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還沒離開盛京,江喻白便也沒急著走。
他要帶瓔瓔隨著師公回去,見師父。
寧濯父子幾人最近負責皇城的巡防。
這日寧濯帶人巡邏時,到了江喻白。
江喻白剛從宋弘那兒回來。
“二師兄。”
寧濯喊住他。
江喻白聞聲回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年方十二的寧濯。
他腦海裏頓時浮現了很多回憶。
上一世,江喻白不怎麽待見寧濯。
不單單是因為寧濯導致了小師妹昏睡一年。
那種不待見,更多的是來源於骨子裏的排斥。
後來江喻白大概懂了,因為寧濯和他是一類人。
他連他自己都不待見,又怎會待見同類?
自己有多糟糕,江喻白最是清楚,所以他不希小師妹再找個一樣的。
可沒想到這一世,寧濯竟然捷足先登,直接拜到鬼醫穀門下來了。
這小子,算盤打得可真夠的。
江喻白想到在鬼醫穀的那些時日,小師妹幾乎與他形影不離,不由得皺起眉頭,“做什麽?”
“沒什麽。”寧濯道:“就是覺得二師兄這麽快與九公主相認,實在令人意外。”
這話,讓江喻白沉默下來,盯著寧濯仔細看了好久,才問他,“你剛剛說什麽?”
寧濯看了看天,“我還有差事,二師兄,下次再聊。”
他說著抬步要走。
“站住!”
江喻白厲喝一聲。
寧濯停了下來,但沒轉。
江喻白繞到他跟前,“你記得我和瓔瓔的事?”
寧濯本來就是故意來與他坦白的,話都到這份上了,便沒再藏著掖著。
“不隻是我,苒苒也記得你們。”
江喻白大腦裏空白了一下。
他本以為,自己和瓔瓔是特例。
沒想到,這麽多人都記得。
“或許就像苒苒說的,這一世,是為了彌補我們所有人的憾,希二師兄和瓔瓔公主,終得圓滿。”
江喻白微抿著。
他聽瓔瓔說起過,就在他殮當天,小師妹便死在了紫雲觀,寧濯更是戰死在南境。
紫雲觀裏的那個人,跟小師妹到底是什麽關係,至今仍舊是江喻白心底的一個謎。
但就像寧濯所說的。
上一世,他們每個人的路都走得太艱辛了。
重來,是上蒼垂憐,給了他們重新決定人生的機會。
他還是不待見寧濯,但,他不會再阻攔寧濯了。
長長舒出一口氣,江喻白道:“如此,甚好。”
回去後,江喻白把這件事告訴了宗政瓔。
宗政瓔大為意外,“我還想著,到時候借你的關係去跟那小丫頭套近乎呢,沒想到,原來都記得?”
江喻白眼底湧上寵溺的笑意,“看來,你非得跟我回去不可了。”
“是得回去。”宗政瓔點點頭,“我可以不要權勢,不要份,但我不能不要曾經的姐妹們。”
上輩子太孤獨了,臨了隻有宗政姝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想到宗政姝,宗政瓔決定去看看。
北齊國破,宮中妃嬪逃的逃,散的散。
如今後宮之中不剩多人了。
宗政瓔見到宗政姝的時候,正被德妃著學箜篌。
德妃野心極強,等不到二皇子宗政宇回來,又不甘心薛家就這麽落敗,打算把自己的兒獻給蕭晏安。
當個側妃侍妾都,隻要能讓薛家延續前朝的繁盛。
宗政姝抗拒得不得了。
可德妃鐵了心,甚至握著鞭子親自在一旁監督。
宗政姝的上,手臂上,全是被鞭打出來的痕跡。
宗政瓔見狀,不由得歎口氣。
上輩子宗政姝確實和親嫁到南涼,了蕭晏安的妃子。
但那些都是基於利益之上的換而已。
當時的宗政姝,隻是顆棋子。
後來的後來,宗政瓔問過,可曾對南涼那位帝王過心。
宗政姝說,蕭晏安為帝王,還神俊朗,確實能讓不兒家春心萌。
可他心裏裝著人,還是個死人,那個位置,誰都走不進去。
對他心,無異於飛蛾撲火死路一條。
“七姐姐不想學,就不要強迫了吧。”
看了半晌,宗政瓔終於忍不住出聲。
德妃聞言,回頭一看是,頓時目複雜。
以前宗政瓔住在冷宮的時候,就是個隨時能讓人扁圓的柿子,德妃連多看一眼都怕汙了自己的眼,更別說欺負了。
後來,宗政瓔一舞出名,不僅得帝寵,還了顧皇後的養。
德妃雖然還是不待見,卻不得不著笑臉去拉攏。
而現在,德妃看到隻覺得恐懼。
北齊已經滅亡,出了那麽多的事,所有人都回不到從前了。
唯獨宗政瓔,不僅安然無恙,還一躍為了蕭晏禮的心尖寵。
蕭晏禮是剛被冊封為新王朝太子的蕭晏安的親弟弟。
可想而知,宗政瓔將來會過得有多風生水起。
德妃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從始至終,宗政瓔好像什麽都沒做,但又好像什麽都跟有著千萬縷的聯係。
小小年紀心思如此縝和狠,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宗政瓔毫不在意德妃的所思所想,隻是彎腰,把宗政姝拉了起來,然後扔下一句話。
“薛家會不會滅,新帝說了算,但宗政姝今後何去何從,我說了算。”
後傳來德妃發了瘋一般的嘶吼聲。
殿外小雨初晴,水清風暖。
宗政姝沒有回頭,跟著宗政瓔踏了那一大片耀眼的日中。
——
宋弘得了空,找人打聽到舒老爺子的住,備了禮前去探。
那是一奢華寬敞卻空曠的宅子。
聽人說,是舒家出事後,齊皇給唯一的幸存者舒老爺子的恤。
這些年隻老爺子一位主子在裏頭住著,下人沒幾個。
算是整個盛京城中,同規格下,最為空寂的一了。
宋弘站在大門外,仰頭著上方規整的“舒宅”二字。
片刻後,他隨著引路的人從角門進去。
老爺子正在茶軒外的搖椅上躺著曬太。
宋弘走過去,當看清搖椅上的人時,目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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