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穗當時只是笑笑, 心里再清楚不過，只有健康的人才能說出這番話。

不是這樣的。

想不想要孩子，和是否有資格選擇要不要生育，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尊重、更欣賞有勇氣拒絕生育的，卻也淺薄地認為，真正的自由，不在于最終選擇，而在于是否擁有自由自主的選擇權。

有人不愿生育的同時，這個社會也有部分和一樣，在了解生育要付出的代價后，僅僅是出于喜，希能擁有一個小孩。

盛穗很喜歡孩子，這也是為教師的原因之一。

不幸的原生家庭沒有磨滅的母，和婚姻或伴無關，只是喜孩圓嘟嘟的小臉，只是在坐出租車經過公園、見到年輕夫婦帶著孩子玩耍的畫面，會有一時片刻的羨慕。

而意識到周時予服用葉酸、或許是想和共同哺育下一代，盛穗第一反應，是想到如果寶寶模樣更像周時予，該有多好看。

哪怕只是想想，角弧度都久久難以落下。

盛穗知道，孩子的事現在為時過早，但這無疑是兩人最近唯一的好消息。

在門外沒見到周時予人，就一邊往走廊盡頭去，一邊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摁下撥通鍵時，盛穗約聽見自走廊盡頭傳來的對話聲：

“......除了以前那些，這次研討會上，幾個新增項目也很值得關注：《人齒齦間充質干細胞治療I型糖尿病臨床研究》、《人臍帶間充質干細胞注治療糖尿病足創面的前瞻、隨機、對照臨床研究》和《臍帶間充質干細胞治療難治糖尿病周圍神經病的臨床研究》......”*1

接著，是悉的男聲響起：“好，后續派專人跟進，等調研分析報告出來——穗穗？“

周時予的詢問聲響起，盛穗知道是倒影瓷白地面的影暴，就見男人回頭看，詢問：

“那邊還順利嗎？”

盛穗點頭，和周時予對面半頭銀發的中年男人點頭問好：“您好。”

“周太太好，”老者和藹一笑，轉看向周時予，“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周總了，回聊。”

“好，您慢走。”

目送老者離開，兩人共同朝醫院大廳走去。

周時予主牽起盛穗的手，放進口袋了指尖：“醫生怎麼說？”

“還是那些話，多運、準時作息之類，”盛穗回想丈夫和老者的對話，好奇道，

“......剛才那位，在做糖尿病治療的相關研究？”

作為患者，盛穗極偶爾會刷到關于徹底治愈一型糖尿病的研究新聞，也大概知道干細胞移植，是目前進展最快、關注最高的方向。

十幾年過去，已經接靠注胰島素生活的日子，也從沒想過能治愈——畢竟眼前日子過得去，奢求太多反增失。

意識到周時予反而是那個不肯放棄的人，盛穗心里難免一陣五味雜陳。

“是，劉晨醫生在業界很有權威。”

周時予垂眸，見表復雜，在來往人流中停下腳步、俯看人：“一型糖尿病患者的數量比你想象要龐大許多，如果有技突破，將會是巨大的商機和利潤。”

“我是商人，無利不起早，”他抬手了人臉蛋，溫聲若玉，

“這種時候，不要心疼資/本/家、不要自責，知道麼。”

盛穗被他這通看似很有邏輯的歪理都笑。

被的鼓起腮幫子，抬頭看人：“那請問周大商人，和我結婚的收益是什麼呢。”

周時予沉思片刻，緩緩抬眉，笑容又有幾分冠楚楚的敗類意味。

他湊近盛穗耳邊，滾熱呼吸隨著低聲，一同撲落在耳邊：

“好大概是，周太太會讓我生出很多？”

“......”

盛穗知道，某人又要用不正經來帶過話題，無奈搖頭，被周時予牽著去住院部看盛田。

兩天后父親手，距離盛穗上次來已過去快半月。

起初，男人還會每天發消息，后來意識到曾經言聽計從、被打也一聲不吭的兒不會再心，盛田才終于停止擾。

周時予給安排的單人病房在四樓，兩人行至護士站大廳時，卻見到推著椅出來氣的盛田。

強直脊柱炎的一再病變，讓曾經孔武有力、憑打人展現男子氣概的男人，現在不得不蝸居在椅里，堆著滿臉討好的笑，擺出鬼臉逗面前的小姑娘。

小孩是來看剛做完心臟手的，見有人陪玩，就圍著盛田團團轉，老人怎麼勸都不好用。

“平時都讓我們慣壞了。”孩和盛田年紀相仿，由護工幫忙推著輸架，無奈又寵溺地道歉。

“再乖的小孩都要淘氣幾年，”盛田笑得臉上滿是皺紋，已為人父的姿態道，“我家兒這麼大的時候更鬧，再大點就聽話懂事了。”

“你家孩子多大啦？”

“剛滿27，都是大姑娘咯。”

“我看給你安排的高級病房，真是又厲害又孝順，你真是好福氣哦。”

“是，孩子能有出息，我們做爹的就滿足了。”

“......”

盛穗遠遠看著男人不停夸，一時不知是單純拿當吹噓談資，還是真的敢以“父親”自居、又或是終于迎來遲到27年的愧疚和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