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有點震驚梁西聞這思想,然后手他的額頭,“你沒抑郁吧?”
梁西聞睨一眼,笑著問,“抑郁額頭啊?”
“……”
“沒抑郁,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梁西聞說,“我想我們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吃我做的飯吃到八十歲,以后呢多活幾日就是上天的恩賜,我多了一個想要照顧的人,想要一直一直的人。”
梁西聞說完,又剝了一點兒夏威夷果,然后傾過去看公司的郵件。
阮念坐在他對面,目瞧著他。
想起很早很早見過的梁西聞……那會大概還小,季霜帶去廖芝那兒吃飯,偶爾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梁西聞,兩人除了匆匆一眼的視線再無集。
卻在這會回想起來那一幕,那是個伶仃蕭瑟的冬天,沒有花開,枝桿枯槁,他一個人站在院子里打電話,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背影拔卻又無比的冷清,眉眼之間除了淡漠再無其他。
如同覆蓋在松林上的一捧雪,寂寥、清薄。
甚至是后來初初見他,他的眼神幽靜到像是月夜下靜謐的水。
他那樣想其實一點兒都不奇怪,那時他的生命中好像只有刻板的工作,近乎嚴苛的生活習慣,總喜歡離群索居的孤寂。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會讓許多瞬間變的好,開始期待著還沒發生的第二天。
阮念想了想說,“我以前總有很多奇怪的想法,我想三十歲后去窮游世界,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想去布拉格看日落,想去約旦看佩特拉古城的卡茲尼神殿,想去看看俄羅斯紅場,想去倫敦看看哥特風的英國議會大樓……”
“……”
“后來我不想闖天涯了,”阮念趴在桌上對他眨眨眼,“我的江湖夢消失了,我開始想每天吃到梁西聞做的菜,想要睜開眼睛看到梁西聞。”
梁西聞嘖一聲,“咱倆配。”
阮念不明所以,“嗯?”
梁西聞說,“一個盤算著老了病了就死,一個想著去窮游闖世界。結了婚啊,一個開始想認真活著,一個開始想吃好喝好過一天是一天。”
阮念笑呵呵地,“那現在不一樣了。”
梁西聞問,“怎麼不一樣了?”
阮念認真回答說,“我們可以考慮退休后去富游世界,你想喝港城的茶,我們買機票就去,我們去土耳其吃烤,我們要活到八十歲,生病之前把錢揮霍一下,反正死掉也帶不走。”
說的莫名有點熱,有種這個年齡特有的天馬行空和稚拙。
梁西聞聽笑了,還是順著答下來,“嗯,退休了我們就把錢揮霍一下,大詩人,你可真浪漫啊。”
阮念揚揚眉,“那當然,我當了這麼多年無產階級,等我退休了,我就好好地一下資本主義的紙醉金迷。”
梁西聞失笑。
阮念說,“到時候就從刷梁西聞的卡開始。”
梁西聞懶洋洋嗯一聲,又給剝了一瓣兒柚子,指節敲敲桌面,“說得好。您這稿,翻譯多了?”
阮念有點兒沉浸在好的幻想里,然后神清氣爽,發出滿足地喟嘆,“活著真好,有白日夢可做,就是退休好遠哦。”
梁西聞提醒,“今天翻譯的兩頁也好遠啊。”
阮念想起好的退休白日夢,又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這樣的時間總是過的溫馨,有梁西聞監督著工作,阮念也好歹是卡著截稿日上了自己滿意的文檔。
故事不長,十五萬字,五篇三萬字的小故事,難度也不大,但阮念還是斟酌著修改了許多用詞。
那個春天格外令驚艷。
三月初時,梁西聞院子里的玉蘭樹姍姍來遲開了花,院角的流蘇也了芽。
三月的燕京有著北方獨有的干冽和晴朗,藍天白云,如此的清,是難得的好天氣。
玉蘭花好像一夜就開了,明明昨天還是的花苞,阮念還想著什麼時候開。
就那一夜的春風。
干枯而遒勁的樹枝上掛滿了白的花,院子里的香氣撲鼻。
那會周末阮念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曬太看懸疑小說,梁西聞便在院子一側的廊亭那兒偶爾臨摹個字帖,偶爾把他的琴搬出來。
暖洋洋的太,攜著花香的風,春天過的好慢好溫。
梁西聞有時坐在廊亭那兒給彈《江南》,阮念總是特別喜歡看他彈琴的模樣,好似漫天的春日,院中盛放的白玉蘭,流蘇也出綠生生的新芽,他早上才去遛過十一還沒換服,白的長袖外面一件兒白的長袖襯衫,他的袖子微微向上挽起,手腕至手指的線條利落而分明。
他右手小臂的水墨仙鶴仿佛也在微微,他的手腕那兒還戴著一只阮念早上找不到的發圈。
梁西聞只有右手戴了玳瑁的義甲,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圓潤而干凈,溫煦的落在他上,好像分秒的時間都被填進了無數的溫。
阮念有點出神地看著他上下撥琴弦的手,他的作張弛有力,似用力卻又如此溫地勾琴弦,他的左手懸浮在琴弦之上,修長的中指輕輕抹過掃弦。
阮念慢悠悠地喝著他泡好的清茶,滿足地咂,手里的書都忘了翻頁。
阮念坐在他的邊,好像也在無形里督促他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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