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馬加鞭，屁蛋子都要顛簸爛了，才勉強趕到府城。

老天垂簾，讓他們趕得上目睹所有。

王扶風也沒有任何“家丑不可外傳”的意思，徑直拉著兄妹幾個在早就備好的蔽聽熱鬧。

聽著王三爺威利，聽著三房搶奪權柄。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黃雀之后又有獵人。

王三爺費盡心機，湊齊一大票人，給了大房致命一擊，又趁機搶奪權柄的時候，三房嫡子出現了。

依然是弱柳扶風的姿，依然是微微蒼白的面，但他往那一站，便是堂堂正正嫡子的份，骨頭里帶著的驕傲，與王皓然的謙卑涇渭分明。

“爹爹，所謂立嫡立長，于王家而言，扶風是嫡又是長，這對牌與中饋合該給扶風才是。”王扶風語氣輕巧，面帶笑意，仿佛依舊是那個恭敬而孝順的嫡子。

王三爺卻是面一怔，猛地后退兩步，以為見鬼。

王家其他眾人面面相覷，也都嚇得不輕。

只有王二爺，定定地著這個全家都忽略的病侄子，忽然拍著大笑，“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所有人都在爭權奪利，倒你個病癆鬼撿了個現的。”

這話簡直就是在打三房的臉。

費盡心思為庶子奪得權柄，結果嫡子站出來要截胡。

三房訌了。

其他房瞪大眼睛看熱鬧，想要看看嫡子跟庶子一決雌雄。

然而王扶風本不打算在這里鬧騰這些，他乃正統嫡子，又是祖父教養長大，王皓然一個外室子給他倒恭桶都不配。

只見他淡的雙一開一合，“二叔覺得，這王家權柄究竟是我一個病癆鬼拿著好，還是讓王皓然一個外室子拿著好。”

王二爺的笑容收斂。

王扶風子骨弱，會早夭乃全家共識，所以奪權柄時都忽略了他，但也正因為他病弱，權柄給他還有奪過來的機會。

給王皓然那可真是一丁點可能都沒有了。

說時遲那時快，王二爺站了出來，“我支持扶風侄子。”

王扶風微微一笑，又看向抖河蚌的王三爺，“爹爹，給扶風，權柄還是在三房手里，可若是咱們鬧起來，就不一定屬于三房了。”

當真是句句攻心，招招致命。

雖然王三爺最屬意的子嗣乃王皓然，可王扶風也是三房嫡子，給他總好過給其他房。

而且，兒子還能忤逆老子的話不。

仗著這最后一點自信，王三爺忽略了腦中一閃而過的詭異，點下頭顱。

屋，正在進行對牌賬房中饋接儀式。

屋外，許默搖頭輕嘆，“這王三爺未免太過自信，扶風詐死后回歸，站出來便是搶權柄，又豈會如同從前一樣敬他如父。”

這權柄一旦落王扶風手里，除非他死，否則不可能吐出來。

說到底，王三爺敗在太過自信。

但不自信又如何，真的當堂與王扶風鬧起來，只會讓二房漁翁得利。

所以王扶風這招以退為進，當真是絕，絕啊。

許默分析著，弟弟妹妹們認真聽著，小腦袋下意識輕點。

不管他們或聰明或愚笨，只要見過足夠多的風雨，總會有點腦子傍。

“哎呀，扶風哥哥出來了。”小姜笙看向院門，“那急匆匆走過來的姨姨是誰，好兇啊。”

奪完權柄，春風得意的王扶風正從大房的院子里走出。

迎面走來一位面沉的婦人，見到王扶風便抬手甩上一掌。

這一掌，摔了王扶風，也讓兄妹六人張地一擁而上。

“扶風哥哥。”姜笙看見王扶風角的跡，嚇出了眼淚。

“扶風，你沒事吧。”許默撐起他半個子，黑著臉問。

溫知允出手指，按在他脈搏上，又喂他吃下了一顆平穩氣的藥。

脈親人，竟比不得半路認識的朋友。

王扶風閉著眼睛，慘白的面上帶著點點嫣紅，竟有種詭異的。

他到許默的支撐，索把整個都靠上去，隨后懶洋洋地睜開雙眼，看向面沉的婦人，“阿娘何至于出手如此輕？倒不如直接打死兒，還省得兒搶了你夫君的權柄，傷了你孫家的利益。”

正在發怒的三夫人一怔，高舉的手緩緩落下。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你與爹爹商量好了，你舍棄我這個嫡子，扶持外室子上位，爹爹便拂照孫家。可你沒想到，我這逆子沒死，讓你們所有人都失了。”

王扶風長舒一口氣，攤開子躺在許默懷中。

從前，他是三房嫡子，他子不好，無法為父母送終，他心生疚，他兢兢業業，只為讓所有人高興。

后來死上一遭，看清楚脈親人的面目后，突然就覺得，人活一回，自在隨心。

搶奪權柄是隨心，躺在地上是隨心。

突如其來的冷漠也是隨心，“只是權柄已經落在扶風手里，往后父親母親可謹慎這些，莫要落了把柄在扶風手里，即便是親子，那也得大義滅親啊。”

沒人知道一個孩子，對著父母舉戈相向，是怎樣的心。

王扶風緩緩從地上站起，又回頭看了一眼怔住的爹娘，嫣然一笑，徐徐離去。

有祖父留下的老奴接應，還有六個朋友隨，他脊梁筆，無所畏懼。

“你個不孝子……”

似有誰在后怒吼，但跟他有什麼關系。

一行人離開王家。

走到門口的時候，鄭如謙在尾隨者里看見個悉的影，他張口，那人卻逃之夭夭。

“明……”到口的呼喚咽回腹中。

王家二爺王明宇，往日里雖然混賬，但始終一錦袍，英姿桀驁。

可剛剛的他，蓬頭垢面，著凌，竟比王家仆從還不如。

明明是長輩斗，卻要拉上小輩做賭。

王明宇是個混賬，但不是個惡人，倘若好好教育，也該有明朗的未來。

鄭如謙左思右想，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他們二人逛集市時所挑選。

不過百文的白玉質量低廉，雕工也著一拙劣，但販賣玉佩的匠人說，他可以在上面雕刻名字。

這一下子吸引住王明宇，他買了一枚玉佩，雕刻上自己的字，死活送給了鄭如謙。

如今鄭如謙掏出來的，并不是王明宇贈送的那枚，而是他后來重新找匠人刻制的，上面有“如謙”二字。

將玉佩掛在王家大門后，一行人坐上馬車。

而在他們離去不多久，蓬頭垢面的年佝僂著腰，揀起玉佩，突然無聲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