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晚上都要空出來？”秦一銘握著筆記本，整個人都有點暈。

卓紹華埋首在文件中，沒抬頭，隻“嗯”了聲。

“請問首長有什麽特別安排嗎？”猶豫了一下，秦一銘還是勇敢地問了。

“下午逛下商場，晚上我要請幾個人吃飯。”

秦一銘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岔了，首長說他要逛街？

“下午，你和警衛都換個便裝。”卓紹華打量著驚呆的秦副，笑了，“怎麽，我就不能支持下寧城的經濟建設？”

“不、不是的……我去準備下。”秦一銘像踩著雲朵出去了。

一幫人高馬大、不茍言笑的男人逛裝專櫃，那景怎麽看怎麽囧。警衛們還好，注意力集中，沒心思關注別的。首長也好，向店員描述著，一米六八的高，雙修長，纖瘦但不是瘦削，喜歡簡潔利落的裝，不能太花哨，嗯，是正裝，要配幾件襯衫，再添件風，鞋是坡跟的。秦一銘就不好了，隻覺得後背發燙，所有人的目都像聚焦在他上。差一點，他就同手同腳了。

逛完了裝專櫃，他們又去了化妝品櫃臺，瓶瓶盒盒的，買了一紙袋，最後，去了地下一層的超市，首長買了一堆的零食。在走出商場的那一刻，秦一銘上的襯衫都已經被汗浸了。

警衛們上了另一輛車，今天，沒讓勤務兵開車，秦一銘做司機。從後視鏡裏看著與一堆紙袋一起在後座的首長，秦一銘還是有點緩不過來。

“首長，這些都是給……諸老師的嗎？”

“吃的給兒和帆帆。”唐嫂的廚藝很不錯，兩個小孩一直吃得不錯，但是他買的，意義不同。

秦一銘嚅了兩下，又默默抿了。

“秦中校想說什麽？”千年一回的逛次街，卓紹華心很好。

“首長對諸老師真好。”那雙指揮千軍萬馬的手，在一堆裝裏挑挑揀揀，他看著很不和諧。

“沒有對我好。”戰栗的頻率極其微小，如果不用心觀察的話，幾乎以為那隻是錯覺。

秦一銘表示反對，他哪隻眼也沒看到諸航比首長付出得多。

“等你家之後就明白了，無論你就有多高，都大不過家在你心中的位置。但不是家就代表有了家，有時候，那兩個人搭夥過日子，算是對社會、對父母有個代，是應付式的。隻有和一起，那個誰都無法替代的人，你才覺得擁有了一個家。苦也罷，累也罷，委屈也罷，困難也罷，你都無所畏懼，每向前一步，每過去一天，都是滿滿的幸福。”

高高在上的首長這麽地講話，秦一銘聽得很不自然。不過，他算是明白了，首長對諸航得不淺。“這個……好像很複雜。”

“確實，我也是用了很久才會到的。”

周一應該是很忙碌的，首長竟然搶在帆帆前麵回來了，還提著大袋小袋的，諸航嚇了一跳。

卓紹華一把把拉進臥室，服散了一床。“試試，不合適的，明天去調換。”

“我服很多的呀，幹嗎買服？”諸航穿了一件米的小西服，在鏡子前轉來轉去，腰卡得很好，人看上去多了點知，“如果戴副眼鏡，像不像大學教授？”

卓紹華上前替配了條底紫花的巾：“晚上就穿這吧！”

“晚上有什麽事？”

“哦，請了幾個人吃飯。”

軍區也不是整天練兵、演習、作戰，同事之間也經常會請客聚會，諸航跟著卓紹華參加過不次，也請過不次。的表現沒人家那樣得，不過勝在落落大方。“吃個飯還買一堆服呀！”諸航有點疼。

“周三你不是還要參加家長會嗎？”

“首長……”諸航捂著臉。

菜館是由兩幢相連的老房子改造的，已經有些年頭了，被下過狠功翻修過，雕梁畫棟的富麗和青磚小瓦的雅致出舊日的氣息，裏頭的裝潢更是華麗，全中式的，桌椅擺件或金楠木，或酸枝木、花梨木，屋中央吊著曖昧的羊皮燈，燈朦朦朧朧。

