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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歲寧與眾眷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有四名侍在前開道,隨后便是一道著袍的年輕子影走進眾人視線。
王氏有些訝然:“竟是固安縣主到了。”
單是縣主份,自不至于王氏及眾員如此重視,明真正使人看重的一直是的史份,且是極圣人信用的殿前史。
攜侍出現在宮外,便多是代表著圣冊帝而來。
果然,這次也不例外。
與喬祭酒及幾名重臣施禮罷,便含笑道:“明此番奉圣人之命前來觀學子擊鞠,并奉命帶來此,以添作此次擊鞠賽的彩頭——”
說話間,看向側捧著長匣的侍。
另一名侍將那雕花長匣打開,只見是一擊鞠球杖,杖長數尺,描有蟠龍纏繞杖,其端如偃月。
“此鞠杖乃先皇特命人與先太子打造,先太子殿下時在宮中,時常持此鞠杖與先皇擊鞠。”明微笑著道:“今日圣人特以此為諸位學子添些彩頭,于此番擊鞠終賽中勝出者可得。”
眾監生們頓時喧騰起來。
賜之的意義本就非同尋常,更何況還是先太子殿下用過的球杖!
于擊鞠場待賽的監生們更是個個拳掌,斗志愈發昂揚。
“寧寧,先太子殿下用過的鞠杖是什麼樣子的?”喬玉綿好奇地問常歲寧。
常歲寧已收回了視線:“也無甚特別的。”
且并沒什麼印象,的鞠杖很多,長得也都差不多。
聽著學子們沸騰的聲音,喬玉綿“啊”了一聲:“我還以為必然格外不同呢。”
想了想,卻又了然:“鞠杖本雖無太多不同,但因它昔日的主人是先太子殿下,便是極大的不同了……這個彩頭,定是誰都想爭一爭的。”
常歲寧出一不敢恭維之。
昔日的主人是個倒霉蛋而已,倒霉蛋的東西難免晦氣,倒不知有甚可爭的。
明已被指引著座,的位置不在眷這邊,而是在一眾員之中,又因是奉圣人口諭而來,便居于上首。
場中,隨著一聲鼓點響起,此番參賽的二十四名監生皆牽馬了場。
他們多是些年輕的面孔,此時皆著青白窄袖袍,腳踩黑靴,左手握韁繩,右手持鞠杖,個個英姿發,神采飽滿。
這二十四人皆是提早一月便從各學館賽選出的佼佼者,國子監共有六館,每館最終挑選出四人為一隊,這四人便代表著各自學館的榮。
他們此時分六隊而列,腰間系著的彩帶也分六。
“寧寧,看到阿兄了嗎?”喬玉綿扯了扯常歲寧的袖。
常歲寧看過去,便瞧見了腰間系著藍彩帶的喬玉柏,他站在隊首,那是先鋒的位置。
“看到了,玉柏阿兄在第五列,應當是初賽最后上場,得一個時辰之后了。”
馬球兩隊一賽,六隊便需分三次上場對賽,大盛的賽制是每場賽五節,每節半刻鐘,故而兩隊賽畢分出勝負,加上中間每節歇息的時間,需要半個時辰左右。
喬玉柏前面有四隊,需要賽兩場,便是一個時辰。
聽如此悉規則,王氏笑著問:“寧寧如今也看馬球了?”
從前的寧寧是不這些的。
常歲寧點頭:“看過幾場。”
王氏便道:“寧寧若是喜歡,日后也可以學一學的。”
“對,便讓阿兄教寧寧。”喬玉綿眼里含著晶亮笑意:“阿兄的擊鞠打得極好,說來寧寧還沒看過吧?”
常歲寧笑著“嗯”了一聲:“待會兒便能一睹玉柏阿兄的本領了。”
“說到擊鞠,我也通一些——”一道帶笑的婦人聲音忽然響起。
常歲寧瞧過去,只見是段氏笑著走了過來,側還跟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小郎,正是魏妙青。
常歲寧剛要起,便被段氏輕按住了肩膀:“不必多禮,坐著說話便是。”
說話間,段氏笑著與王氏相互點頭示意罷,便挨著常歲寧坐了下去。
常歲寧便問:“夫人也來看擊鞠賽?”
