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茹歌的坦誠，容悅也便與打開天窗說亮話，

“可你還是替我解了圍，不是嗎？”

笑，“我想聽聽你與景琰之間的故事，你可願意告訴我？”

聞得‘景琰’二字，茹歌心房猛烈地抖了一記。

與蕭景琰相識的時日不算短，但從前無論是麵還是在私下裏，總是守著禮數稱呼他為‘安王殿下’。

但容悅，卻能如此自然的將蕭景琰的名字口而出。

隻這一點，便與已是截然不同了。

茹歌短暫的沉默了頃，倏而有些不自然地苦笑著，

“不是嬪妾想要瞞順妃娘娘什麽，而是嬪妾與安王殿下之間......確是沒有值得一提的事兒。又或者說，這些年來嬪妾與安王殿下獨的機會，也唯有那麽一次罷了。”

從懷中索出了昭華歸還給的同心結，

垂眸將目凝在正中所繡的‘容’字上，心下未免酸楚。

想癡心錯付這許多年，一時得了真相如夢初醒，倒是不知該去怨誰了。

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有窺見了容悅眸底的疑，於是開口問道：

“順妃娘娘這般看著嬪妾，該是在奇怪，這枚繡有您名諱的同心結，本該是在安王殿下手中才對，又為何會落嬪妾手中，對不對？”

容悅自是好奇頷首，哪知茹歌卻說：

“因為這是我從安王殿下那兒，來的。”

“？”

這個‘’字茹歌說得很輕，但容悅聽來，卻是分外刺耳。

茹歌出名門，家中在京都也算是富庶，

同心結所用料子雖然是名貴難得的天蠶，但也不至於要這麽一個大家閨秀真去做那些上不了臺麵的事兒。

於是容悅深一步問，“此話何解？”

茹歌半是戲謔地說：“拾不報，據為己有。與與盜，又有何異？這同心結是我撿了安王殿下的，而那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有機會可與他短暫的獨。”

提及蕭景琰，茹歌臉上苦的笑轉而有了溫度，清澈的眸底盡是歡欣，

也不再守著規矩，在容悅麵前自稱嬪妾了。

“我從小就被父親母親教導著，要學會如何去做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規矩禮儀、琴棋書畫，樣樣不能落。我自覺日日勤勉，可卻是怎麽學也學不完。

邊兒能與我說話解悶的人，也就唯有小柳兒一個。有時候學課學得好了，母親也會獎勵我，帶我出門去逛逛。卻也是不能拋頭麵，全程都得坐在轎子裏頭。

耳聽繁華，或是通過輕飄飄的掩麵紗，看著街道上熱鬧的人群，朦朧一片片麻麻的影。

直到......我見著了安王殿下。”

茹歌含笑癡看窗外，眼波泛起的明愈發瀲灩，

“那也是如同今日這般一個晴好的午後。安王殿下來家中做客，我正巧和小柳兒在庭院裏玩耍，沒頭沒腦的就撞在了他上。

我那時第一眼見到安王殿下，便覺得呼吸哽住，手足無措，臉也紅到了耳朵，嗒嗒地跑了。

後來，安王殿下時常來家中與父親喝酒賞畫，一來二去，我與他的集便多了起來。我知他喜歡賞畫，於是更為努力的去學習作畫，就是為了能讓他多看我一眼。

漸漸地，我了京都人人有所耳聞的‘畫仙姬’，有時候安王殿下與父親賞畫時，父親都接不上的話，我卻能與安王殿下說上兩句。

他見我對畫有興趣，後來得了好畫，也常會讓我品鑒。從那之後，安王殿下便為了我日複一日枯燥的日子中，唯一的相盼。”

提及這段記憶，茹歌欣然之態盈於眉睫，

可再往後說下去，臉上的笑意瞧著卻是越來越苦淡了，

“我總是盼著他來，盼著能與他多說兩句話，盼著他能多看我兩眼。可後來漸漸地，他來家中的次數越來越，有一次竟是整整四個月都沒再來過。我問父親，父親隻說安王殿下前朝事忙，近日怕都不得空。

那時我日悶悶不樂，小柳兒是唯一知道我心事的人，便勸我說安王殿下不來，我也可以去找他。

於是我便趁著父親母親去外鄉省的時候，讓小柳兒帶著我從高牆翻了出去，跑出了家。我想著，哪怕我隻是去見一眼呢？就遠遠地看他一眼也好。

結果才出街沒多久，我與小柳兒就遇見了攔路的子。他們渾酒氣熏天，口中淨說些不三不四的話，更手腳想要菲薄於我。

我怕極了，又無力抵抗，隻能打守護就。就在這時，安王殿下路過此地，替我解了圍。為與他道謝之時，他卻說皇上傳得急，便趕著走了。而這枚同心結，正也是他當時落下的。”

茹歌看上去像是被悶壞了，

自被看顧得嚴厲，許多話憋在心裏也無人可訴，

所以這會兒才會與容悅喋喋不休，卻是字句真切地說個沒完。

後來，詳說了是如何誤會同心結上麵所繡的‘容’字是的名的，又是如何守著這樣一個虛無的夢，滿心期盼地度過了一日又一日......

聽無比失落地說完這些，容悅也不免替到可惜，

“我不知該怎樣勸你，這麽些年來的相思之苦，到頭來卻發覺竟是一場誤會，這事兒無論誰遇見了，心裏頭也不會好。或許......你也會怨我吧？”

“不。”茹歌連忙搖頭否認，但還是有淚蓄不住奪眶而出，

“所有的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廂願，我自知如此，又如何能強迫旁人為我的一廂願來負責？更遑論要遷怒於旁人了。”

反手將眼淚掉，長舒了一口氣，

在一腦將那些聲在心底的都吐出來後，茹歌整個人瞧起來都變得輕鬆了許多。

的角微微揚起，勾勒出釋然的笑，

“如今明白了‘神有夢，襄王無心’，不過是差錯鏡花水月一場，心下反倒是鬆泛了。隻是覺得懵懂的心思，被自個兒耽誤著蹉跎了這麽些年，確是有些可笑。”

緩一緩，又問容悅，

“那麽娘娘呢？這麽些年過去了，娘娘還留著那枚同心結，可是因為您心裏還沒有放下？”

容悅默然思忖頃，並不正麵回答這問題，隻道：

“我的後有父母親眷，有整個佟氏一族，故而了宮，無論是什麽放不下的前塵舊事，我都得放下。

許多事為子，從咱們一出生起，便皆是注定的。我沒得選擇，你也是。隻是......我的雖一生都得被困在皇城中，但我總可以自由的選擇，要將我的心落到何去。”

話淺理深，茹歌當明其理，徐徐頷首應下，忽而又突兀地問：

“娘娘相信這世間的許多事，於冥冥之中其實皆是早有注定的嗎？”

容悅一滯，“怎說？”

茹歌將那枚同心結遞給容悅，而容悅卻擺擺手拒了，

如此，茹歌隻得暫且將手懸在空中，請淺笑道：

“當日我若不任離家，就不會遇險為安王殿下所救，也就不會撿到這枚同心結，對安王殿下芳心錯許。然若沒有這枚同心結，雲妃與李常在算計娘娘至此，隻怕娘娘就算是再沉著聰穎，也極難萬全。所以......”

說著，趁容悅不備，仍是將同心結塞進了掌心裏，

“與其說是我救了娘娘，不如說是與您天各一方的安王殿下，因著彼此的緣分，還能在冥冥之中護佑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