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干,你容易上火咳嗽,這也是老方子呢,以前我就這麼做的,烤一下橘子涼了剝開吃,對嗓子好。”梁西聞專注地烤著橘子。
阮念端起杯子嘗嘗扎啤,微涼,鮮啤沒那麼口但也不算是很難喝,有輕微的苦味,但喝下去又有點兒回甘,喝起來有點兒爽口。
沒忍住多喝了兩口。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燒烤味道,還有一不易察覺的烤橘子的清香味道,橘子皮有水分,烤了就滋滋啦啦。
梁西聞沒一會烤好了幾只橘子裝在小碟子里,這才過來陪一起吃。
阮念酒量也很差,喝了酒沒一會就容易上頭的,扎啤沒發酵所以度數不算高但也是酒,阮念喝了半杯下去,就覺腦袋有點兒暈。
梁西聞瞧吃的也差不多了,便坐在旁,遞給一盤草莓,像是投喂。
阮念抱著小碟子,“今天真的沒有因為他們離婚不開心,就是忽然想到了以前我媽做的事。”
“嗯哼?”
“想起來好多小事,比如總送我書簽兒……其實知道我喜歡看書買書簽,你知道嗎,我們學校門口一塊錢一包十個,我媽送的書簽特別好看我都舍不得用,然后都收到盒子里,有空就翻出來看看。”
“我還想到那年我買給我買的皮鞋,我還記得呢,酒紅的帶水鉆,其實對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來說特別漂亮,但我那會想要一雙黑的小皮靴……我媽那雙鞋,還是從俄羅斯機場給我買的。”阮念靠在他旁邊,天馬行空的想,“像個洋娃娃穿的。”
“我總覺得以前不我,只看到了拿著我跟別的孩子攀比,”阮念臉有點兒發紅了,說話也有點兒沒頭沒尾,梁西聞就知道酒勁兒上來了,“其實還我的吧?”
“嗯,很你的。”梁西聞給剝了一瓣兒橘子,讓張。
阮念乖乖張,橘子是烤過的,有點溫溫的,并不酸了,特別甜特別多。
阮念說,“梁西聞,你也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我小時候哪兒有什麼事,”梁西聞讓靠在肩膀上,給剝著烤橘子吃,“就是聽爺爺的話,跟著爺爺也就是練練書法,彈彈琴,我爸媽都不在家的。雖然我爺爺對我很好,但我那會其實也知道,他心里還牽掛著另一個孩子,我也沒太難過,只想著把事都做好,大家就能看到我了。”
梁西聞說的平靜淡然的,好像到了三十多歲這個年紀提及往事,早就沒了那麼多復雜的緒。
阮念也沒完全醉了,只是因為酒,格外放松,依靠在梁西聞的肩膀上,然后手捉住他的手扣在手里,“不許不開心,你也有家了。”
“……”
“雖然有時候看看我們兩個有點兒倒霉……”阮念垂著眸子看著地上,“父母都趕在同一年離了婚,雖然他們平時跟離婚也沒什麼區別……”
“……”
“但是我們還是有我們的小家的,”阮念思緒有點兒散了,“我們還是有我們的小家的。”
“對,有我們的小家的。”梁西聞被牽著右手,他了幾瓣兒橘子,“張。”
阮念也老老實實吃下,然后忽而想到了另一個似乎有點兒重要的問題。
“梁西聞,你有想過孩子嗎?”阮念突然仰起頭看著他,好像還想跟他探討點兒別的話題。
“暫時沒有,”梁西聞著的手說,“別想這麼早,剛結婚半年呢。”
“也是哦。那你以后有計劃嗎?”
“看你,”梁西聞陪閑聊,也不知道此刻是否完全清醒,明天又是否記得住他的回答,梁西聞還是回答地認真的,“再過兩年吧,等你真的在我們這段婚姻里有一些很堅定地安全,知道我真的會一直你的時候,如果你想為一個媽媽,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那我們份就該升級一下了。”
“那要是我萬一沒有想呢……”
“那就我們兩個一直過唄,”梁西聞說,“我們兩個養著十一和小五也好的,等他們老了,就徹底剩下我們兩個嘍。”
“那也好誒,我們要是沒有孩子,那就提前退休吧,我們一起去很多地方。”
“行。”
“要是有孩子呢,那我照顧孩子,還是你做飯……”
“要是有孩子呢,就是我照顧你們兩個,”梁西聞輕笑一聲,“念念。”
“嗯?”
“有沒有孩子我都是你的,”梁西聞說,“對我來說,孩子或許更像是試卷上的那道附加題,沒有填寫答案,我希關于我們的婚姻還是滿分的答案,要是填寫上這個答案,我希他是超額的附加分。換而言之,我不希孩子的存在,讓你不開心或者讓你覺得很累。”
阮念扁扁,“你聽起來好像……”
“嗯?”梁西聞勾著的手沒松開,“好像什麼?”