“喏,是跟著我家那小子一同過來的。”段氏面帶笑意,朝對面抬了抬下頜。
常歲寧看過去,果見魏叔易剛在那涼棚下落座,他今日未著服,穿一件澤清潤的月青繡竹紋細綢長衫,坐定之后,若有所查般抬眼看來,對視間,其眉眼漸浮現笑意如一幅青山畫卷初展。
他含笑與常歲寧點頭。
常歲寧便也與他點頭。
在段氏邊坐下的魏妙青見自家兄長很快收回視線,同側同僚低聲談起來,只覺氣不打一來——兄長方才都沒看一眼的!
還有母親——
魏妙青見段氏一直拉著常歲寧的手,不費解地皺眉——這麼熱的天兒,母親竟也不嫌汗手嗎?
自先前春日家中花會一見后,母親不知怎地三天兩頭便要提起這常家娘子,更時不時就要邀人來府上說話,熱的活像是中了邪一般!
不止一次覺得氣悶,屢屢問芳管事——也不知母親到底喜歡那常家娘子哪里?
芳管事總是言又止,只勸消氣。
直到最后一回,才總算答了的話,卻還是語氣復雜的一句反問——郎啊,答案這不是很明顯嗎?
那一刻,神態奇異地沉默了一下,只覺不公——這算什麼道理?
芳管事依舊反問——可您先前不都說了那常娘子長得本就不講道理嗎?
此刻,魏妙青看著那近在眼前的答案——在芳管事口中“便是人中個邪也在理之中”的那張臉,不暗暗咬牙。
視線中,那張臉的主人,此時朝笑了笑。
魏妙青咬的后槽牙不控制地一松,那本就稱不上扎實的“敵意”也登時消散大半,略顯矜傲的點頭是最后的堅持。
鼓樂聲起,擊鞠賽始。
腰間分別系著赤紅與墨綠彩帶的兩隊學子上了馬背,手握鞠杖馳騁于賽場之上。
里挖空的彩球被學子手中的球杖擊飛傳遞,伴隨著集的鼓點聲,被擊彩門之。
“進了!”
每進一球,便由裁上一面與進球方腰間彩帶相同的彩旗。
每節畢,獲得彩旗更多的一方則計勝一局。
待五節賽畢,按勝局多,便可分出最終勝負。
“首賽畢,紅方廣文館勝!”
此音落,除了場那四名腰帶系著紅帶的學子之外,圍觀的廣文館的監生們也頓時歡呼起來。
他們此番五節勝了三節,且最后一節雙方彩旗只差一面,雙方不過兩球之差,是為險勝。
險勝亦是勝,且因來之不易而人愈發振雀躍。
接下來的兩隊就要上場,得勝的紅隊學子便暫時離場下去歇息。
“溫征,你那最后一球堪稱神妙,當值喬祭酒兩尾魚做嘉獎!”
同隊的同窗拍了拍那名溫征的年的肩膀:“下一場也得好好打!”
溫征點點頭,接著抬手抹汗的作掩去眼底的不安。
“待贏下先太子殿下的鞠杖,誰也不許搶,就供在咱們學館里——”
“咱們到的是第一列,是最先上場的,若想贏鞠杖,至還有兩場要打呢,這才哪兒到哪兒,你想得倒遠!”
“咱們有溫征在嘛!我當然敢想了!”
學子們著汗,哈哈說笑著走遠。
隨著第二場賽事開始,圍觀的人群愈發擁。
雖有烈當空,反將賽事熱燃得更熾。
學子們策馬揮桿揮灑汗水,觀賽者的目也因時刻追隨而忙碌張。
有書穿梭在人群中,為觀賽者送去解暑的涼茶,飲上一口便覺清涼沁脾。
一眾員所在的涼棚,有人姍姍來遲。
今日休沐的姚翼著常服,挑了個并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
姚家眷也來了,姚夏總能于人群中搜尋到常歲寧所在,但這回沒能如愿到常歲寧邊,一則常歲寧邊已沒了空位,二來姚夏瞧見了魏妙青也在——
見魏妙青朝自己看了過來,姚夏以眼作尺,挑了個在二人后一排、距二人位置遠近完全相同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下。
接下來,論起端水,姚二姑娘比穿梭在人群里送茶的書還要更忙碌幾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第二場勝出的乃是黃隊。
這次雙方輸贏懸殊較大,黃隊前后勝了四節。
黃隊為首的是一名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年紀雖然不大,但隊中其他三人對他與其說是馬首是瞻,更像是唯命是從——
這年看起來很是威風強勢。
且賽中打得很兇。
常歲寧看著那離場時即將球桿隨手丟給書的年,便微側首低聲問喜兒:“可知此人是誰?”
