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變故。◎
師傳大典在宗主峰舉行。
新門的弟子們,修為至多便是地境。經曆過雲梯界一日一夜仙氣洗禮的時琉儼然為其中之最,但尚且離天境有一距離,自然同其他弟子一樣,無法。
所幸玄門為地境弟子及特殊況考量,早設有飛舟,用以各峰間往來。
而此時便有一艘飛舟停在山外山的雲海旁。
今日負責接引的,竟然仍是晏秋白。
新弟子們和時琉不同,沒有前一日單獨接送的待遇,更未得和這位素來隻存在於凡界傳聞裏的玄門天驕大師兄近距離接的機會。因而在山外山的崖前,甫一聽到晏秋白的自介,新弟子們全都興壞了。
“這位便是玄門第一公子嗎?”
“我竟然能和傳說中的人見上一麵,還是活的!大道未我也無憾了呀!”
“聽聞這位大師兄雖隻是天境巔峰,但毫不遜普通化境修者,境鬥法如砍瓜切菜,凡界許多仙門長老甚至宗主掌門都無法和他相提並論呢。”
“那當然了,大師兄可是年輕代第一人!若不是時家出了那位天生劍骨進境奇快的紫辰仙子,那將來引領我人族抗衡幽冥、鎮守凡界的,一定非大師兄莫屬!”
“說到進境奇快,我們這屆不是也有一個新弟子被譽為仙才嗎?”
“?怎麽可能能和師兄還有紫辰仙子相比?”
“……”
時琉因為夢耽擱了些時間,是最後一個到的。還未至崖邊,就聽見了與自己相關的議論,以及新進弟子們來的緒各異的眼神。
無論他們對掩藏起來、卻又不可能在眼裏真藏得住的緒如何,但人人麵上都是和善帶笑的。
時琉也就裝作無察,點頭應回。
視線遊弋,想在人群間找到那個特殊存在。
“十六師妹。”
還沒尋見,方才叩響房門提醒的溫潤聲線便回耳邊。
時琉循聲去,眼角輕彎下來:“晏師兄好。”
晏秋白眼底像漾了的水麵,微微晃:“我方才到這邊,察覺你房屋有神魂波,可是未曾安眠?”
時琉想到了那個夢,不由一停,但很快便搖了搖頭:“無礙,謝謝師兄。”
“那便好。”
旁的弟子們尚在,不人這會已經羨慕甚至嫉妒地看著新進弟子裏獨殊榮的時琉了,晏秋白也未再耽擱,召集弟子們次上了飛舟。
不止有意無意,時琉等在他旁,陪同最後。
於是崖邊草坪上的弟子們都快走盡了,時琉才終於看到最後一人。
和上匆忙換上的那件月白袍子製式都完全相近,是玄門普通弟子的統一著裝。
在旁人上顯得素淡的青,到了他周一繞,卻好像出塵淡世的仙界青雲,連那枚再普通不過的腰間玉帶垂墜飾,扣合得隨意,卻也勒出清腰背,更獨拔出一份淩冽奪人的俗。
時琉看著,奇怪地歪了歪頭。
那他又是怎麽做到,明明這般明月清輝似的謫仙模樣,卻所有人好像都沒辦法注意到他一樣?
時琉想不明白。
而被盯著的那人,像全然不認識一般,冷淡得目不斜視便路過麵前,朝飛舟走去。
晏秋白正側眸,向旁的神安靜又有點古怪的小師妹:“十六師妹,我們也上飛舟吧?”
“好。”時琉回神,連忙應了。
幾步外,剛踏上飛舟的雲紋青靴一停,然後才了舟。
飛舟由晏秋白控,一路向宗主峰行去。
靠在舟邊,時琉著整個飛舟的另一頭。
和好奇張的新進弟子們完全不同,那人大約倚仗沒人能注意到他,懶洋洋半闔著眼,一副昨晚沒太睡好的倦懶模樣。
時琉輕撓了撓額角。
那個夢裏……聖座之上的神明模樣,在醒來時竟然就有些記憶模糊了。
氣質也孑然不同,天差地別到難以想象——
可怎麽就偏覺著,他和祂很像呢?
時琉正想著,目裏的酆業兀地起了眼簾。
漆黑如星子般的眼眸冷淡睨來。
[不許再看了。]
[…哦。]
沒什麽表地,但不知怎麽就能讓他覺著有些怨念地跌下了眼睫。
酆業薄勾了勾,等回過神,很快便被他自己抑平了。
他垂眸,微皺著眉掃過鬆懶張開的五指間。
沒人能看得到翠綠葉子正在他指節間慢悠悠地轉著——那裏麵是他今早不久前才收回來的翠玉長笛。
隻是讓抱著睡了一晚,雖然起初有些不習慣,但畢竟於他,這些還算不得本命法寶,若不願共,那不自在也能屏蔽。
可竟能將他拉的那個夢,又是怎麽回事。
酆業想著,清雋塵的五越發冷峻了些。
——
同樣的一張麵容,此時正顯影在宗主峰長老堂的大殿中。
“門弟子第三十一名,封鄴。”
袁回一本正經地站在一眾長老麵前。
他是唯二給晏秋白這次監管天考打過下手的,另一位仲鳴夏又是天啞,總不好畫長老們看,於是隻能讓他來做這個介紹的了。
前麵三十個說得他口幹舌燥,到了這個,卡殼幾息,袁回認真轉向眾長老們:“總的來說,這名弟子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長老們多看了他兩眼。
袁回苦歎:“那就是除了好看,平平無奇啊。”
“……”
雀無聲裏。
長老中的袁滄浪瞪了他一眼。
正中的晏歸一著顯影影像裏的懶淡得半垂著眸的青年,卻也笑了:“袁回,你莫不是私心編排他吧?”
