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發招呼了人,自己也上前一步。
手上全是雨水,此時也無去,便管不了這麼多,彎下腰去準備發力。
“別看著,”他催道,“都搭把手。”
王四拿手肘撞了撞王三。
看看,商人老爺就是手上差點勁兒,一個箱子而已,至于這麼多人嗎?
笑話歸笑話,他們也是拿錢干活,自然要出力。
兄弟兩人一人一邊,想給老爺們一手,哪知道手里一發力,那箱子從坑里起來一點、又沒完全起來。
“怎麼這麼重?”王四不可思議極了。
李元發兩人換了個眼神。
金磚呢,能不沉嘛!
等給老爺了,人家手指里一些下來,也夠他們吃喝了。
至于私吞,那是想都沒有想過。
人家是英國公府,死他們跟螞蟻一樣。
“雨水,又全是泥的,手使不上力氣,”李元發尋了個理由,把人先糊弄了,“一起來、一起來。”
如此,幾人施力,合著把箱子抬出了坑,又抬到了板車上。
“得虧車結實。”王三拍了拍車板。
將車推到了巷口,王四先出去張了一番,確定安全后,招呼后頭人跟上。
哪知道,還未推到隔壁胡同,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大膽賊子!敢來我這里東西,我打死你們!”
王三嚇得一哆嗦,回頭看去。
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狀況,只看到有人朝他們沖過來。
李元發心說不妙,忙推著車要跑,可又哪里能跑得過空手之人?
還沒跑出去幾步路,他們這些兒就被十幾號壯漢子圍住了。
高安站在最前面,豎著眉,盯著王家兄弟:“還是你們這兩臭小子!這回人贓并獲了吧!走走走,跟我見去!”
臨近三更天,順天衙門外的大鼓被敲得咚咚響。
困頓萬分的單慎從被窩里爬起來,簡單收拾了下,背著手來到大堂。
看著面前那幾個泥人、泥箱子,他問邊師爺道:“怎麼回事?挖山去了?”
師爺忙與他說明:“王三、王四兩兄弟真去老實巷東西,被高安抓了個正著。”
“大半夜不睡覺!”單慎點評了一句。
高安聽見了,樂得直笑:“大老爺,當賊不就得半夜里嘛!”
單慎干咳了聲,沒計較高安的大膽直言,往椅子上一坐。
高安詳詳細細地說了案發經過。
“傍晚起下了大雨,小人就讓工人們都回去歇了。”
“先前就抓過這兩個探頭探腦的東西,小人怎麼睡都不踏實,琢磨著再去老實巷轉轉。”
“這一轉,還真小人發現有人在挖地,小人沒有驚他們,回去了十來個工人,一塊堵他們。”
“堵到了人,小人就趕把人送來了。”
“大人,這一次人贓俱獲,可以把他們關牢里了吧?”
單慎了胡子。
高安的供詞,聽起來并無問題,與眼前狀況也對得上。
至于那王三、王四兩兄弟……
他找了衙役來問話。
衙役認真看了看李元發那被雨水泥水糊了的臉,道:“大人,沒錯,王家兄弟昨兒一出衙門就去找了這兩商人。”
李元發一聽這話,氣得要踹王四。
會不會辦事?!
昨天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今天巷口張了一圈,又沒發現高安設伏。
眼睛瞎了嗎?
單府尹問王家兄弟道:“是不是他們二人讓你們去老實巷打聽消息的?允了你們什麼好?”
王三著脖子,道:“高安這廝設計我們哩,我們不過是打從那里過,他就說我們老實巷的東西,這箱子上寫著老實巷嗎?我們從別搬來的!”
“你當府尹大人不懂辦案子?”高安指了指王三那一泥,“得虧天公作,不然還真說不清,要不要把你們的鞋子下來去老實巷里比一比?腳印還沒沖完呢!”
王三扯不了了。
王四左看看、右看看,沒撐著,老實了底。
“李大戶他們出銀錢讓我們兄弟去轉轉,說是要從里頭挖東西出來,”王四道,“聽說埋了好多年了,主人家早不在了,誰挖出來算誰的。
挖出來給我們兄弟一人二十兩。
大人,我們沒賺黑心銀子,就二十兩,真的。
至今都還只收了定,沒收全呢。
我們不曉得來龍去脈,更不曉得挖出來的是什麼東西,大人,我們這樣的從犯,是不是關幾天就夠了?
哎呦!”
說著說著,屁上一痛,真被李元發狠狠踹了一腳。
王四痛得齜牙,嘀咕道:“李大戶,我們拿多銀子辦多事兒,就幫你們挖個箱子、進了兩次衙門,你總不能指著我們兄弟擔大頭吧?”
李元發還要踹,被衙役架開了,氣得他張要罵。
抬眼見單慎端坐堂上,李元發只好收斂了。
單慎又問李元發兩人。
李元發黑著臉。
金磚招眼,四老爺代過,別走風聲。
偏進了衙門,他再嚴實,單府尹也會打開,斷不可能瞞了。
只是,不能把四老爺招出來……
“小人祖上有些值錢東西,前陣子聽老人說就埋在老實巷里,小人才想著去挖出來,”李元發道,“也就是他們說得太晚了,要不然,小人前幾個月就去挖,不也沒有這事兒了嘛。席當家是小人好友,聽小人說了后來幫忙的。”
單慎道:“你想得,前幾個月地契是那幾個商人的,現在地契是荊大飽與高安的,你什麼時候挖,東西都不是你的。”
李元發賠笑:“您說得對、說得對,所以才去挖了,實在是箱子上沒有小人家里的印,說不明白,但這東西真是小人的。”
“什麼東西?”單慎問。
李元發笑得萬般討好:“您必須開箱子,小人知道,要不讓不相干的人都退了,您看一眼?”
“開鎖。”單慎沒答應,只催他。
李元發哪會有鑰匙,只好道:“老人沒傳下來鑰匙。”
大半夜的,也沒有鎖匠。
衙役奉命拿著斧頭把鎖砸了。
單慎走下來,把蓋子掀開一半。
箱子里堆著的,好像全是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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