“那是昌家的郎君……”喜兒小聲道:“應國公夫人昌氏母家的那個昌家。”
常歲寧下意識地看向對面端坐的明:“那便是明史的表弟了?”
雖然明為庶,并非應國公夫人昌氏親出,但關系是這麼個關系。
喜兒點頭:“是,好像是昌淼。”
常歲寧了然“哦”了一聲:“五行缺水。”
喜兒:“……應該是吧。”
主仆二人說話間,喜兒于人群中忽然瞧見了一道悉的人影,不由驚喜道:“郎,郎君竟也來了呢!”
常歲寧看過去,果在一座涼棚旁瞧見了常歲安,他應是剛來,目正在四下尋找著,此時瞧見常歲寧,忙就與揮手:“妹妹!”
常歲寧抬手回應他。
因這邊皆是眷,常歲安便未曾過來,此時他看向剛上場的喬玉柏,便撇撇道:“虧我來得這般晚,怎喬玉柏還沒被人打下去?”
他旁有一名快速揮著折扇的文人說道:“這位郎君應是頭一回來國子監看擊鞠吧,這位喬郎君可是難得的擊鞠好手,去年便是他們學館贏得了頭籌!”
又細說道:“這位喬郎君行球張弛有度,進退得當,從不冒進而極擅蓄勢,且懂得策領隊友,時刻著眼全局,乃是擊鞠場上見的沉穩之人——”
常歲安依舊面有不服,“哼”聲做了個揮拳的作:“那是因為我沒上場,不然必將他打得哭爹喊娘!”
“……”那文人聽得言又止,搖搖頭走開了。
“劍,你來說!”常歲安指向賽場上已經上馬的喬玉柏:“喬玉柏是我的對手嗎?”
在他話音未落之際劍已轉頭看向路過的書,道:“勞煩也給我一碗涼茶。”
四下嘈雜,他聽不到郎君的話也在理之中。
見劍轉回頭來,常歲安還要再問一遍時,那茶碗已忽然遞到他邊,險些磕到他的牙:“郎君吃碗茶吧。”
常歲安唯有接過“咕咚咚”灌了下去。
那邊,常歲寧輕“咦”了一聲。
喬玉綿聞聲忙問:“寧寧,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此時是自家兄長開始上場比賽了,難免格外張期待。
“沒什麼,就是沒想到玉柏阿兄隊中會有此人在——”不必喬玉綿再問,常歲寧已說明了那人是誰:“崔家六郎。”
穿錦袍,在鄭國公府的花會上放蟲子嚇唬小姑娘們——崔璟的那個便宜弟弟。
“此人聽說是個紈绔……”喬玉綿小聲說:“阿爹說,他是被家中押著來國子監讀書思過的,很是鬧騰。”
只是沒想到此人才來頭一個月而已,竟就被選阿兄所在學館的擊鞠隊了。
但約聽阿兄提過一句,說對方擊鞠打的確不錯。
常歲寧又“咦”了一聲。
喬玉綿又張起來:“又怎麼了寧寧?”
“沒事,見到了個人而已。”
下意識地留意著對面涼棚眾員來去向的常歲寧,此時的目落在了那剛出現的青年上。
青年未著袍,穿暗青窄袍,原本并不張揚,但奈何有些人的樣貌氣場在此,于何等場合之下都不允許他默默無聞。
“崔大都督!”
“大都督快請座——”喬祭酒趕忙起讓座。
“祭酒為主,崔某至多為客,不可混淆主次。”崔璟婉拒了喬祭酒的盛。
明亦站起了來,眼中有一意外笑意:“崔大都督今日怎也過來了?”
崔璟只看向賽場:“家弟所邀。”
“郎君,郎君,郎君——!”場邊的一壺忽然雙手合攏在邊,激不已地跳起來驚聲大喊道:“大郎君來看您了!”
這聲音甚至蓋過了鼓樂聲。
崔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