“掌門,您這就太冤枉我了,我是那種會嫉妒他好看就說他壞話的人嗎?”袁回立刻嚴肅辯解,“就第二考裏,他才剛剛上了五十級雲梯——要不是我們從未公布過第二考取用的標準,我都要懷疑他是故意在那裏結束的了。”
長老中有人不死心地問:“第三考裏,他表現如何?”
袁回翻了個白眼:“所有弟子斬前塵的時間加起來,都快沒他一個人的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在前塵鏡裏麵費了多工夫才終於完的。”
——
好巧不巧那天晚上他替晏秋白值守前塵鏡,熬了大半夜,等在山門大陣外困得死去活來,不知道怎麽就靠牆睡過去了,興許是沒睡好,還做了個噩夢。
一想起噩夢裏紛飛白骨支離的人間地獄似的模樣,袁回臉都青了。
他趕忙甩了甩腦袋,不再回憶。
座中之前發問的長老憾搖頭:“那確非可造之材,徒生皮相了。”
“這種運氣進來的弟子,還是留在山外山吧。”有長老應和,“省得招峰也好些年難破地境,到時候還要再發落回山外山,徒惹人心境難平。”
“是啊。”
想起以前因此心境變故生的弟子,座中長老們紛紛點頭。
晏歸一端坐正位:“既如此,諸位長老對擇選再無異議了吧?”
“是,掌門。”
晏歸一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袁回撤去顯影,到一旁候著去了。
這段也是曆屆玄門天考後的常規流程——免得未作商議,在新進弟子們麵前長老間再起了爭執,惹得後輩驚議,有失仙門麵。
不多時,殿門口進來個作揖的弟子:
“掌門,新進弟子們已經到峰頂星臺了。”
“好,知道了。”
晏歸一從主位起,“那便請主位長老隨我一起,移步星臺,為新進弟子們共襄師傳大典。”
“是,掌門。”
師傳大典比時琉想象中還要費事許多。
首先便是列數玄門自創立以來的典祖記事,頌揚玄門為人族抗擊過幽冥妖皇殿共犯凡界那場大戰的師祖先輩們。
時琉在裏麵聽見了好些句“妖皇文是非”,難免想起前不久還和們同桌共飲的眸妖族,不由心虛地低下腦袋。
隨後便是門祭文,須得新進弟子們共同盟誓——雖是修行,但要以平妖魔護佑蒼生為己任,不得仗法行兇,不得欺凡俗,上無愧天道,下無愧黎民。
時琉同其他新進弟子們一樣,一句一句跟著念完,但念時不由得走神,想回頭去看看站在最後的酆業會是什麽樣的神。
隻是旁邊長老們中慈眉善目別有期盼地著的眼神太多,怕為他招致麻煩,就忍住了。
但酆業神,也不必看,大約能猜到。
當是漠然冰冷,或者睥睨嘲弄。
——
若是不負蒼生但被蒼生所負,天理又何昭?
時琉眼睫了,不敢再想,低下頭去。
等門典結束,便終於到了師傳大典的最後環節。
新弟子們早已忍不住了,有人攥拳,有人張,有人期盼,有人激。眾人視線紛紛聚在星臺正中。
晏歸一示意長老們可以開始了,便自退一步。
於是風雲卷的宗主峰峰頂星臺上,長老們的聲音遼闊幽遠,依次響徹翻騰在雲海之中,如化雲龍——
“新進弟子柯洪軒,你可願拜我為師,潛林峰修行?”
“弟、弟子願意!”
“新進弟子鄔黛,你可願拜我為師,我天全峰修行?”
“弟子願意!”
“新進弟子……”
“……”
這樣響了大約十遍。
被點到名的弟子們自然都是迫不及待的,應下願意後,便到開口的長老後站著去了。
而後星臺旁,雲海短暫地寂靜了片刻。
剩下的弟子們焦急而張地等著。
還有一些人的目帶著各種各樣的詭異緒,紛紛落在剩下弟子中為首的上。
時琉低著頭。
也很張。
但張不是怕沒有長老選,而是忽然想起來,忘記問酆業,要用什麽理由拒絕小師叔祖藺清河為自己師父這樣一件全天底下沒人能拒絕的事了。
這很要命。
更要命的是,懷疑酆業覺得這拒絕理所應當,他也本沒想。
在越張越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刻裏,時琉終於還是聽見那個注定要響起的聲音雲海中了——
“新進弟子封十六,”掌門晏歸一帶著笑容,上前一步,“昨日我與小師叔祖傳訊,他願意收你為徒,你可願他門下,進寒峰修行?”
“……”
星臺上一片低聲嘩然。
震驚的自然是那些新進弟子們,以及昨日不在長老堂所以並不知道這件事而瞪大了眼睛的袁回。
如此殊榮,許些弟子驚愕甚至嫉妒得表都有些變了。
尤其聚在時琉後,看起來注定無峰,隻能待在山外山的那些新弟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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