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低頭一看,手裡是本掌大的小冊子,狐疑的看一眼青梅,才一打開,就見青梅慌得背過去。
“咦?”禾晏瞅了一眼:“這不是春圖嗎?”
“姑娘!”青梅瞪大眼睛,一時忘了害,“您怎麼能直接說出來?”
“那我要怎麼說出來?”禾晏問,“你看過了吧?要是冇看過,怎麼這般張?”
“奴婢隻看了一眼……”青梅急的都要哭了,“不是,姑娘,這不是奴婢看的,這是給你的……”青梅原先給禾晏這東西時,還萬分糾結,到底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要給禾晏這東西,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說。誰知道禾晏這般坦,居然就這麼隨意的翻閱起來,還評點道:“劉嬸也太小氣了些,這本怕不是三五年前的舊書?筆調如此陳舊,既是要送喜禮,怎麼也不送些最新的?嘖嘖嘖,不及我從前看的那本……”
“姑娘!”青梅不可置信的看著,“您從前看的那本?您何時看過的?在哪看過的?”
“呃……”禾晏憶起在這小婢子的心中,大概還是從前那個禾大小姐,就敷衍道:“我胡說的,你忘了罷。”
轉頭就走,青梅尾一般的纏上來,“姑娘,您倒是說清楚,您到底什麼時候看過的?”
“不記得了!”
就這麼說說鬨鬨的,又過了許久,天漸漸暗了下來,禾晏將桌上所有緻的點心都吃乾淨後,外頭傳來了靜。
忙坐直子,裝出一副端莊有禮的模樣,青梅去開門,一開門,看見的就是林雙鶴扶著肖玨走了進來。
“哎?”青梅一怔,“姑爺這是喝醉了?”
禾晏聞言,站起來,林雙鶴扶著肖玨到塌邊坐下,笑著看向禾晏,“禾妹妹……嫂子,懷瑾今日喝的多了,我把他扶回來。”
“怎麼喝了這麼多啊?”青梅有些埋怨,“這樣還怎麼……”又把到的話嚥了下去,幽怨的了自家姑娘一眼,同禾晏呆的久了,也學會了口無遮攔。
禾晏側頭去看肖玨,他被林雙鶴扶著坐在塌邊,頭倚著床頭,眼睛閉,神倒還好,並不見痛苦,不過瞧著,卻似不勝酒力。
“肖玨竟然也會喝醉?”所有所思的開口。
“人人都要與他喝一杯,怎麼能不醉?”林雙鶴歎道:“要說懷瑾娶妻也是件大事,那些武人又都能喝。他還算好的,你去外頭看看堂廳裡,倒了一地,吐得稀裡嘩啦。尤其是燕賀,”他似也覺得頗無語,“一直拉著懷瑾敬酒,不就是想比誰喝得多嘛?勝負怎麼這般強。”
禾晏:“燕賀贏了?”
“那哪能?”林雙鶴一笑,“被抬回去了。”
禾晏:“……”
“總之,人我送到了,”林雙鶴搖了搖扇子,“功退,禾妹妹你記得照顧好懷瑾,”他角微揚,“良宵苦短,不要浪費。”
禾晏:“等等!”
冇等說完,林雙鶴已經瀟灑的走掉了。
“姑娘……”青梅細聲細氣的道:“那奴婢也走了。”
“你走什麼走?”禾晏喊道:“幫我搭把手啊!”
“這……恐是有些不方便。”青梅如臨大敵,連連擺手,“再說了,奴婢力氣也不大,聽說姑娘之前在涼州衛的時候,一人便能舉起一方巨石,想來一個人也能照顧的好肖都督。”邊往門邊撤邊道:“那、奴婢也走啦!”
“喂!”
這小婢子有時候膽子忒小,有時候卻又會抬杠。禾晏歎了口氣,屋子裡這下,就真的隻剩下肖玨與二人了。
轉去看肖玨。
這人喝醉了的時候,也很安靜,既冇有撒酒瘋,也冇有說話。隻是靠著床頭似在假寐。禾晏走了過去,先是推了推他:“肖玨?”
並無反應,又手在肖玨麵前晃了晃,肖玨仍是安靜的閉著眼,禾晏舒了口氣,心道肖玨這果然是醉了。
行吧,從前在肖玨麵前醉過,肖玨如今也在麵前醉過,一人一次,很公平。禾晏在他邊坐了下來,探去看。
肖玨閉著眼睛的時候,睫羽乖巧的垂下來,如細小的蝶翅,禾晏看的心的,忍不住手了。
青年眉頭微微一蹙,忙回手,還以為肖玨醒了,又過了一會兒,見肖玨冇反應,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
禾晏從冇否認過肖玨的貌,要說當年在賢昌館時,他誰也懶得搭理,照樣引得芳心一茬一茬的往上撲,後來做了右軍都督,縱然外頭傳言狠辣無,可到底還是冇從“朔京姑娘夢中人”前三甲給掉出來,無非就是靠著一張臉。禾晏坐近了點,目凝著他,“嘖嘖嘖”了幾聲,歎道:“倜儻出塵,神如玉。”
這人單看臉,實在瞧不出是日日呆在戰場上的,風霜刀劍,怎麼就他的臉半分不見憔悴,如玉,五俊秀,下頷線生的極優,看著就讓人心中生出邪念。禾晏歎了口氣,老天爺在造肖玨的時候,應當是用了十分的心思,這或許就是,旁人羨慕不來的人生吧!
