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這就去給殿下做,”隨隨道,“殿下松松手。”
桓煊道:“你病還沒好,等病好了再做給孤吃。”
頓了頓:“現在讓孤抱著,孤不。”
隨隨無可奈何道:“殿下昨夜沒睡好吧?去床上歇息吧。”
桓煊道:“孤從外頭進來,還沒盥洗。”
“民給殿下去打熱水。”隨隨溫聲道。
桓煊覺整個人都已泡在了熱水中,板著臉道:“誰要你伺候了,病還沒好,折騰什麼,回床上去。”
說罷把推回床上,塞進被子里,自去凈房中盥洗,換了寢出來,上床從背后抱住。
他疲憊到極點,反而睡不著,著的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鹿隨隨,你的名字是哪個字?”
隨隨心頭一突,緩緩調勻呼吸:“民也不知道,阿耶阿娘都不知字,只是著順口。”
桓煊輕哼了一聲,他人查過這子的戶籍,上面連個正經的名字都沒有,貧寒人家的子大抵是這樣,取個小名只是家人著順口。
他想了想道:“孤替你定一個。高嬤嬤教過你《詩經》麼?”
隨隨心頭一凜,抑制不住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勉強穩住心神:“還沒有,只學完千字文。”
桓煊把的手攥在手里,的手不算小,也不,但手指修長,手心干燥,有力而穩定,他很喜歡。
他了的手道:“詩經衛風中有一首詩做《有狐》,里面有兩個字可作你的名字。”
隨隨的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的小名除了家人只告訴過桓燁,桓燁是絕不可能將這種事告訴別人的。
桓煊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名字,可即便明白這一點,還是忍不住心悸,仿佛冥冥中有天意似的,人不寒而栗。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桓煊念了一句,隨即自言自語似地道,“不妥,綏綏是獨行貌,太孤凄,還是跟隨的隨好,從今往后你就隨著孤,再也不會讓你落單……改日孤教你寫自己的名字……”
他的語聲漸漸低下去,鼻息慢慢變沉。
隨隨一不地僵臥了一會兒,待確定他已睡沉不會被驚,這才輕輕出手,小心翼翼地從他懷抱中鉆出來,起去了外頭。
桓煊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時發現懷里的人不見了,他下意識地皺眉,隨即聞到一微帶焦味的麥餅香氣。
他坐起,披上裳下了床,走到廊下,果見鹿隨隨又支起了的胡餅攤子。
鼓樓子的香氣一蓬一蓬地從鐵爐子上升起,像一團團溫暖的云,鉆進他的肺腑里,讓他的四肢百骸都暖熱起來。
子站在庭中,背對著他,烏發隨意地綰了個圓髻,病了一場肩背薄削了不,看著幾乎有些伶仃。
桓煊皺起眉道:“鹿隨隨,說了讓你躺著養病,怎麼不聽話?”
隨隨轉過頭沖他一笑:“民是人,整天閑躺著反而要生病。”
說著練地用手中竹筴把鼓樓子翻了個面:“殿下先去洗漱吧,一會兒就能吃了。”
桓煊回屋中洗漱,整理好裳回到堂中,隨隨用盤子端了切好的鼓樓子進來,食案上擺了魚茸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
羊鼓樓子味厚,配上清淡鮮甜的魚茸粥剛好。
桓煊執起玉湯匙:“你也一起吃。”
隨隨道:“民早晨起來吃過了,眼下還不,看著殿下吃就行了。”
一邊說著,一邊用小風爐煮茶。
煮茶沒什麼手法可言,隨手抓一把茶葉搗搗碎,待銅銚子里水沸了,把茶倒進去,也不管一沸兩沸的,估著差不多就往里加調料。
桓煊在一旁看得眼角直跳,終于還是忍住了什麼也沒說。
隨隨煮了茶自己不喝,給桓煊倒了一杯:“餡油膩,殿下解解膩吧。”
桓煊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撂下杯子,卷起袖子道:“你讓開,孤來煮。”
說罷侍去清涵院中取他常用的茶爐、茶釜和茶碗。
隨隨讓出位子給他,另外搬了張小杌子來,托著腮看他煮茶。
他煮茶的樣子很漂亮,神專注,姿態優雅,作行云流水,端的是賞心悅目。
隨隨再次在心中慨,齊王殿下真是個講究人。
桓煊將黑釉茶碗放在面前:“嘗嘗。”
隨隨雙手捧起茶碗,好奇地嘗了一口,皺起眉頭,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又酸又咸又苦,還不如春桃煮的棗茶。
“怎麼樣?”桓煊看著的臉。
隨隨實在夸不出什麼來,只能道:“嗯……”
桓煊沒好氣地從手中奪過茶碗:“不喜歡還給孤,孤自己喝。”
說著賭氣似地喝了一大口。
隨隨無奈地彎了彎角:“民是村姑,喝不慣茶也分不出好壞。”
桓煊雖然時常在心里編排,但聽自己說出來卻不樂意:“和村不村有什麼關系,是你舌頭不上進。”
隨隨彎著眉眼道:“殿下說的都對。”
桓煊鬧得沒了脾氣,放下茶碗道;“孤還要去兵營,你安生在床上躺著,別再把自己折騰病了。”
隨隨抬起眼:“殿下還要去?”
桓煊頷首:“該辦的事還沒辦完。”
隨隨道:“殿下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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