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月圓之夜達了你知我知天地君親師都不知的灰協議,該協議將悄無聲息地改變之后許多年里大的朝局。
有人砸了院子對月憂思卻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如時家長,想到天際泛了白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而與以上都有些關系的時家長時歡,同樣沒睡好,迷迷糊糊間,都是似是而非的夢境。夢中那人帶著微醺的酒意,于耳畔低聲呢喃,“歡歡……”
歡歡……歡歡……一聲一聲,溫的,醉人的,和緩的,縱容的,絕的,撕了心裂了肺的……
場景飛速轉換,卻像是蒙了層濃厚的秋霧,什麼都看不清,只約一道白的背影,夾雜著鮮紅的澤,站在手可及之,卻終究遙不可及。
像是海市蜃樓。
驚醒才覺一冷汗。之后便睡得不安穩,半夢半醒間翻來覆去的,一直熬到了天亮。
是個大霧天。
能見度極低,站在廊下幾乎看不到院子的門檻,在外頭站了一會兒,睫上便是漉漉的一層,涼涼地。
含煙皺著眉站在院子里,抱著只木盆,里頭是洗好的裳,在那抱怨這鬼天氣裳又要曬不干了。
這個時辰,本應該去傅家了。
問及,說是林江今日有事,一早天還未亮就派人送了口信,說是出城了。
于是,含煙便得了一天的假。
片羽抱著個匣子進來,說是有個孩子送到了大門那,代說一定要大小姐親自打開。
暗紅的木料,雕刻著許多的彼岸花。傳說中黃泉路上的花。
匣子不大,有個銅鎖卻沒鎖上,只是了張紅紙。紅紙還在,完好無損,就說明無人打開過。
實在是有……夠敷衍的。
含煙丟了手里的裳小跑著過來一把奪過去,“奴婢來……”
像老母護著小崽子似的,“不明不白的人送的東西,哪能讓小姐自己打開?”說著,低頭撕了那紅紙,“吧嗒”一聲掀開了盒子。
愣住。
有些百思不得解地遞給時歡,“小姐……是……是個紅的手繩……還怪好看的,就是有些臟。”
一小截紅繩,編織手法很是巧,上面掛著水滴形的金墜子,小巧致,眼地很。
上一次見,它還掛在那個擅自行的姑娘手腕上。
紅繩還是那紅繩,只是“臟”了些。
深褐的污漬,浸潤在細細的紅繩上,一直蔓延到了金墜子上。
“小姐,這是誰送來的?怎麼送這麼個像是用過的還臟兮兮的繩子?”含煙手,想要拿過去,“給奴婢去洗洗吧……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送個舊的來……”
一旁片羽眉頭擰著。
只有單純的含煙沒有看出來,那不是什麼臟兮兮,那是……跡。
“不必洗了。”時歡搖搖頭,將手繩丟回了匣子里,淡聲吩咐,“就這麼收著吧,回帝都的時候帶上。”那姑娘……一片芳心,瞧著是錯付了。
……
秋霧厚重。
城外的湖面上什麼都瞧不見,整座畫舫籠罩其中,目所及像是云層之中縹緲若仙。
三樓的一雅間,平日里都是容曦親自打理,旁人是斷斷不能進去的。最近里頭住了人,連飯菜都是容曦親自端進去的,那人連面都沒過,是男是、是人是鬼都沒人見過。
這兩日似乎是了傷,容曦每日還會送繃帶、傷藥進去。
今日天氣原因,畫舫上客人不多,姑娘們大多都閑著,聚在一樓大廳里,嘮嗑的嘮嗑,彈琴的彈琴,還有一兩個,準備了一碟子瓜子坐在客席上跟著琴音一邊嗑瓜子一邊哼旋律,好不悠哉。
卻有一位,悄悄豎了一手指,“噓……”然后指了指樓上。
彈琴的、嘮嗑的、嗑瓜子的,齊齊停了手、住了,悄悄長了脖子往外瞧,就看到容曦推開了三樓的那個房間。
“到底是誰呢……在里頭住了好些日子了,連臉都沒過。”
“許是容媽媽的老相好呢?嘿嘿。”說完,眼波流轉間,換了個格外曖昧的笑容,“我跟著容媽媽的這幾年,也沒見同哪個男子親近過,追求的倒是許多……可似乎誰都瞧不上呢。”
邊上點了點的額頭,嗔,“你個死丫頭是想吃板子了……”
又一人接說道,“瞧著端進去的飯菜,也不像一個姑娘家家的飯量,瞧著應該是個男子……”
下面七八舌地悄聲討論著,三個子一臺戲,這瞧著都能搭好幾臺戲了,幾乎是靠著腦補,就腦補出容媽媽和油小生、英俊大叔不得不說的故事一二三版本……
而樓上。
故事里的主人公并不知道自己在姑娘們的口中已經活得如此的彩紛呈。
容曦推門而進,反就掩上了門。
屋線昏暗,這樣濃重的霧天,窗戶仍舊被厚重的簾子遮著,唯一的線來自于屏風后一小簇微弱的燭火。有淡淡藥香味,并不濃烈,夾雜著若有似無的腥。
容曦走到屏風后,將一碟子點心和一小碗小圓子擱下,看著坐在那仿若定一般的男人,聲說道,“用膳吧。”
那男人沒,問,“東西,送過去了?”聲音低緩,好聽,像是名貴古琴的音,帶著歷史沉淀的滄桑。
“嗯。送過去了。”容曦拿起托盤里剩下的小瓷瓶和一卷繃帶,走到一旁床榻邊,看著躺在床上臉蒼白毫無的姑娘,微微搖了頭,“您……”
一個字出口,剩下的卻是咽了回去,掀開厚厚的被褥,替床上的姑娘換好傷藥,看著那只明顯被利斬斷的手腕,嘆息,“為何擅自行,您該是最清楚的。您……這般重罰,讓往后如此自……”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燭中的男人,緩緩抬起了頭。
眉目英,下頜線條堅,像是上蒼之手執刻刀一筆一劃心雕刻。他看著面前微弱到快要熄滅的殘燭,聲音著一種殺氣滿滿的譏誚,“若換了旁人,那日就回不來了。”
“技不如人,還想如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