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車隊在巖湖礦場的大門關卡外緩緩停了下來。

數名負責保衛巖湖礦場的圣斯爾士兵從哨卡上走下，面對這個車隊，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氣揚。

雖然這些士兵們的手中仍然握著武，但他們的一舉一卻顯得極為拘謹，臉上的神雖然嚴肅，但卻總是因為想要出諂的笑容而角發。

他們都認得這些車輛上的標識，那黑的太正是黑日結社的標識，就連他自己穿的制服上也帶著這樣的圖案。

作為圣斯爾軍隊里普通的一員，他們與黑日結社正式員之間的流非常有限，盡管他們都是聰明人，都在第一時間便選擇了加黑日結社，但他們卻并沒有真正地看見過結社的那些“大人”。

而現在，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大人便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士兵門之前就已經得到了礦場法師的告誡，今天結社將會有重要人到訪。

這位來訪者不僅僅是黑日結社中的正式員，他的同時還流淌著圣斯爾王室的——雖然大家都清楚，所謂的王室統指的不過是一段可有可無的遠親關系，但在當下，這卻進一步地證實了那些失落神祇對于這北境王國的“眷顧”與“關注”。

總之，在這多重條件的影響之下，巖湖礦場的看守者們展現出了遠超于平日的“軍人素養”。

來到哨卡前的車隊已經完全地通過了設置在路口的黑日儀，那令所有士兵都到畏懼的詭異雕塑在車隊通過時僅僅只是平靜地閃了兩下。

這意味著，來訪者絕對沒有問題，它就像其他的黑日結社法師一樣，確實擁有著能夠被那儀所“承認”的力量。

然而，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士兵們來到了那輛被拱衛著的軍用車輛前。

車輛整為黑，在側面的車門上，則用閃亮的金線條勾勒出了黑太的顯眼廓，在士兵們靠近之后，車門便被推開了，接著，一個拄著黑木質手杖的影便從車廂走了出來。

這種手杖在圣斯爾貴族圈子里很是常見，算得上是圣斯爾貴族在公開場合的必備件之一，并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拄著手杖的，是一個面相頗為英俊的青年。

他應當有三十歲了，臉上有著一道陳年傷疤，這道傷疤對那英俊的面容造了些許破壞，也讓這名青年的氣質多出了幾分鋒利與狠辣。

他的發與圣斯爾王室一樣，都是那種略帶卷曲的灰白，為了方便行，他將自己的頭發在腦后扎出了一個馬尾，這灰白的頭發與他上的黑制式斗篷形了極為強烈的對比。

一名士兵向前走去，卻是不小心與這青年對視了一眼，在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一頭偽裝人形的惡狼，在那雙帶著些許的眼睛里，分明寫滿了輕蔑與敵意，青年的目甚至在這士兵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下，就仿佛是在思考將其撕開的可能。

這種狠厲的目實在是讓人膽怯，士兵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隨后便在車前站定不再繼續向前，他不敢表現出半點的不敬，只能撐著問道：“來訪者是……費奧蘭多·杰特米爾男爵？”

“當然是我，士兵。”

灰白頭發的青年的面容冷肅，但不耐煩的語氣卻已經無法遏制地從他的口中涌了出來：“如果你想要份證明，就去找我的警衛拿……想要談話，就讓你的長來，聽見了沒有！”

青年的聲音大且清晰，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聽見，于是很快，之前還在巖湖礦場對礦工們訓話的那名黑日結社法師便急匆匆地趕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遠的灰白頭發，又看了一眼那毫無異樣的黑日儀，隨后便暴地打斷了原本的核驗流程，就這樣著笑臉迎上前去。

“費奧蘭多男爵……”

“是的，是我，黑太庇佑，我并沒有遲到。”

青年的表終于松了一些，他一邊回答對方，一邊低頭看了看有些泥濘的道路以及自己那沾染了污垢的皮靴，面頰上的輕輕了兩下。

礦場外的道路肯定干凈整潔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冰雪融化，這些路面就算經過整修也仍舊是這種泥濘的模樣。

“稍安勿躁，男爵……請您跟我來吧，礦場的環境雖然有限，但該有的那些東西都已經安排好了，實驗室、書房還有儀，您需要的一切都能夠找到。”

正說話間，卻見后面的一輛車上有其他的乘客下來，看上去似乎是幾名隨行的傭人，其中領頭的那名大概是男爵的仆長，看起來還算年輕，就是長得不怎麼好看，此時，正指揮著另外幾名仆人將男爵的行李取下來。

“把我的人都安置好，啐，這礦場。”

費奧蘭多男爵終究還是對自己所的環境非常不滿，但他也并沒有發作，而是輕聲罵了一句，便跟著結社的法師向前走去了。

守城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戰場，就算敵人的軍隊沒有推進到這里，他們的那些新式結晶炮也一定能夠將守城籠罩進程里。

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任何明眼人都能夠看見的事實。

在這種況下被派遣到這里的所謂貴族和王室，注定不會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人，結社的法師很清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方和自己其實是并沒有什麼差別——甚至還要更慘一些，畢竟自己擁有相當的自決權，在面對無法阻擋的危險時擁有自由撤離的權利。

但對方顯然是不備這些條件的。

作為圣斯爾王室拋出來的工，這位費奧蘭多男爵最好的結局，大概就是和這座巖湖礦場一起，徹底地消失在敵人的炮火當中。

“已經是個死人了！”

