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將那棉袴拿起來,“你看,他小的磨損十分嚴重,且面比肚的痕跡更高,但一圈又連著,像是穿什麼靴子磨出來的。”
謝星闌近前一看,很快挑眉,“是烏頭靴,吏仕宦常穿此靴,又因品與出繡上各式花紋,但形制皆是大同小異,尋常百姓則穿此靴。”
謝星闌說著出自己的靴來,便見此靴描金繡紋,但靴口果真是流線型的前高后低,然而秦纓蹙眉道:“仕宦人家?但此布料糲樸素,不像是宦人家穿的。”
謝星闌反應極快,“還有一種可能——軍中之人。”
謝星闌道:“軍中士兵也大都著烏頭革靴,因平日演練繁重,且時刻準備上戰場作戰,不會著布靴綢靴,品階高的武將的確不會穿此等布袍衫,但品階低的軍將和普通戰士,仍會選擇這等,軍漢皆是人,也不甚在意這些。”
秦纓眼瞳一亮,“那便對上了!他長襖上的破口,像是尖銳的刀劍劃出來的,若是軍中之人穿著自己的常服演練刀槍,致使袍被劃破,豈非合理?”
謝星闌微微瞇眸,“若是軍中之人,那范圍便廣了,且兇手不僅殺了人,還打算將他偽造被凍死的災民,足見此人極有籌謀,但機為何?”
秦纓道:“憑如今的線索看,兇手知曉京城局勢,還知道拋尸之地凍死過人,他想藏葉于林,想令此人悄無聲息的死掉,機我看不,但死者上并無多余傷痕,給人一種兇手對死者居高臨下,而死者不敢反抗之,但兇手又怕事鬧大,牽扯出什麼,要弄清楚機,先要弄明白,死者為何出現在京城。”
二人對視著,目皆是深重。
謝星闌看向岳靈修,“此案由金吾衛接手,稍后我會派人來將尸與其他證帶走,你與周大人知會一聲,就說事關忤逆謠,我們來辦。”
岳靈修看出事不簡單,但他自不會多言,點頭道:“是,近日衙門忙得腳不沾地,給龍翊衛是再好不過,小人待會兒便去轉達。”
謝星闌吩咐謝詠,“你留在此候著。”
謝詠應好,謝星闌又看向秦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秦纓道:“回衙門罷。”
去后院凈完手,秦纓出門上馬車,謝星闌則馬在側,同回金吾衛。
車滾滾而,未走幾步,謝星闌看向車窗,侯波之死雖是令他措手不及,但今日好容易見到秦纓,還未說上一句私話。
正想著,便見簾絡忽然被掀起,正是秦纓朝他看了來。
謝星闌眉眼正著,見狀有種心想事之,容頓霽,又催馬靠近些問:“今日怎可出府了?這幾日可是為著你母親之事?”
秦纓頷首道:“那夜歸府,我爹爹已經回來,我還未開口,他卻已經知道我瞞著他查州之事,我猜他是不是與岳太醫上了,后來……他十分斷然地不許我再查,見我心志堅定,便說不許我出府,我們吵了片刻,直將他氣病了。”
謝星闌蹙眉,秦纓嘆道:“不過沒有大礙,但見此,我也不敢再與他爭執,便自己回去足了,這幾日爹爹也不好,直到今天早上,終于不再攔阻我,此間說來話長,他這會兒出城去祭拜我母親了,晚些時候才會回來。”
事實與謝星闌所料也未相差太多,他遲疑道:“侯爺定要阻止你,是因為——”
秦纓目復雜起來,“應是爹爹知道什麼,等他今夜回來,我才有機會再問,但不管他愿不愿告訴我,至他不再阻止我查下去,這已足夠。”
謝星闌放下心來,又仔細打量著,秦纓一陣莫名,“怎麼?”
謝星闌道:“似清減了不。”
秦纓有些哭笑不得,“哪里的話,只十日功夫罷了——”
話音落定,心弦微微一,將日子記得頗為清楚,這十日,謝星闌來為吹曲子便有七日,若今日未得出府,他必定還要來第八次。
謝星闌聞言,也想到二人已有十日未見,目又深切了些,秦纓被他幽幽著,像要被他看似的,心旌有些不穩,眨眨眼道:“回衙門再說。”
說著,便“刷”地垂簾,謝星闌言又止一瞬,有些流連滋味蔓開,但著那嚴合的簾絡,只得深吸口氣收攏神思。
二人一路回了金吾衛,一進衙,謝星闌便召謝堅。
沒多時,謝堅從外快步而來,一院門,先看到了白鴛,他驚得腳步一頓,又往正堂看去,下一刻驚喜道:“縣主!你們怎麼能出來了?!”
白鴛莞爾:“有差事呢,快去辦差吧。”
謝堅應一聲,快步門與秦纓問安,秦纓看他兩瞬,見他鼻子紅彤彤的,嗓音也啞了,便狐疑道:“怎麼,你染了風寒嗎?”
謝堅看了眼謝星闌,嘿嘿笑道:“小人這幾日在牢里審那兩個隨從,牢里冷太過,有些著涼,不打的——”
謝星闌面無表的,“侯波死了。”
謝堅一愣,“誰?”
他眼瞳瞪大,“您說侯波死了?”
謝星闌便將適才去義莊之事道來,又吩咐道:“謝詠在義莊等著,你安排幾個人過去,就說他與忤逆謠有關,案子由我們接手,將尸和證一并帶回來。”
這片刻謝堅還難以消化,面上也再無半分笑意,他利落應是,轉便朝外走,謝星闌見他離去,便起將堂門掩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