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秀眸凝重，雖然證明自己推測無誤，但心境也無分毫輕松，這時，謝星闌又道：“我今日來，還有一事要告知與你——”

話音落定，謝星闌從袖中掏出幾份報，“你看看。”

秦纓心生狐疑，意識到這便是謝堅說的，要謝星闌親口告訴之事，心弦頓時繃起來，將報一份份打開，越看，神越是震驚，等看完最后一份，不敢置信道：“鄭氏……鄭氏這是要謀反？！”

克制地低了聲音，可此言一出，合著的門扇被“嘩”地一聲推開，驚得二人齊齊朝門口看。

便見白鴛苦著臉站在秦廣邊，而秦璋，正眼含慍怒地站在門檻外，他直直盯著謝星闌，仿佛謝星闌要對秦纓不利似的。

秦纓也嚇了一跳，“爹爹——”

秦璋門，后秦廣將門扇一合，屋又安靜下來。

謝星闌上前拱手，“晚輩見過侯爺。”

見他有禮，秦璋面好看了一分，卻又看向秦纓手中報，“倘若我沒聽錯，適才我聽見了‘鄭氏謀反’幾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纓看向謝星闌，謝星闌肅然道：“三日之前，晚輩得了線報，道鄭欽離京追捕方君然，卻在半途轉道往西行，與此同時，鄭氏兩房去相國寺定了水陸道場，為了給老信國公的冥壽祝禱，這兩件事一同報上來時，晚輩又查到年前那忤逆犯上的謠，乃是鄭氏一手謀劃，因此，晚輩便起了疑心，這幾日派人盯著鄭氏，果然發現了幾異狀。”

謝星闌姿態謙遜，語氣誠懇，話音落下，秦纓將報遞來，秦璋接連看后，背脊陣陣發涼，“鄭氏這是在私自調兵？這些離京的鎮西軍將家眷，是為了避禍？！”

秦璋心跳如鼓，謝星闌點頭，“或是為了避禍，或者是為當做人質不許他們退卻，皆有可能，但無論如何，鄭氏打算謀反，乃是板上釘釘之事。”

秦璋眼皮一跳，忙問：“事關重大，可曾上稟陛下？”

謝星闌搖頭，“還不曾。”

秦璋眼底驚疑閃爍，謝星闌面一肅，看向父二人，“其實今夜前來，晚輩本有一事要與縣主商議，如今侯爺在此，晚輩也不敢相瞞。”

言畢，他看著秦纓，“可曾稟明侯爺？”

秦纓知曉他所言，必定與舊事有關，便上前一步，先將秦璋扶去上首位落座，“爹爹，兒有一事要稟告爹爹，昨日兒想通了幾關竅，兒或許明白，母親和兄長因何而死了……”

春夜尤寒，秦纓語聲沉冷，字字誅心，秦璋的表變了又變，他活了四十多年，還是頭次有這般震驚至肝膽俱裂之時，等秦纓將這漫長的故事說完，秦璋扶著椅臂的手在發抖，瞳底驚怒與沉痛加。

他嘶聲問：“所以……所以不論是你母親和兄長之死，還是謝氏被滅門，都是因為同一件事？太后……太后怎敢……”

秦璋撐著椅臂想站起，可剛抬了抬子，又跌坐了回去，他瞠目難言，良久，才絕道：“難怪、難怪當年查不出什麼，是太后的手筆，所以蘇應勤才那般害怕，這麼多年了，太后終究也失算了，所以才有那謠忤逆……”

他看向秦纓與謝星闌，“當年皇帝縱然不算幫兇，可后來種種，也是他主導，他二人沆瀣一氣，一丘之貉，這才可瞞天過海，如今鄭氏便是要反，也是為了皇權，屆時李琨登基，這天下還是李氏的天下，從來只有當權者讓臣民伏誅，臣民又如何讓當權者認罪？要討這份公道，實是難如登天。”

秦纓心底沉若千鈞，素來機敏的，此刻也在皇權二字前失了章法。

謝星闌眼底寒芒簇閃，沉聲道：“侯爺說的不錯，臣民的確無法讓當權者認罪，無論是太后還是皇帝，也都絕不可能給我們這樣的機會，今日所言，若被他們知道半分，侯府與將軍府，便是當日謝氏滅門的下場——”

說至此，他眉峰一橫，“可如果，太后不是太后，天子不是天子，失上位者之尊，無當權者之勢，昭不正與百，示罪孽與朝野，那當何論？”

秦纓心頭狠跳，秦璋也眼瞳一，“你是說……”

謝星闌先向秦纓，片刻，又看著秦璋，道：“侯爺明鑒，難如登天之局，唯改天換日可解，鄭氏謀反，是我們昭雪平冤的唯一機會。”

……

祭天大典定于二月十九，欽天監再三卜算后，將第一道拜太廟之禮的吉時，定在申時過半，整個大典要舉行兩個時辰，至天黑時分才可結束。

至二月十四這日，貞元帝下詔，令禮部與太常寺一同協助天壇山的守陵道長布置祈宸宮祭天道場，再由五皇子李玥為祭天大典主禮。

此令一出，鄭氏一脈朝與一眾老臣多有不滿之聲，只因按照祖制，這等盛大的祭天典禮禮該由嫡長子引贊，如今二皇子李琨雖非長子，卻也是嫡出，比李玥份更為尊貴，而李玥之上，還有三皇子李琰，無論如何，都不到李玥擔當此等重任。

前朝奏折送勤政殿，但貞元帝龍抱恙，免了早朝，未得宣召，外臣本難得面圣，而令貞元帝意外的是，眼看著祭天禮將近，太后、皇后與信國公等人卻并未未如何抗爭，只一日，司禮風波便得平息。

貞元帝本做好了相持不下的準備，見此形，心弦頓時一松，于是只遵照儀程，閉勤政殿殿門齋戒沐浴，為十九日的正禮做準備，期間鄭明康求請祈宸宮護衛之差，貞元帝念他們此番安分，便也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