“好像最我。”
“才知道啊,”梁西聞的手反扣上來與握,“因為你才是跟我走一輩子的人。”
阮念靠在他懷里,以前好像覺得一輩子這個詞很遙遠很虛浮,可現在從他口中聽到,阮念只覺得,一輩子是個很值得期待的數值。
不知道一輩子是多久,于是日歷一頁一頁掀翻過去,每一天都充滿了新的期待。
好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長路,有他陪同著欣賞以往被略過的風景。
于是兩人互相攙扶著慢慢走,轉眼之間便是半年過去了。
阮念合著眼睛在他懷里想到什麼說什麼——
“梁西聞,我覺得我可能不會是個好媽媽,我自己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小時候有家里照顧,長大了有你照顧,也沒遭社會的毒打,也沒經歷什麼坎坷……”阮念說,“你一定是個好爸爸……”
“無病無災的多好,”梁西聞將攬進了懷里抱著,單手了張巾幫手指,耐著子說,“你也多好啊。”
“好什麼?”阮念抬起頭,眼睛有點兒,干干凈凈的秋水眸。
梁西聞耐心地幫著手說,“孩子又不是一定要漂亮乖巧懂事才是好,你有棱角,有缺點,都是獨一無二的你,像是可以被我珍藏起來的寶貝,我喜歡聽你跟我講你看過什麼書,喜歡聽你講你對很多事的見解和,我也會想要知道你為什麼把簡奧斯汀的《諾桑覺寺》看了三遍,也想知道你為什麼喜歡達西先生,想知道你為什麼很喜歡某一部電影……”
阮念窩在他懷里,扣著他的手指晃來晃去,“你知道我為什麼每天都好喜歡你嗎?”
“為什麼?”
“因為我們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你還愿意聽我講這些有點兒縹緲的東西,像是,”阮念抓著他的手湊近口,“到了我的靈魂。”
梁西聞輕笑一聲,“酒鬼的靈魂。”
“因為我知道,你我,你還我的靈魂,”阮念饜足地閉上眼,“可能有點兒稚,有點過分的虛浮蒼白,我懂的也不多,可它真誠呀,想什麼、要什麼都讓你知道……”
梁西聞輕笑,手將抱在懷里,夜寂寂,風吹過西郊院子里的竹林,便泛起了輕微的嘩啦啦聲響。
梁西聞偶爾撿拾起一些碎片。
想到阮念看一部小說會流眼淚,然后抱著那本虹影的《K——英國人》,淚眼婆娑的給他讀最后的片段,在閔生命最后的歲月中,仿佛看到了裘利安的影,于是便到了發自深的幸福,死亡好像都不再懼怕。
梁西聞沒看過這部小說,聽的一頭霧水,仍然愿意將阮念抱過來,一面寬著一面翻來看看,他看書看得快,不肖一兩小時就看完一本,而這時間阮念往往還沉浸在故事里,梁西聞便能輕而易舉跟找到話題。
看著阮念為一個簡單的故事流眼淚,他竟然也覺得有種瑣碎的幸福。
有時他也會想到,阮念特別喜歡《筆記本》這個電影,會翻來覆去看好多好多遍,梁西聞總不厭其煩地陪看第一遍,看第二遍。
每次都因為相同的節而流下眼淚。
梁西聞也喜歡聽講很多七八糟的社會觀點。
講起人文主義時眼睛亮晶晶,講起社會新聞又失落難過,看到失學的孩子又毫不猶豫地捐款資助,又過個周末,就看收拾了家里穿不著的舊服打包寄走。
梁西聞就陪一起,能力有限,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梁西聞記得阮念在某支付件上參加了個心助上學的項目,每個月捐款捐屋子,慈善協會會給寄一枚小小的徽章,梁西聞就給掛在了帽間的鏡子旁。
他覺得像個永遠充滿活力和善良的小太。
那時梁西聞照舊晨跑,運件上多了個活,說跑步多公里就贈送小小的卡通獎牌,結婚半年下來梁西聞攢了一小盒,夫妻兩人默許著,在帽間放了個小小的收藏柜。
上面放著梁西聞晨跑的獎章,放著阮念捐款資助送來的小徽章。
那時阮念滿足地喟嘆,說是模范夫妻,頗有點驕傲的意思。
梁西聞回想起零星的碎片,角也慢慢勾起來,好像生活與心深的那些空,都被實實地填滿了。
梁西聞垂首吻吻的額頭,“我也是,特別特別需要你,也特別特別你。”
阮念抱著他哼哼一聲,然后捉著他的手放在前,模仿著那部特別喜歡的日本電影,“什麼都不做——阮念也很你哦。”
梁西聞失笑,也沒及時收拾院子,跟膩歪在搖椅上,看著院中的一片夜,竟然也如此的安穩。
好像也并不是什麼太的形容,只是想起,生活里便是浸的滿滿的滿足與幸福,好像隨便回想起一個片刻,就忍不住開心與雀躍。
像一只海綿,掠過時間的海,就浸滿了各種各樣的幸福。
昨天也幸福。
今天也幸福。
世界與空氣都浪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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