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馬跑了，車走不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不可能找得到人幫忙。

趙錦兒心一橫，敲了敲車門。

中年婦人探出滿頭大汗的腦袋，不耐煩道，“誰啊！”

“大娘，您家夫人是不是正在車上生產？”

婦人見不過十四五歲，以為是看熱鬧的。

怒道，“去去去，邊兒去！莫在這搗，我家夫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吃不了兜著走！”

趙錦兒不卑不，“大娘，我不是來搗的，我爹爹是赤腳大夫，我見過他給婦人接生，興許能幫得上忙。”

婦人一臉不信，都四十多了，還生過兩個孩子，這會兒都束手無策的幫不上，這小丫頭片子能幫忙？

“趕走，別礙事！”

趙錦兒嘆口氣，話說到了，這婦人不肯信，就不怪見死不救了。

正轉要走，車里的人卻喊道，“讓進來，讓幫忙！我快不行了！”

婦人聞言，回道，“夫人，只是個小丫頭片子信口雌黃。”

“閉！你一把年紀不也什麼忙幫不上，讓進來，你出去！”人用盡全最后的力氣道。

趙錦兒就這麼上了馬車。

車里噠噠一片，一個大肚子的年輕人歪靠在一個大迎枕上，下褥子已經被污沾滿。

滿臉痛苦，額頭汗水把頭發都浸了。

看到趙錦兒，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好姑娘，快幫幫我，幫幫我啊！”

趙錦兒道，“那就得罪了！”

說著，把人一把從迎枕上拉起，平放到車底，又把人上墊高，兩屈起。

“你剛剛那姿勢不對，再使力氣都是白搭。現在聽我指揮，一、二、三，吸氣，再呼氣，像解大手一樣往下用力！”

人見人雖小，說話卻井井有條，作也很麻利，莫名的就很信任。

果然跟著喊的節奏用力。

“嗯~~無~~”

“能看到頭了，夫人你只要用對力氣，最多三五下就能把孩子生出來！”

人聞言，干勁十足，又開始往下順勁兒。

第三次用力的時候，只覺下一陣排山倒海，肚皮接著一松。

“出來了！功了！”

趙錦兒掏出人下的孩子，迅速放到一邊，“夫人您還得再用一把力，胞還沒出來。”

一般胞都是和胎兒一同娩出的，數產婦的胞黏在子孫宮壁上下不來，往往就能要了一條命。

人聽話的又用了一次力，趙錦兒見胞還沒有下來的意思，不由有些著急。

“再用力！”

“我真沒力氣了啊！”人早已筋疲力盡，臉上又是汗又是淚。

“這樣，我手進去幫你掏，你使最后一次勁兒，好嗎？”趙錦兒耐心的指揮著。

“嗯！”人點點頭。

趙錦兒學著爹爹從前的樣子，小心翼翼的順著臍帶進去，在人又一次用力的時候，力道恰到好的一扯，總算把那個頑固的胞拽了出來。

至此，人算是生完了孩子，也離了危險。

趙錦兒松口氣，趕忙去提那孩子。

拎起一只腳腳，對著屁拍了兩下，孩子總算哇的一聲哭出來。

原本憋得紫紅的小臉兒也漸漸泛過來。

自打上次被花子拍，趙錦兒出門總是在腰間別一把剪刀防，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給孩子把臍帶剪了，打上一個漂亮的結，下自己的外給包包好，才送到人面前。

“恭喜夫人，是個男孩。”

人先是愣了愣，旋即喜極而泣，“真、真的？”

趙錦兒認真的點頭，“真的。”

人接過抱在懷中，也不顧孩子臉上的污，開心的親了好幾口，“四郎，咱們有兒子了，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趙錦兒聽出些端倪，這人是個寡婦？

這孩子是個腹子？

怪不得聽到是個男孩會那麼開心。

“夫人生好了嗎？”方才被趕下去的婦人早聽到孩子哭聲，又探進頭來，“男孩還是孩？”

人似有不耐，“你這老貨，不快點喊人來接我們母子，會在這干打聽！咱們俞府的下人都是這樣沒規矩的嗎？”

婦人撇撇，“奴婢這不是正準備車夫回去喊人來接夫人嗎？想著既然夫人已經生了，索把喜訊帶回去，也老夫人高興高興。”

“你只管喊人來就，其他的事不到你心！”人越發不快，“上有銀兩嗎？”

婦人在腰間了，出一張銀票。

人手接過，轉手又給趙錦兒，目和語氣都變得和，“姑娘，今日多虧了你，否則我們母子恐怕要命喪于此。這是一點心意，請你收下。”

趙錦兒瞥一眼，銀票面值竟然是五十兩，連忙擺手。

“我爹教我的，路見不平、舉手之勞，豈能收如此貴重的謝禮！”

人笑道，“我子不便，你別讓我起跟你拉扯。”

婦人哪知夫人要銀兩是謝這小丫頭的，那可是五十兩，請幾個大夫也不要這麼多！

連忙從腰間又了塊碎銀，諂笑道，“夫人，五十兩太多了，您就算大發善心，這姑娘也不敢收呀，我這里還有一兩碎銀，給上街扯頭繩兒也盡夠了。”

人終于忍耐不住，“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作甚還要你這老貨指指點點了？”

婦人見夫人發怒，終于閉上。

“姑娘，我們母子的命都是你救的，這點銀兩實在不算什麼，你若不嫌棄就收下，若不肯收，就是嫌棄了。”

人話說到這份兒上，趙錦兒哪好再推辭，只得收下。

“夫人既然已經無礙，我和我家大嫂上街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夫人回去后，記得燒些艾草水放涼，好好清洗下，小爺最好也用艾草水，注意避開肚臍眼就行。”

人見趙錦兒不為財還心細如，越發喜，“多謝姑娘提醒，還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我趙錦兒，小崗村秦家就是我家。”

人道，“我夫家是泉州郡鯤鵬街俞府，姑娘若是到郡上，千萬記得到我家來玩玩。”

“好嘞。”

趙錦兒說完，便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