法師在心中不屑地做出了評判。

跟隨在法師背后的費奧蘭多男爵握著自己的黑木手杖，目不斷地掃視著四周，面卻是越來越嚴肅，他現在看起來活像是一座已經到達了發邊緣的火山。

費奧蘭多·杰特米爾。

哪怕在圣斯爾王室的圈子里，也是一個不怎麼重要的存在。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作為圣斯爾王室向黑日結社“投誠”的禮被送了出去，面對這些送上門來的珍貴實驗品，黑日結社部的那些學者們自然不會手下留。

那個時候的他們正于研究人造魔力回路手的關鍵時刻，因此，可憐的王室遠親費奧蘭多·杰特米爾便理所應當地為了第一批魔力回路手的“推廣對象”。

在經過那慘絕人寰的改造后，這名在過去曾經因為好勇斗狠而與親戚進行劍斗的青年便擁有了調魔法的能力。

準確來說，他調的也是那種冰冷且怪異的暗淵魔力。

在這一過程中，他得以覲見那些早已離去的古老諸神，并功地得到了一位名為“龐然山丘”的神祇的恩惠，真正地為了黑日結社的一員。

這段經歷徹底地改變了費奧蘭多的人生，從那之后，他便為了一個極其矛盾的個。

他對梵恩當今的一切存在，無論是國家、組織還是那些個都沒有半分的認同，仇恨與憎惡被他平等地施予了出去，費奧蘭多極端地認為，正是如今的梵恩讓他有了如此悲哀的過去。

而對于曾經給自己帶來了無盡痛苦的黑日結社，他本沒有半分怨言，反而充滿了激，因為正是黑日結社給了他無差別的使用那些“奇跡”力量的機會。

而他對于自己在一次次儀式當中所窺見的那位神祇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堅信，那座曾經出現在遠古梵恩，形沒有邊際，高度直達云霄的龐然山丘終究能夠再度顯現……

他對“龐然山丘”所賜予自己的力量百分之百的信任，對自己要面對的一切敵人都極度輕蔑，直到一天之前。

是的，一天之前。

他的驕傲，他的底牌，他的一切自信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被碾了末，整個過程是如此的流暢與快速，簡直就像是那些蒸汽工坊流水線上被工人們快速敲打的零件。

藏在費奧蘭多男爵面容之下的靈魂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位男爵的人生經歷了，哪怕是在面的幫助下，他能夠對這些模仿出來的個進行思想與記憶上的代，他也沒有辦法去細想這個家伙的思維方式，一旦他進行深的思考，他自己的意識便會與費奧蘭多產生劇烈的沖突，那甚至會使得面失去效用，讓他變回原本的模樣。

至于費奧蘭多信仰的那所謂“龐然山丘”……

修格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它的名字了，然而種種跡象表明，這位神祇在古老的梵恩大概只是某種曇花一現的存在，比起曾經分別主宰陸地與海洋的大地母神與卡爾戎，“龐然山丘”所留下的痕跡實在是的可憐，修格甚至沒有辦法在夢境庇護所當中找到它的痕跡。

在那個時候的梵恩，這種況似乎非常常見，因為當修格拿這件事向異常能“茍”的命運須族群提問時，扭著的須告訴他，哪怕在神祇當中，“吞食”與“被吞食”這種樸素且原始的關系同樣是存在的，所謂的龐然山丘或許確實存在過，但它也注定在大地母神力量逐漸蔓延的過程中徹底消亡。

而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什麼費奧蘭多在面對狂奔之鼠的襲擊時，會表現得如此恐懼與無力。

這大概就是獵手與獵之間的天然克制關系了。

在穿過礦場的大門時，走在前面的黑日結社法師放慢了角度，他對著旁的青年笑了笑，隨后問道：“費奧蘭多男爵，據原定的計劃，您應該還攜帶了一個營的士兵……他們現在在哪里？”

“還在守城，他們和我們不一樣，需要進行休整與補給。”

費奧蘭多男爵吸了一口礦場彌漫的古怪氣味，隨后他扇著手說道：“你應當見過那些行軍過后的士兵了，說實話，他們的樣貌可不會比這些礦工們好太多……我們總得給這些挖礦的一些威懾，不能讓他們穿著爛鞋子與破皮襖過來！”

聽見這話，結社法師皺了皺眉。

這種安排顯然是與原定計劃不符的，但他之前也已經收到了通知，這支由費奧蘭多男爵統領的“尖梟”手營現在確確實實正在守城進行臨時補給，雖然說指揮離開隊伍先行趕路的做法明顯違反了軍規，但在眼下，這種程度的違規顯然不太重要了。

只要費奧蘭多男爵準時到達，他便能夠將這個礦場按照預定的計劃付出去。

“我終于不用繼續待在這里引導這些無藥可救的愚人了……我應當去執行那些更有意義，也更加重要的任務！”

法師看著遠兩名正在嘗試著在黑日儀雕塑前祈禱的礦工，并發出了兩聲怪笑，他對于這些愚笨不堪且極度固執的當地人已經厭煩到了極致，如果不是結社的高層并不喜歡這種行為，他甚至想擴大自己之前的那個法范圍，將這些礦工全部悶死在夜里。

幸運的是，接下來，他也確實不用再擔憂礦場的事了。

“費奧蘭多男爵，我聽說，您對這個礦場的位置和意義有一些特殊的想法……您是想將這里改造臨時的軍營？又或者，作為炮兵的臨時蔽？”

見費奧蘭多抬眼看了過來，法師便笑呵呵地說道：“好吧好吧，我知道這些事不是我該問的，總之，這些礦工們也都一起給您了……他們不太聽話，所以我已經替您狠狠地教訓過一次了，接下來，他們一定是非常合格的苦力與消耗品，為了我們永恒的黑太，您就盡地使用他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