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羽抱著胳膊無聲地“飄”了過來。
談均瑤都驚訝了,“你這臉……怎麼回事?”擅醫毒,自是一眼就瞧出來對方眼底烏青神不濟的樣子,顯然是許多日未曾睡好了。
倒是好奇,這出嫁當新娘子的心中激又忐忑以至于睡不好便也罷了,這片羽又是怎麼回事?
片羽姑娘并未多做解釋,只木著一張臉道,“沒什麼……給,你的,禮。”
丟過來的是個小袋子,普通的麻布袋,掌大一個,丟在桌上的時候“咚!”地一聲,聽起來還沉的,像……像塊石頭。含煙手取過,手中質邦邦的,便也沒在意,一邊嘟囔著“這是什麼”,一邊手取出……
一愣。
后談均瑤眼都瞪大了,驚呼一聲,“這、這、這是紅寶石?!這麼大?!”瞠目結舌,緩緩地回頭去看片羽,這丫頭……哪來這麼大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
相較于這兩人的驚訝,片羽卻一臉坦然地像是面對一塊普通的石頭,“前些年攢的。也算不得什麼值錢玩意兒。但無長,一時間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便只能聊表心意了。”
顧公子待手下人素來嚴苛卻又大方。后來數年間,影樓已經沒有了足夠做對手的人,顧公子便安排出去接任務,而任務換來的銀錢與寶貝悉數全部歸了片羽。
這顆紅寶石就是這麼來的。
說地自然,也是真的這麼想的。偏偏,聽著的人卻實在自然不了,互相對視一眼,換了一個彼此才能理解的表——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無長……沒有拿得出手的……
瞧瞧,這說的是什麼話?!
手中的紅寶石堅的有些硌手,含煙低頭看著,默默念道,“奴婢一直以為……片羽和奴婢一樣,都是苦命的丫頭。不過,奴婢算是家生子,如何也比片羽好一些,是以背地里其實還心疼過許多回……如今才知……哎,到底是奴婢太天真了。”
對此,談姑娘深有同,用力地點了點頭,“嗯。天真。”自己也天真。
含煙將紅寶石遞回去,搖頭,“太貴重,我不能收……片羽,你聽我說,好好收著。才不能外,即便以后你嫁做人婦,也不要拿出來給夫家瞧見,咱們姑娘家,若是能有些應急的銀錢傍,自是最好的。”
“如此,便也不懼它前途莫測了。”
片羽搖頭,不接,甚至還抱著胳膊后退了半步,“我又不親,沒用。”
“哎你……這怎麼說得準呢,指不定……”
正勸說,卻見嬤嬤從外頭進來,笑嘻嘻地捧著只蘋果,“姑娘,林侍衛那邊已經從府上出發了,咱們這邊要快些了……來,捧著這個蘋果,預示往后的日子呀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
還未說完的話,就此被打斷。麻布袋子也被嬤嬤接過去擱在了隨的小箱子里,有些話便不好當著的面說了。
只是心里頭還是約有些堵著。
時歡將外頭招待好了,將青冥也安頓好了,空進院子來看看含煙,笑嘻嘻地夸著,“我家的小丫頭啊,真好看。”說著,隨手將一只看起來同樣其貌不揚的小匣子擱在了那只箱子里,左右看了看,遂隨手將那箱子蓋上,叮囑嬤嬤,“那邊就麻煩您了,這些品一定要隨攜帶直至送進辭塵居林副將的院子。”
嬤嬤含笑應是,“小姐放心,萬萬不會誤了今日的喜事。”
手中捧著蘋果,周圍圍著的一眾親友。
們輕描淡寫地,將沉甸甸的心意擱進貴重的禮里,再用其貌不揚的包裝來掩飾。一直到這一刻,出嫁之時的依依不舍,終于在歷經這幾日的興和忐忑之后,后知后覺地,發了。
那低落的緒來地遲緩,卻又洶涌。
幾乎是笑容還掛在臉上的時候,眼里已經漫了水漬,角才開始緩緩地往下耷拉,委委屈屈地喚道,“小姐……”
“哎哎哎……”嬤嬤驚呼阻攔道,“可不能哭可不能哭……親是大喜事,姑娘家一生里頭最喜的大喜事,可不興哭哈!”
頭頂落下一只手掌,不大,,似乎還有幾分涼意,輕輕拍了拍,“傻丫頭……哭什麼?”
吸了吸鼻子,卻到底是不敢哭,強忍著涌上心頭的哽咽,著音,“我……奴婢……奴婢不舍得您……”
樣子可憐又可。
時歡笑,取了一旁蓋頭在手中展開,細細挲著,“又不遠。”
談均瑤也笑,“你急什麼,不過一個多月,你家小姐不也得嫁進辭塵居去?屆時你們不還是在一個屋檐底下日日相對著?”
“那不一樣……奴婢……就不是小姐的奴婢了……”有些語焉不詳的。
當然是不一樣的。今日之后,即便還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也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姐的丫鬟了。是……辭塵居顧公子手下林江的妻。
這個認知讓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生命中格外濃墨重彩的一部分被人剜去,痛地有些麻木,所以當時并不覺得如何疼痛,只是……歷久而彌新。
“本來就沒把你當丫鬟啊……好了,時辰差不多了,新娘子今日可要開開心心的,不然可不吉利。”說著,親手為含煙蓋上了蓋頭,一邊蓋,一邊俯說道,“今日……按著規矩,我是不能跟去的。待會兒青冥背你出門,可別哭……回頭告訴林江,你的后,是整個時家,若是他待你不好,本小姐便是掀了他家主子的屋頂,也是要去討個說法的。”
時大小姐儼然忘記了,那以后也是家的屋頂。這般揚言要掀了自家屋頂的,怕是這古往今來也沒幾個。
本來還有些愁緒的含煙,噗嗤笑出了聲,笑完又覺得自己這般又哭又笑的著實有些丟人,一邊憋著笑,一邊又吸著鼻子,著實有些狼狽,幸好蓋頭蓋住了,也沒人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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