菜館裏的雅間共有四間，要提前預訂。諸航還是第一次來這裏，掃視了一圈，輕聲問正擺放紅酒的卓紹華：“今天的客人是文人嗎？”文人才懂得欣賞這裏的一窗一桌，換了大碗喝酒的人，這裝潢就浪費了。

“算是學者吧！”諸航適合穿米，巾隨意搭在領間，帶點小子的嫵，卓紹華端起桌上的花茶，猛喝了一口。

老板親自拿著菜單進來，卓紹華擺擺手，說上合菜吧，盡量清淡點。

諸航詢問地看過去，卓紹華笑了笑：“我就認識一位，其他的也都是頭一回見。”

說話間，客人進來了，共四個人。走在前麵的恭敬地握住卓紹華的手，卓紹華他黃校長。黃校長朝諸航看過去：“諸老師吧，你好！”諸航雲裏霧裏地點頭。一圈介紹下來，諸航心咯噔了一下，首長今天這是請的什麽客呀，客人都是寧大的，帆帆是聰明，但還不夠聰明到跳級上寧大。黃校長是寧大的常務副校長，另外三個，一個是研究生院的主任，姓吳，頂著一個碩大腦袋的就是傳說中的研究出什麽細菌的羅教授，另一個長著人畜無害的溫和樣兒，王琦，是羅教授的助手。

黃校長顯然地位最高，被安排坐在卓紹華的旁邊。到底是高知，麵對著卓紹華，一個個不卑不，桌上的氣氛還很輕鬆。諸航一直悄悄地看羅教授，那人是典型搞研究的，吃飯、看人，都非常專注，很分心。你問一句他答一句，話很，鼻梁上架著的鏡片，厚得像酒瓶底。王琦知道自己純粹是陪客，其他人說話時，他微笑傾聽，然後點點頭，但不話。

菜上得差不多時，卓紹華讓服務小姐拿了瓶白酒，給眾人的酒杯都倒滿一小杯，扭頭對諸航說：“我們一起敬下你的新領導、新同事們。”

諸航彎起的角僵住。

卓紹華笑了：“一直不相信自己會被寧大聘請，這表是驚喜還是驚訝？哈！之前孩子小，一直閑居在家中。現在孩子都上學了，也該把以前學的專業撿起來。很謝寧大給這個機會，諸航資曆淺、經驗，以後請諸位多包涵、多指點、多照顧。”說完，他一口喝幹了杯中的白酒。其他幾人也一飲而盡。黃校長說道：“諸老師能來我們寧大，是寧大的榮幸。”

卓紹華在桌下拉過諸航的手，在掌心寫了兩個字：任務。諸航嚨一，連忙一臉謙遜地回道：“真是誠惶誠恐，我很怕我不能勝任。”

黃主任笑道：“一所大學的最終目的就是培養人才，不論老師還是學生，都是需要培養的。諸老師不必擔心，有什麽問題盡管來找我。”

諸航呆呆點頭，幹幹地笑著。向往一份人尊重而又高尚的工作，的願實現了，可是……

羅教授看著諸航，也說了兩個字：“共勉！”諸航一陣惡寒。

王琦最熱，像新生學時負責接待的學長：“歡迎來寧大。”

一頓飯，主人真誠，客人捧場，算是賓主盡歡。從菜館出來，等幾人都走了，諸航瞪著過來接人的秦一銘，說道：“秦中校，明天你去街上擺攤算卦吧！”

秦一銘“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他好像沒幹什麽呀？

卓紹華拍拍他的肩，低聲道：“離遠點，還沒從即將為一位高校園丁的消息中緩過來。”

啊，真了諸老師啦！這回，愣住的人是秦一銘了。

諸航與卓紹華冷戰了八個小時。

冷戰：英文是coldwar，是指國與國之間在經濟、政治、軍事、外、文化、意識形態等各方麵都於對抗狀態的時期，卻不訴諸武力。

諸航與卓紹華的冷戰涉及麵不廣，僅僅是對諸航新工作的看法相背。“首長，你若再堅持，引起人民部矛盾我可不管。”諸航半夜未眠，說話的語氣很衝。

卓紹華抬起頭：“唐嫂，涼菜很好吃，再給我來一碟。”