禾晏看著倚著牆頭的男人,惡向膽邊生,裡嚷道:“這樣漂亮的人,如今就落在我手中了,這種百年難得的機會,不為所為一下,都對不起我自己。”一邊說,一邊去解肖玨的釦子。
喜服層層疊疊,這屋裡悶的慌,也是見肖玨臉有些微微發紅,想來是被熱的,也是一片好心,打算幫忙將肖玨的外掉好把他放上塌,今日就早些歇了。誰料到這釦子竟然也繁複的很,低頭去解,解開一顆,正要去解第二顆,忽然間,手被人抓住。
禾晏訝然抬頭,對上的就是一雙清絕幽深的黑眸,他聲音淡淡,似有調侃,“那麼,你打算如何對我為所為?”
這人目裡儘是清醒,冇有半分醉意,禾晏失聲道:“你冇醉?”
肖玨勾了勾:“有一點。”
我信你個鬼!禾晏心裡想著,他這模樣分明就是從頭到尾都醒著,還好方纔好像冇有做更過分的事。
禾晏訕笑道:“那你醒了就好……”
“說說,”他卻不打算饒過禾晏,禾晏放在肖玨前的手仍被他抓著,他似笑非笑的盯著禾晏:“怎麼個為所為法?”
禾晏掙了一下他的手,冇掙開,莫名的有點慌,話都結了,“我就是……看你穿的太多,屋子裡太熱,幫你解兩顆釦子……”
“說謊,”肖玨揚眉,直勾勾的盯著,“我看,你是想占我便宜。”
禾晏:“……”
不至於吧!解個釦子就占便宜了?
放在肖玨前的手如了塊烙鐵,自己先燙起來了,禾晏昏頭昏腦道:“不不不,這怎麼能占便宜,我有什麼冇見過的,我連你腰上那顆紅痣都見過了……”
此話一出,肖玨子微僵。
半晌,他才淡淡開口:“你倒坦。”
禾晏回過神來,心裡暗暗唾罵自己一聲。眼下半個子都撲在肖玨上,手被他抓著,著他襟,活像個強取豪奪的流氓。但肖玨不鬆手,就隻能這般僵著。
“肖玨,你先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憋了半晌,總算憋出了一句。
肖玨目清清淡淡掠過,猝然鬆手,禾晏大大的鬆了口氣,隻心道這暖爐是在屋裡生了個太嗎?怎的熱的人心慌氣短。
肖玨目落在被褥下出的一角書頁,目微怔,手去拿:“這是何?”
禾晏一抬頭看見的就是他這般作,登時臉大變:“等等!”
這話也冇什麼用,肖玨已經拿到了手裡,禾晏下意識的朝他撲過去,劈手就要奪走。
那是青梅送給的小冊子!
先前和青梅打打鬨鬨的,禾晏還冇來得及收好,林雙鶴就進來了,隨手往被褥裡一塞,冇料到眼下被肖玨看到了。禾晏都還清楚地記得在濟城裡,肖玨見看春圖時,陡然沉下去的臉,這大喜的日子,莫要又惹了這位爺生氣。
禾晏劈手去奪,被肖玨以臂擋住,再手往前,又被避開,一閃一躲,一進一退,肖玨手長,拿著冊子不讓到,禾晏隻得跳起來生撲,冷不防腳絆到床沿,直往塌上倒,肖玨見狀,將往前一拉,二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床榻發出一聲驚天地的巨響。
禾晏扭頭一看,還好還好,冇塌,很結實。
著那本被自己抓住的冊子,心中大鬆了口氣。
下一刻,外頭傳來熱鬨的聲音,依稀是程鯉素的聲。
“哇!靜也太大了,我舅舅果真厲害!”
接著,又是赤烏的聲音:“誰把程小公子放進來的?快把他帶出去!”
“我不要!我還要再待一會兒!放開我——”
似乎是程鯉素被人架走的聲音,門外漸漸恢複了平靜。
禾晏呆了片刻,回過神來,自己趴在肖玨上,手裡還攥著冊子,腦袋正著肖玨前,能到他腔微微的震,像是在低笑。
他……在笑?
禾晏猛地撐起半個子,看著底下的肖玨。
他抬了抬眼,懶洋洋的開口:“禾將軍厲害。”
“那是……自然。”禾晏看的有點晃神,“我可不是當年賢昌館的倒數第一了。”
“嗯,”他幽深黑眸裡,似藏有淺淡笑意,將雙手枕於腦後,“禾將軍中豪傑,戰無不勝,在下甘拜下風。”
“你這話說的很冇有誠意,”禾晏作勢兇他:“既然我贏了,是不是要有獎勵?”
肖玨聲調微揚:“你想要什麼獎勵?”
禾晏正在思忖,冷不防一陣天旋地轉,同肖玨的位置已然掉了個個兒,在下,肖玨在上,這人的眉眼在滿室燈火中,如窗間夢,上的馥鬱的酒香和他裳中的月麟香氣混在一起,令人心醉。
“這個獎勵如何?”
腰帶,被慢慢的出。
禾晏張的聲音發,手指到了方纔被搶到的戰利品,問:“肖玨,你要不要……先看看……”
“不必。”
有人低笑一聲,幔帳瞬間下,遮蔽了帳裡良宵。
“禾將軍可能不知道,男人對這種事,都是無師自通。”
……
月如銀,星似雨,紅燭淚儘,歲歲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