四畝呢，這可怎麼辦。”

姜笙角了，“要不，等哥哥們回家商量商量。”

好主意。

鄭如謙瞬間恢復平和穩重，坐回藤椅上，端起清茶，輕瞥淺啜。

晚上。

全家在小院聚集。

許默翻著最近縣里的卷宗，眉頭微微蹙起，似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

方恒面容嚴肅，始終盯著虛無，像是在為什麼事發愁。

溫知允在挑揀藥材，為王扶風配置補的藥方，里不停嘀咕著缺點什麼。

長宴趴在桌子上，表呆滯，生無可。

姜笙在嘀咕作坊臘的事，估計是發現做生意不容易了。

看來最近大家都不太舒坦。

鄭如謙心底舒服多了，他清清嗓子，剛想把最近被牛馬兩家針對的事講出來。

許默突然把卷宗按在了桌子上，皺著眉頭呢喃，“弊端，弊端出現了。”

其他人全都無打采，接不上話。

只有姜笙撐著神問，“大哥怎麼了？”

“之前上書郡守大人，把整個縣里的流浪兒全都登戶籍，第一年免收賦稅，第二年再收，可大部分人流浪慣了，既不會種地，也不愿做工，這樣下去他們如何得起第二年的賦稅？”許默沉聲道，“不起賦稅，就會被抓去坐牢，可縣衙哪有這麼多的大牢關流浪兒。”

當初為乞兒們落戶免賦稅，本是一件為國為民的好事兒，結果因為部分流浪兒不夠勤勉努力，變了一件糟糕的事。

現在，地方還要為這件事善后。

若是善后不妥當，斜縣與云水縣會淪為王朝其他地方的笑柄，將來這個政策也不可能推廣全國，對其他想要好好生活的流浪兒屬實太不公平。

“這件事必須要解決。”許默單手按在桌子上，“可是要怎麼解決呢？”

一群流浪兒有戶口，有地，但是不會種地，也不想做工。

姜笙雙眼一亮，目炯炯地看向鄭如謙。

“小姜笙，你看我做什麼，難不要我買流浪兒的田？”鄭如謙驚訝，“可他們不愿意做工，賣了錢也只會坐吃山空。”

姜笙歪著腦袋，“我流浪時也不想做工領錢，但要是有人給我一口飯，我干什麼活都可以。”

這是流浪兒的習，錢對他們來說只是個數字，吃飽穿暖才是關鍵。ωＷＷ.166xs.cc

鄭如謙頓悟。

許默也挑起眉。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頭一次如此心領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