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重重點頭：“您放心，兒萬事都會與您商量！”

秦纓定了定神，又看了一眼門口，見秦廣守在外，方才道：“這一切，都要從你母親和兄長出現瘟疫之癥開始說起——”

他瞇起眸子，幽幽回憶道：“當時我們得了民宅暫居，起初尚好，后來城中生瘟疫，我們府中上下，除必要之事，誰也不出門，但就在九月初一，刺史府潛刺客的消息傳了開，也是因那夜靜實在太大，你母親當時聽聞太后和陛下了驚嚇，還有好些人了傷，頓時心急如焚，外頭軍正圍城，倘若陛下出了事，那豈非軍心大？”

“當時所有人都盯著皇室住著的刺史府，你母親等了兩日，沒等到安然無恙的消息，只擔心是陛下了傷，便顧不得瘟疫，穿戴齊整，做了防范后，誰也沒帶，獨自往刺史府去面圣——”

“貴為公主，外頭的林軍巡衛不敢攔，便如此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刺史府，和陛下雖非一母同胞，但們生母地位都不算高，時境遇也十分相似，便多有互相照拂，非比尋常，去了，宮侍不敢攔阻，但這一次，卻只見到了太后，不曾見到陛下。”

秦璋說至此，眉頭擰，“我記得那時天氣已經轉涼，去了一個時辰不到便回來了，我一問，說只見到了太后，與太后說了兩句話，太后告訴，陛下并未傷，只是了驚嚇，神大為不濟，且因為陛下瘟疫并未痊愈，人也頗為虛弱，正在修養。”

秦纓凝眸，“陛下何時染上瘟疫的？”

秦璋沉沉道：“不錯，八月中陛下便染了瘟疫，此事而未宣，由當時的太醫院院正負責診治，但你母親去請安時看出不妥，陛下也未瞞。”

秦纓了然，又問：“那后來呢？”

秦璋嘆了口氣，“你母親不放心，定要見到陛下才好，重節前兩日，便又去了一次，這一次終于見到了，我還記得，剛回來時，有些憂心忡忡的，說一個月不見，陛下瘟疫雖愈，但人臉蠟黃，相比從前儒雅俊朗的模樣，已是瘦得了像，神也頗為頹靡，只與說了兩句話，便令回來歇著，我看擔心太過，只得在旁開解。”

秦纓聽著，再聯系蘇鐮的證詞，便知蘇鐮所言的最后一次見到義川公主，當是在公主第一次去刺史府拜見之時。

秦纓又問：“那是如何發現母親和兄長染疫的？”

秦璋向墻上那副仕抱箏圖，道：“你母親回來兩日后，正是重節當天，先是你哥哥有熱、惡心之，只隔兩個時辰，你母親也有此狀，還覺心悸犯暈，在當時，這些都算是染瘟疫后的初發癥狀，一見們如此，再想到你母親去探過陛下，我們滿府上下都以為們染了瘟疫，你母親駭然，你哥哥也害怕不已，我則立刻去請太醫。”

“你母親和兄長染病的消息傳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便欽點了那位蘇太醫，他來問脈，說脈象還不算分明，但以防萬一，趁著才發病最好立刻用藥。”

“當時藥材稀貴，有些人染病四五日便會嘔而亡，我擔心控制不住，自然答應下來，從重節當天開始用藥，可用藥三日后，們的病卻并無好轉，蘇太醫起先說，這病不好治，或許要等毒邪全發出來，又用兩日后，們果然病得更為嚴重，尤其你哥哥，開始上吐下瀉，嘔吐中已多有，蘇太醫面越來越凝重，又換了幾味藥，但方子大不變，那醫方當年已治好了數百人，誰也不敢輕易換，但就是如此用著藥，在十九日夜里，你哥哥吐出一攤污之后，未得過來……”

秦璋面生悲，嗓子也啞了下來，秦纓忙坐去秦璋邊，輕拍他背脊。

秦璋默了默，又接著道：“當時最悲痛的是你母親，只覺是害了你哥哥，你哥哥年，魄不及大人強健，這才比先病發，也比嚴重，那時也已經難進食水，悲痛之余，病況自然又嚴重一層……”

秦璋看向秦纓，“那時你還在襁褓之中，自從你母親染病，便由娘帶著分屋居住，我一直陪著你母親你哥哥，也不敢近你的，說來也怪，那些日子我和你廣叔幾人常進出你母親的屋子，卻都不曾染病，但我們只以為喝的預防藥湯起了效。”

“我草草火葬了你兄長，又繼續照顧你母親，當時已初冬，坊間治疫已大有效，我本以為，等你母親拖進了十月，也會好轉，但最終，你母親一日比一日虛弱，用半點飯食也會帶著吐出，更別提痙攣搐、高熱不退等狀了，直到冬月初十……”

秦纓嗓子似被堵住，啞聲道：“母親這是胃臟已壞了。”

秦璋沉沉點頭，“自從你兄長去后，你母親神也一日比一日消沉，像失了求生之志，我悲痛難當，卻又無能為力，最后那幾天，你母親似乎意識恍惚了，不斷強調這是天命，怨不得旁人，也不許我生怨，我自不信什麼天命，卻最終未能留住……”

秦璋艱難地搖了搖頭，眼底出兩分悔痛來，“后來火葬了你母親，州之困也初解，但叛軍未徹底潰敗，陛下仍不敢離開州，那兩三月，若非時常聽見你的哭聲，只怕我也要一潰不起，全靠著你支撐爹爹了過來，但也因此，爹爹錯失了最好的查證機會。”

“貞元四年正月，叛軍大敗，一路退回了南方，陛下派了老信國公帶兵清繳，到暖春才帶著文武百回京，彼時京城一片大，便是咱們的宅子也被叛軍搜刮過，陛下帶著朝臣重振朝綱，我們則在整飭府邸，后又為你母親和兄長遷墳土，這般種種，時節便到了秋日，有一日，府里的廚娘做了一道駝峰羹，我看著那道駝峰羹，忽然想到了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