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歷經坎坷的無風者乘客們，這些在會議即將開始的下午時分才堪堪抵達的與會者們狀態明顯要好得多，他們當中既有一些居住在梅林勒和海灣對岸的法師，也有不來自德蘭王國以及其他平原公國的員和貴族。

當然，也不了由多個不同的矮人以及靈氏族所組的混合學者代表團以及一批由各大地商會培養出來的優秀代表。

甚至于，修格還看見了兩名海族的代表。

對于絕大多數陸地居民們而言，海族這一概念簡直與那突然出現在天上的黑太一樣遙遠與荒誕。

這些人口稀的族類雖然擁有人形以及不輸于其他種族的智慧，但他們卻擁有著與海洋息息相關的結構以及一整套生活習慣與習俗，他們往往居在人跡罕見的兇險海灣或是遠離陸地的偏僻海島當中，并盡可能地遠離那些危險的陸地居民們。

憑借著自的種族特殊以及極度謹慎甚至堪稱保守的對外策略，海族居民在充斥著激烈競爭的梵恩當中功的延續了下來。

然而，這種延續的代價也是非常明顯的。

海族的人口極度有限，聚居區的發展也到各種各樣因素的限制，絕大多數的海族居民對“城市”這一概念了解甚。

但他們對此并沒有太多的怨言。

為了保證族群的延續，并且盡可能地保留族群最大限度的自由，海族人已經將避世居的哲學貫徹進了族群生活與發展的方方面面。

然而現在，黑太的升起以及海洋由“生命之彩”醞釀而出的恐怖狂，顯然也已經對這依賴海洋而生的特殊文明造了嚴重的威脅。

面對隨時可能降臨的滅頂之災，海族人顯然又一次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看著那藏在寬大斗篷下的奇異軀，已經在會場座位上坐下來的修格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

“海族人……嗯，這其實是個統稱，他們和靈、矮人很像，部會劃分各種各樣的氏族，而且據說他們劃分的依據并不是基于信仰，而是基于不同族群的特征以及特長。”

薇琳的眼睛微微放，作為一名見多識廣的魔法學者，對于這些特殊的臨海居民們的了解同樣非常有限，能夠得到這樣一次近距離觀察的機會，可以說是非常難得了。

這些話，薇琳原本是想說給修格聽的，這是的一個習慣，或者說，是作為“老師”的一個習慣。

在之前，每當開始介紹這些知識的時候，修格總是會立即開始集中神，然而這一次，薇琳卻發現自己的這位學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在他的臉上，甚至掛著一明顯的失落與悵然。

于是薇琳輕聲問道：“怎麼了？”

“也沒什麼……”

修格有些僵地咧了咧。

對于海族人，他的印象頗為深刻，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這個種族正是自己在堆砌那龐大世界觀時的隨手寫下的設定之一。

他們原本應當是作為玩家的可選種族的，然而項目組的一眾“大佬們”都認為這個種族一定不會到歡迎，更不需要因此而增加原畫與建模的工作量，因此便大手一揮將其刪去。

當時，修格對于這件事并不在意。

在得到項目組的通知后，他便隨意地將海族相關的文檔拖進了大背景世界觀的分支當中，并順手為這個特殊的種族寫下了糙的結局。

“在那昏暗無的時代里，這個特殊的種族終究沒能堅持到太的升起，它們就像面對海嘯巨浪時的普通人一樣，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混沌的浪中。”

修格結束了那已經有些模糊的回憶，他靜靜地注視著兩名海族代表，看著他們在法委會員的引導下走向了專屬的座位。

待兩名海族人落座后，他才轉過頭，開口問道：“你覺得……這些海族人能夠堅持下去嗎？”

這個提問似乎有些沒頭沒腦，但親眼見證了“生命之彩”以及那些詭異海的薇琳卻快速地明白了修格的意思。

看了看遠的兩名海族代表，他們顯然對周邊的環境到不安，此時正無比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就仿佛人群里藏有什麼深海猛一般。

