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大周全線得勝,舉國皆慶。
鎮西軍與龍武軍軍將回京之時,京城外旌旗飄揚,百姓夾道,秦纓與陸嘉站在人群之中,不住地搜尋李芳蕤的影子,但眼見李云旗、崔慕之等年輕軍將馬而過,也不見李芳蕤何在,二人心生疑慮,只擔心李芳蕤是否負了傷不便遠行,當夜便至郡王府探問。
見到李敖與李云旗時,柳氏還紅著眼,李云旗無奈道:“未負傷,只是方君然那賊從手中逃了一回,心有不甘,還留在代州與南詔使臣對峙,南詔如今再度求和,要等京中令,屆時,親自將南詔使團押送回來。”
秦纓與陸嘉大松一口氣,又有些哭笑不得。
李敖父子得勝,政和帝李琰便將鎮西軍軍權予李敖,他此番統戰得力,也得一眾部將信服,與此同時,崔曜與崔慕之亦得重賞,龍武軍軍權仍予崔曜手中,崔曜又一番陳,還求得政和帝李琰寬宥,將德妃與李玥兄妹送回了崔氏家廟清修,雖同樣監視,不得踏出廟門一步,可由崔氏自己人照看,自無皇家宗廟之清苦。
自七月,秦纓每日都與陸嘉至明德門外等候,連著等了五日,也未等來歸朝之人,夏末初秋時節,清梧院桐花凋敗滿地,碧葉枝頭,只剩稀稀拉拉的幾朵銀紫蔫花兒,距離謝星闌食言之日,實是越來越近了……
至七月初六午間,秦廣忽而快步到了清梧院,“郡主,有消息了!明天!明天謝大人就回來了,還有杜巍父子,也一并歸來,折子剛遞宮中!陛下已吩咐裴世子帶著軍在城外親迎——”
秦纓眼瞳一亮,白鴛在旁喜道:“明日是秋夕節!大人回來的正好,哦不,如今是否該稱將軍才是?”
稱什麼都好,最好的是人終于平安歸來!
秦纓自得了此消息,雖不急著出城相候,心卻也靜不下來,四月多的苦思惦念,終于要在明日結束。
懷著此念,秦纓晚間沐浴更后,便覺振難眠。
如今天氣已經轉涼,穿著一襲月白中,倚在窗后朝外探看,便見今夜星子滿空,弦月映梧桐,難得的靜謐景,涼風穿窗而,秦纓卻盯著梧桐樹梢,一朵一朵地數那快要凋零殆盡的桐花朵兒。
白鴛笑著道:“都快四更天了,您早些歇下才好……”
見秦纓秀眸炯炯,白鴛便陪道:“真是不易,轉眼都快五個月了,打仗雖然死了許多人,但好歹咱們大周得勝了,謝大人也要回來了,只愿從今往后,再莫要起戰事了,這樣,謝大人就再也不必離京遠征了……”
見秦纓角也過一笑,白鴛又道:“謝大人說桐花謝盡之前回來,這可真是掐著點兒,再晚兩日,便要罰他給郡主吹曲子才好了!”
說到吹曲子,秦纓心底一,自想起年前那淋著雪也要安的幾日,一轉眼,案幾上的轉鷺燈明晃晃地亮著,燈紙上的年公子,還在追著紅小姐吹曲兒,秦纓笑了笑,長長地吁出口氣,“罷了,歇下,明日好早早出城!”
白鴛歡喜應一聲,忙去吹滅各燈盞,見連轉鷺燈也滅了,秦纓合上窗扇,轉往床榻邊走去,可剛出兩步,腳下一頓……
院子里疏風朗月,梧桐葉兒颯颯作響,可不知怎麼,此時竟還響起一道低沉纏綿的曲音,而這首曲律,竟是如此地悉!
秦纓形一震,連忙轉開窗,窗欞一開,曲音更甚,秦纓呼吸急促起來,抬步便開門跑了出去,屋子里白鴛愣著,此刻也反應過來,連忙提燈追上去。
秦纓腳步如風,一路出了侯府后門,又往西南一轉,待到了宅巷巷口,赫然看到一人一馬正立于高墻之外,而那煊赫拔的影,不是謝星闌是誰?!
秦纓心跳的快,腳步卻慢,似不愿驚,想好好看看他,但些微的窸窣聲響,還是讓謝星闌警覺側眸,見是的那刻,謝星闌眼瞳一震,立時下馬。
他大步流星朝走來,秦纓鼻腔微酸,心難抑,步伐也越來越快,到了跟前,幾乎是撞謝星闌懷中,二人相擁。
謝星闌呼吸深重,片刻,忍不住在發頂親吻一下,“我回來晚了。”
秦纓抬眸看他,見他面龐曬黑了,腰更為勁瘦,膛愈發,眉眼亦越顯堅毅沉穩,他趕了千里之路,通風塵仆仆,可至未見明顯傷痕。
秦纓放了心,才問:“說的明日歸來,怎今晚上就到了?”
見披著墨發,穿著中,謝星闌了面頰,道:“杜子勤上了傷,路上走的慢,了京城地界后,我才快馬加鞭趕回,想早日見你。”
秦纓心頭一跳,又往他上看,“那你呢?你可有傷?”
謝星闌雙手排開,“我自是無礙——”
秦纓也無法拉開他襟驗查,只得暫且信了,又細細看他眉眼,看著看著,四月多的擔憂又化作酸楚在心底漫開,謝星闌見狀,又重重將攬懷中。
秦纓又問:“平安符可收到了?”
謝星闌捉住的手按在自己襟口,薄薄錦下,果然有一方平安符形狀,這時,謝星闌又鄭重道:“這一仗可換大周二十載安寧,以后再不會你如此擔心了。”
……
翌日清晨,秦纓睜開眼睛時,怔怔地盯了帳頂片刻,一時分不清昨夜到底是夢,還是謝星闌真的回來了,直到指尖到角,覺出一痛,這才萬分肯定昨夜的一切都是真實,謝星闌當真從幽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