唐嫂樂了：“我就說在蘿卜裏放點香菜，味道就是不一樣。帆帆牛喝完了？”

帆帆晃晃空杯子，開始吃蛋羹，唐嫂在裏麵加了丁和蝦丸，格外鮮。“我也喝好了。”兒把沾了牛沫的湊向唐嫂。“小髒貓。”唐嫂笑嘻嘻地刮了下的小鼻子。

這是什麽況，他們全當是空氣？諸航華麗麗地怒了。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微笑，曉之以理：“首長，做人要有良知，不能以為你家孩子小，上大學是Ｎ年後的事，就這樣不負責任地將我推出去。人家孩子也是父母捧在掌心裏的寶，大學現在的學費、生活費都不低，負擔一個孩子上大學不容易，要是知道攤上我這樣的老師，人家父母何以堪？”想當年，可是問題學生，翹課，逃學，考試作弊，差一點被退學。這樣的人，站在課堂上，如何為人師表，如何言傳教？這是要上演中國版的《麻辣教師》嗎？

卓紹華終於看過來了：“北航的高才生，國防大學的碩士生，做個老師，愧對誰？”

兒還幫腔：“媽媽要是做老師，我就做媽媽的學生。”

帆帆已經吃完了，小眉頭皺一皺：“媽媽，你是不是在害怕？”

赤的激將，這哪裏是一手帶大的乖小孩，分明是路上撿的壞家夥。諸航握拳，再握拳。曉之以理不行，那之以：“首長，人家夫妻都是相親相，才白頭偕老，你怎麽能把我往火坑裏推？”

卓紹華去臥室換服：“諸航，如果你不曾這樣糾結，我反倒會擔心。現在，我堅信你會是一個非常非常稱職的老師。”

“一粒沙，在大象和螞蟻眼中，是同樣的嗎？”

卓紹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諸航：“如果它們相，世界沒有什麽不同。”

“我知道這次的新任務是暗地徹查人質事件，還有捕捉到的那個信號，但不一定非要做老師啊，換個別的工作，我也可以完任務。”

“保安、花匠可以隨意進教學樓、實驗樓嗎？”卓紹華真是好氣又好笑。

諸航四肢平攤躺在床上，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不好”，當初，被選拔進聯合國網絡維和部隊時，的力都沒這麽大。

“我這樣堂而皇之地進寧大，份等於是暴的。”諸航悶聲道。

卓紹華回了句很深奧的話：“假作真時真亦假。”

“首長，那以後我的工資誰發？”

“誰發有什麽區別？”

“如果是寧大發，我會戰戰兢兢，如果還在網絡奇兵拿，那表現好與壞，後果就不太嚴重了。”諸航自拋自棄道。

卓紹華啼笑皆非，這孩子把這工作當友客串啊。“應該是在網絡奇兵拿，不過，寧大也會給些補，畢竟你也要授課的。如果為寧大拉到好的生源，還會有獎勵。”

諸航一躍坐了起來：“真的呀，梓然今年高三啊，他可是學霸，我和姐說，讓他報考寧大，拿了錢分梓然一半。”

卓紹華無語。中校的薪水很低嗎，網絡奇兵的項目經費向來充足，這孩子怎麽像很窮的樣子？

有了新工作，自然要廣而告之。寧檬斬釘截鐵道：“寧城太遠了，我家寶貝以後絕不上寧大。”小艾則一再叮囑：“豬，你再考慮下。”流氓是仰天大笑三聲，像是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然後怪氣道：“為了這工作，紹華暗地裏花了不錢吧！手頭現在寬裕嗎？實在張，說一聲，我這裏借幾兩銀子給你們撐一撐。”要不是隔著上千裏，諸航真想一口吞了他。

梓然還是很懂禮貌的：“小姨，你確定是寧城大學，不是寧城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