片刻之后，薇琳結束了思考，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如果海族人仍舊堅持著自己當前的傳統以及生存方法，他們接下來恐怕會非常的艱難吧。”

薇琳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陳述了出來：“他們或許能夠將自己的聚居地藏起來，避開黑日結社的搜尋，但是卻終究沒有辦法避開那些藏在海洋里的古老存在。”

頓了頓，接著說道：“他們距離海洋實在是太近了，而那些藏在海洋里的也并非沒有智慧的野，或許他們能夠瞞過一時，但只要有所活，就一定會留下能夠被覺察的痕跡……而他們，恐怕并沒有正面對抗那些怪們的能力。”

修格點了點頭。

對于薇琳給出的這個判斷，他是百分之百認同的，雖然種種跡象表明如今的梵恩未必會發展他印象之中那個兩百年之后的世界，但對于海族居民們而言，這些問題卻是實打實存在的。

如果他們沒能做出正確的決策，并找出應對那些麻煩與災難的辦法，他們也一定會不可避免地走上那條絕的滅亡之路。

話題進行到這里也就可以了，修格快速地穩定了一下思緒，隨后便翻開了自己面前的那本會議綱要。

這場會議將一連進行數天，每天都會有新的議題需要與會者們進行討論與表決。

從實質上來說，這也將是一場對所有與會者的考驗——神與生理上的雙重考驗。

隨著與會者們的陸續落座，嘈雜的會場也終于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夜幕降臨。

會場上方那造型奇特的巨大時鐘發出了有節奏的聲響，接著，三顆由無瑕結晶雕刻而的月亮緩緩挪，伴隨著金屬齒的轉聲，三團原本互相獨立、分離的月影最終完全重合。

在梵恩的傳說當中，純潔、好且擁有預示未來能力的三月神往往會使用三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出現在自己的信仰者們面前，而當這三種形象合為一、歸于一時，便將化為最皎潔、亮的寧靜月。

這樣的輝，足以向迷茫的信徒們揭示命運的走向，幫助他們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正是因為這樣的傳說，擁有類似象征意義的雕塑與裝飾總是會出現在大大小小的會議場所當中。

清澈、皎潔的芒落在了這個龐大的會場里。

與會者們沐浴著這芒，在會議正式開始前的最后一點時間里低頭祈禱。

……

這個夜晚顯得格外沉。

或許是因為黑太出現了進一步異變的緣故，原本就抑的夜空顯得更加沉重了。

人們惶恐低頭之后所發出的所有嘆息，都似乎為了濃郁的油彩，并被一個充滿惡意的畫家潑向了天穹。

由法委會直接發出的警示已經以最短的時間傳遍了整個梵恩，除卻那些連法委會都無法輕易達的偏僻死角以及個別仍舊于混狀態的地區之外，所有的梵恩居民都已經知道了有關黑太異變的消息。

最初，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相信這些消息的。

黑太的出現以及黑日結社的公開活躍已經對法委會的權威造了相當程度的沖擊，雖然直到目前為止，仍舊沒有什麼人敢在公開場合直接質疑法委會，但是私底下，卻已經冒出了不閑言碎語。

一些過去就對法委會非常不滿的人在得到相關的警示的時候并沒有當回事，他們甚至故意地在他人的面前抬起頭來去觀察天空，并“勇敢”地直視那片巨大的影。

在最初，這些人確確實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這種驚人的舉使得他們在自己的那些小圈子里為了“知名人”。

德蘭王國某個鄉村的年輕農夫路爾特便是其中的一員。

他的住距離一名法委會的法師很近，因此在過去，他總是表現得唯唯諾諾，對那名法師千方百計的討好，也從來不敢表現出任何一點對法委會的不尊敬。

這使得他在背地里，總是會被稱呼為法委會圈養的“蠢犬”。

這種況在大戰開始之后發生了改變，那名法師隨著軍隊去了前線，隨后便再也沒有回來，而路爾特所的鄉村也并非什麼重要的地點，因此遲遲沒有其他法委會員被補充過來。

在戰爭戛然而止后，路爾特便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態度，他不想再被其他村民稱為什麼“蠢犬”了。

