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聽得一愣，“陛下的像也被燒完了？”

元福不甚確定，“應該是吧——”

秦纓秀眉擰，這些像之中，必定有謝星闌父親所作之畫，卻未想到全部被大火燒毀了，不由道：“那后來怎麼建了藥院？”

元福嘆氣，“因當年叛軍之事后，大周元氣大傷，宮也被諸多破壞，其實陛下自從州回來，便不太喜歡丹青之了，兩年間一次都未來過，宮廷畫師也裁撤了不，后來一場火燒了，陛下便覺昭文館無用，還不如建些別的有用館閣，便有了藥院。”

秦纓眉頭擰了擰，想起秦璋說過，貞元帝也十分喜歡《陸元熙夜宴圖》，這才對謝正瑜重有加，連畫像也欽點謝正瑜，思及此，忽然眉尖微蹙，謝正瑜是貞元七年秋日辭，九月南下遇到船難，這便是說，他剛走沒多久，昭文館便著火了？

秦纓心底過兩分古怪，這時，二人進了藥院大門，元福對值守的太監道：“祥公公在何？臨川侯近日痹癥復發，云縣主來為侯爺求藥，讓你們公公出來回話。”

值守的小太監一路小跑，沒多時，一個形有些發福的圓臉中年太監走了出來，秦纓上下打量他片刻，心道此人便是長祥。

元福笑道：“祥公公，陛下令藥院為侯爺制藥，你們上心些。”

祥公公上前行禮，又問：“縣主要求何藥？”

秦纓道：“我父親雙痹癥難除，冬后一日比一日嚴重，求你們的虎骨傷膏用用。”

祥公公笑著應好，忙招手來小太監去配藥，又道：“那您可得等等了，這藥膏要用三十多味藥材，還得現做醋煮粟米粥，至要半個時辰。”

秦纓莞爾，“我不急，你們慢慢制，我就在此候著便可。”

元福見狀便道勤政殿尚有差事，先提了告辭。

他一走，秦纓牽道：“父親在外也看大夫，也請了醫，但不喜日日飲苦藥，這才聽大夫說，不若來求這味宮廷藥膏，這藥怎麼只有宮里能見著？”

長祥笑呵呵的，雙眸瞇彎線，似彌勒佛一般，“這方子是先帝時一位老太醫研制出來的，別的藥材都好說，但此藥膏還要用虎頭連項鎖骨、穿山甲連項鎖骨，敗背骨、烏賊魚骨，狗頭骨各一串，您聽聽這些東西，可是民間常見的？”

秦纓微詫，“竟如此貴？”

長祥笑著道：“這藥都是給主子們用的，自然都是頂貴重的，小人知道民間多用的是骨碎補、山奈、老鸛草、荊芥等，再加上羊脂、冬青油與蕓香膏外敷，雖也有效，但難除頑疾，您信小人，宮里這藥膏不說多，上七八副，侯爺近兩年都不會再犯痹癥。”

秦纓面欣喜，如今求藥雖有目的，但自從冬月后，秦璋雙膝風的病便越來越嚴重，因此，來求這虎骨傷膏也確有治病之需，高興道：“如此最好！公公對藥材如數家珍，果然名不虛傳。”

長祥一愣，“您知道小人？”

秦纓牽道：“年前雪災橫行，西北死了不人，京城外也死了近百人，我便擔心起疫病，曾對陛下進言過防范時疫之事，陛下便令我拜訪去過州的老太醫，看他們有無好的法子，我拜訪吳老太醫之時，便聽聞當年太醫院缺人手，幸好遇見兩個懂藥理的侍幫忙，其中之一便是公公你，這是半月前之事了，當時聽來頗為驚訝，不想才過了半月，便與公公打了照面……”

長祥微訝，苦笑道：“原來如此，小人宮之前，曾在藥鋪幫忙，這才學了一二分藥理，不過當年小人也沒幫上什麼。”

秦纓道：“怎會，老太醫都記著你呢，很是夸贊。”

長祥嘆息道：“當年是我們二人去藥房幫忙，其實小人沒有另外那人懂得多。”

秦纓似是意外，“若是如此，那人如今在何當值？莫不是太醫院？”

長祥淡眉蹙了蹙，“那人當年死在了州。”

秦纓輕嘶一聲，“可是染了疫病？”

長祥角微抿，“確是瘟疫，當時都臘月了，瘟疫已經治的差不多了，小人們都回主子們邊了，誰也沒想到……”

秦纓憾道：“他什麼名字？死后可有封賞？”

長祥唏噓道：“多壽……這名字還是皇后娘娘賜的，可惜卻是個短命的，他家里已經沒人了，便是封賞也封賞不出，何況當時州一片蕭條，也沒幾個人顧得上一個小太監之死……”

秦纓嘆道，“實在可惜，吳太醫說，你們是秋時去的藥房，那時候，可是瘟疫最可怖之時？你們去的時候可害怕？”

長祥目微暗，“小人記得清楚，是那年重節前一日去的，因太醫院太缺人手，陛下便傳令出來，擇侍出刺史府支援，自是害怕的，待在主子們邊，還些染病的可能，但出去了便一切都說不好了，相比之下，小人還是要命大些，到底還是撐過來了……”

秦纓微微一怔，重節前一日？陛下傳令？

不由道：“那等于多壽死在當時的宮？他未給別人染上病嗎？”

長祥搖頭，“沒有，此前也有不侍染病而亡，多壽，是所有去州的太監里，最后一個出事的，他不僅會認藥，還會些簡單醫，哎，真是沒想到。”

說至此，長祥也看了秦纓一眼，“縣主對舊事似乎多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