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似故人(二更)
顯然,姬姑娘沒打算讓留下來“三對二”,擔心對方過於謹慎膽怯,很積極地配合著將自己這邊的友軍遣送出去,“子秋,去傳膳吧。”
“姑娘……”
“去吧。既是這位……李公子?”挑眉,無聲詢問,見對方含笑頷首了之後,才繼續說道,“既是這位李公子誠心款待,那你也莫要扭扭的小家子氣,傳出去知道的說你是恤,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公子摳摳搜搜的。”
畫外音不言而喻——得多!還得貴!
彼時還擔心自家姑娘的子秋,當下就樂嗬嗬地出去了。
姬無鹽勾了勾角,輕輕搖頭,這丫頭……護主之心有是有,就是,似乎不大明顯。
子秋前腳走,後腳李裕齊就開始殷勤地端茶遞水,又從懷裏掏出一隻不大的酒瓶子來,在眾人麵前晃了晃,笑,“秋清,宮廷用極,喝點兒?”
一直有點不在狀態的楊菲眼神都變了,近乎於貪婪地看著那一小瓶,驚呼道,“這就是秋清酒?之前隨同父親去拜訪葉伯伯,喝的就是秋清酒,隻一口……”
後麵的讚譽戛然而止在嚨口裏。
不必掉頭過去看儲君的臉,楊菲就已經悔到恨不得扇自己一掌:該死,不該提葉家的!
楊葉兩家的婚事定於楊父公幹離京的時候,待楊父回來的時候,此事已經塵埃落定了,楊家要臉,葉家更要臉,悔婚是斷斷不能的,何況……這樁婚事裏,楊家其實反倒高攀了。
除了……太子那邊不好代。
雖然不知道最後楊父是如何說服的太子接了楊家的這樁親事,但顯然,“葉家”二字是不能在太子麵前提的,何況,但凡有些腦子的,都該知道葉家那點兒酒是何人賞賜的。
顯然,是皇後。
李裕齊咬了咬牙,無視這沒見識的傻子絮絮叨叨的冒犯,麵上笑得風霽月,心中卻暗暗下了決定,楊司馬有子如此,大約也隻能做個棄子了。他笑嗬嗬地對著姬無鹽遞了遞手中的酒瓶子,“姬姑娘,嚐嚐?”
“抱歉,小不勝酒力……”
李裕齊明顯不信,笑著搖頭,“風塵居是咱們城中最大的酒肆,姬姑娘又是管事重金請回來的琴師,若說這酒肆裏的姑娘滴酒不沾的……本公子可不信。想來,是姑娘還記恨本公子當中意揭你麵紗的孟浪之舉……”
說著,歎了口氣,倒也沒強迫著人喝,隻慢作一般地極緩地、極慢地擱下了手。
酒瓶瓶底堪堪及桌麵,姬無鹽就端著酒杯了過去,盈盈一笑間,仿若盡釋前嫌,“楊公子都念念不忘的酒,小總要嚐一嚐才好。”又又俏,一雙含眼裏態橫生而不自知。
已經半起了準備倒酒的李裕齊就在那樣的眼神裏,驀地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酒瓶手落在桌麵,又從桌麵滾落在地,瓷瓶碎裂,秋清酒流了一地。
不大的屋子裏,酒香四溢。
楊菲和百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地一不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了自進屋之後第一個眼神上的流,然後又各自尷尬地移開了目。
安靜、沉默、抑,這樣的氣氛有種一即發地危險。
隻是除了當事人之外,並沒有人那導火索在哪裏,於是愈發明哲保地保持了沉默。
“呀!打翻了……”姬無鹽似是被瓷瓶落地的聲音給嚇到了一般低聲驚呼,“可惜……聞著好香。”
是全場看起來最正常的一個人,也是看起來格外在狀態之外的人,後知後覺地發現眾人的異樣,“你們……怎麽了?”
驚呼一出口,眼底神一變,彼時的俏、繾綣盡數散盡,氣韻之間竟似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李裕齊猛地回神,大吸了一口氣。
他竟是無意識間憋著呼吸憋到了現在……鳶兒……
再定睛一看,卻又覺得不過是眼睛廓有三分相像罷了,神韻卻又截然不同。何況……自己是親眼看到那人最後是什麽模樣離開的,送去皇陵的棺槨封地死死的,如今怕是……
李裕齊站直了子扯著角自嘲,半晌,緩緩坐了,也沒顧地上的一片狼藉,又打量了下姬無鹽,“姬姑娘的眉眼……酷似我的……一位故人,一時失神。”
姬無鹽微微闔了眼,遮住眼底有些抑翻湧的緒,“看來……這位故人,對公子而言,相當重要。”
的語速極緩,聲線微沉,約還帶著幾分笑意。
李裕齊眸微,偏開了視線避開了話題,“酒撒了,真是可惜。”說著,吩咐楊菲再下樓去買些上好的酒來。
百合異常沉默,眼觀鼻、鼻觀心,隻捧著自己麵前的茶杯,也不喝,偶爾拿起來沾沾角,見姬無鹽看,便扯著角笑笑,明顯心神不寧的樣子。
沒有了酒,李裕齊便隻起倒茶,熱地招呼著姬無鹽喝茶,眼神卻盯著姬無鹽的麵紗,似要將那礙事的麵紗盯出一個來。
姬無鹽仿若未覺,掀了麵紗一角出一方線條姣好的下頜,低著眉眼慢悠悠喝了一口,道一句,“好茶。”
眼波流轉間,眼尾之下那顆朱砂,泣般的豔,一下子灼眼底,相似又淡了一些。
上鳶是溫和的、明的、包容的,像春風拂麵、似溪水潺潺。
眼前這位和有著一雙相似的眼睛的姑娘,卻是截然不同的,不管是最初的冷、還是後來的,到此刻的豔,都帶著些上鳶上沒有的鋒芒。
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李裕齊驚懼之下始終提著的那顆心,終於是落了地。
他靠向椅背,翹著,以一種格外放鬆的姿態看向姬無鹽,勾著角笑地勢在必得,“聽說姑娘來自江南?不知,是江南何方,早年本公子喜歡走南闖北,興許還曾路過。”
江南十三州。
上居潭州,位於江南地界最北,姬家居雲州,地東南,最是風調雨順。
“瀛州。”姬無鹽挲著茶杯杯壁,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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