于是，他搖一變，為了在鄉村里攻擊、謾罵法委會的領頭者。

而今天，當年邁的村長將法委會傳來的警示公布之后，路爾特便堅定地采取了對抗的策略，作為一名農夫，他總是要觀察天氣的，這些天來他也看過天空中的黑影不知多回了，因此他對于這種警告并不在乎。

在夜幕降臨之后的村莊酒館里，已經被賦予了“勇敢者”稱呼的路爾特在其余年輕人的起哄中站到了桌子上，他手里舉著巨大的啤酒杯，對著周圍已經有些醉意的村民們呼喊起來。

“那些法師們都是膽小鬼，都是撒謊者！看著吧，這所謂的警告后面說不定就是什麼新增的稅費，說不定到時候一抬頭就要被罰款哩！”

“路爾特！你再這樣說，小心有人去告啊！”

“告？告什麼？”

路爾特借著酒勁哈哈大笑著：“我們這種地方，他們實際上本就懶得管，你們看嘛，哪里還有新的法師被派過來……什麼黑太，黑日結社，礙著我們種地了嗎？”

聚集在酒館里的都是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掃興的告者跑出來，人們紛紛附和，隨后又是一陣酒杯撞，這些劣質的麥酒雖然不怎麼樣，但卻也足以激發他們的緒了。

路爾特原本是想打酒嗝的，但他卻瞥見，在另外一個酒桌旁，村莊中與自己同樣年輕的孩杰西正盯著自己看，也喝了兩杯麥酒，現在臉發紅，令人浮想聯翩。

于是路爾特便止住了自己打嗝的沖，他就像是跳舞一樣微微轉了個，對著周圍的人們說道：“嘿！嘿！聽我說，在這里，還有誰沒有直視過那太的嗎？”

有人附和起來：“我想應該沒有了，這里的人都很勇敢！”

“不……呃，我，我還沒有呢。”

一個樣貌較為憨厚的青年有些怯懦地抬起了手：“當然，我也不怎麼相信法委會的那些話，但萬一呢？”

“萬一？什麼萬一？”

路爾特彎下腰來，他瞪著這名青年：“伱的意思是我應該出事？還是說我應該因為直視太而惹上什麼麻煩？嗯？”

“不不不……沒有這個意思，真沒有。”

那青年顯然不那麼擅長言語，面對路爾特的質疑與追問，他只能訕訕地搖頭。

于是路爾特笑道：“那好啊，明天早上你就來風車的門口，還有誰不想當懦夫的，一起來！我帶著你們再看一遍天空，絕對不會有一點問題！”

酒給了人們更多放肆的理由，就這樣，他們為自己在白天的勇敢舉慶祝到了深夜，酒足飯飽后，在灌了一肚子的麥酒后，他們便互相攙扶著離開了這間小酒館，回到了自己在村落里的家中。

路爾特一回到家，便隨手扯去了上，就這樣著子躺在了床上。

醉意讓他有些發昏了，腦袋里滿是之前酒館中年輕孩杰西發紅的面龐，他還沒有與一位孩真正地有過切的接，現在，他只要一想到對方的目，就會覺得發燙，腔里更是涌現出一種奇異的沖。

心跳稍稍有些過速了，于是他便直起了子，準備起來喝兩杯水。

但就在這個時候，路爾特的眼角余卻突然捕捉到了一異樣，他一個激靈，連忙扭頭朝著房屋的另一端看去，卻見一團有些奇怪的影，似乎正在緩緩地進角落里。

那影子的形狀，看起來似乎是某種野？

某種有些細長的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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