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案(番外)
趙漢繼盛四年,國泰民安,繁花似錦,皇帝趙長禮已是個二十一歲的年君主,爺爺和父親打下的江山在他手中延續的很好。
但我覺得他并不開心。
守在門外的我聽到太后訓斥皇帝的聲音,嚇得大氣都不敢,卻又不敢挪開腳步,怕被太后以為我在聽,盡管肯定知道站在外面的我和近侍們都聽得到。
“袁罡,你進來!”
太后召喚,我趕進去拜見。
“你說,大月國蠢蠢,該不該發兵震懾他們?”太后一見我就問。
我心驚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朝臣和皇帝在殿上爭論了許多天的問題居然落在了我的上。
去年西域至尊皇帝駕崩后,新帝便加強了東境的布防,并屢屢增兵,一副隨時要向趙漢發兵的架勢。
群臣的建議是西門扶蘇若是還活著,以他和人品一定會維系和趙漢的,但現在這個西域的新皇帝顯然是文護那樣的野心家。與其等著他們做好一切準備打過來,還不如先打過去給他們個教訓。
尤其是,在大月國的況發生變化的時候,消失已久和海寇也出現了,開始試探的擾趙漢海岸線。漠北也出現了新的況,有人發現了夜丹的族在建立部落,有南遷之勢。
如此種種,群臣便更迫切的希皇帝能起兵了。
一味地忍讓會助長敵人的氣焰,讓他們覺得現在的趙漢好欺負。
但趙長禮偏偏是個仁君,本來他即位后就重文輕武,注重民生與發展,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更反對戰爭。
這便是繼盛年間皇帝與群臣的矛盾,尤其是皇帝與武將之間的矛盾。
其實我心里清楚,大部分群臣的建議其實就是護國賢王的建議。這護國賢王是太上皇的親弟弟,正苗紅的四皇叔。太上皇云游之前,便讓護國賢王輔國,如今皇帝雖然年了,但護國賢王沒有放權的意思。
簡單點說,趙湛與趙長禮這對叔侄的矛盾才是最核心的矛盾。
太后自然是幫皇帝的,可太后這樣問是什麼意思?我心中拿不定主意,朝趙長禮了下眼睛。
趙長禮眼觀鼻鼻觀心不看我,只是手指了,示意我怎麼想就怎麼說。
他是知道我想法的。
我是袁修第七弟的子嗣,大靖分裂后,我便在姑媽,也就是現在的太后的庇護下活著。趙長禮只比我小一歲,從小我就陪著他玩,后來袁無傷袁無憂兄弟也來了,我們便生活在一起。只是袁無傷那家伙很沉,不像個小孩,本來也就比我們大好幾歲,也與我們不親近。
于是只有我、趙長禮和袁無憂三人關系最好,袁無憂最大,趙長禮最小,我排中間。
但沒有多人知道我,我在宮中就像個小明。
長大后的我們,趙長禮了皇帝,袁無憂了陵山侯,只有我無無爵。
直到半年前太后才找我聊起國事,介紹戶部尚書給我認識,并囑咐我跟著他多學。
戶部尚書徐鞍這個人吧,很財卻很大方,很好卻又裝著不近,是個表里不一的人,但他很聽太后的話,對我很照顧,并在酒后給我說了一些話。
“袁罡啊,太后到現在才想起你,不是你沒能力,而是你比起陵山侯,你更需要保護。陵山侯的父親和爺爺,那是守護了北地百姓一輩子的人,誰想害他都得仔細掂量。”
徐鞍看似是酒話,但我知道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真心為了我好提醒我。
他的意思很簡單,我和袁無憂的才能暫且不比,但若是我們兄弟都卷到斗爭之中,敵人要從外戚中選人下手,那肯定會先選擇我。
所以太后不敢讓我太扎眼。
可現在……連這種事都問我了,是要開始提拔我了嗎?
我鼓起膽子回應道:“我覺得不妥!”
“哦?”太后饒有興趣的看著我:“為何?”
“太后,恕我直言,陛下與護國賢王相比,沒有賢王在軍中有威。而柱國大將軍也是主戰派,因陛下一直不戰早有怨言,朝中武將多數賢王和大將軍的影響,對陛下諸多指責,甚至有說陛下膽小弱的傳言……陛下若是答應了他們,會讓他們覺得陛下是怕了他們,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放肆!”
太后怒瞪了我一眼,呵斥道:“逆子!你竟要因陛下的一己之私而廢國事?!”
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在乎了,扯著嗓子道:“陛下的私事亦是國事!若陛下權威有失,臣子功高震主,那更會令君臣不和!”
太后忽然呵呵笑了兩聲,冷言道:“袁罡,你是要做佞臣嗎?”
“和無憂一樣,太后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只要對陛下有益!”
我朝趙長禮看了一眼,又看向太后,道:“其實要發兵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陛下駕親征,這樣即能堵住武將們的口,證明陛下非膽小之人,還能在軍中樹立威信。”
見太后的臉沉了下來,我知道這個建議犯了忌諱。
現在趙湛在朝中的權力極大,若不是有太后幫忙著,趙長禮本應付不來,這時候讓趙長禮出征……那還回得來嗎?
于是我趕說道:“群臣只是要戰,也沒要求非要戰西域。要不然就派兵去鎮海寇,又或是北上找到夜丹族的部落將其打散。只要不對西域發兵就不會勞師眾,陛下想必是能接的?”
太后的臉這才緩和些,道:“這倒是個辦法。嗯,你這逆子還是有些腦筋。”
我剛松了口氣,暗想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哪知趙長禮突然高喝一聲。
“不可!”
我和太后都詫異的看向他。
“離父皇統一天下才十年!父皇要的是幾十年天下太平,怎可現在就違背他意愿?違背天下人意愿?”
看著太后急速變化的臉,我意識到完了。
“袁罡,你先出去吧。”
我離開后,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只是第二天皇帝就下達了鎮海寇的旨意。
我對這個旨意不奇怪,知道是太后‘說服’了皇帝。
但群臣和我一樣奇怪的是鎮海寇的統領人選。
陵山侯,袁無憂。
一個從沒上過戰場的閑散侯爺。
一個月后,袁無憂凱旋而歸,長綏百姓夾道歡迎,都夸他不愧是冠軍王的子孫,是天生的帥才,未來一定是趙漢武將系統的中流砥柱。
我知道這些天登門拜訪袁無憂的人肯定多,我懶得湊熱鬧。
一周后,我和他約好夜飲。
可當我踏進侯爵府后就聽見里面傳來的尖聲。
“出事了,侯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