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們許多人都跟我爹差不多年歲了,有事別總要說不說的,行不行?嘰嘰咕咕,跟小孩兒似的。”
上輩子的云知意遇到這樣的事總是容易委屈或激,時常與人爭個臉紅脖子。
可此刻回話的語氣卻十分平和,甚至帶著點散漫笑音。
因為如今的已經能理解,世間萬事,黑與白之間難免有些許灰。
文的戰場,刀劍影都在看不見的地方。
有時為求得一個明的結果,過程中使些不算大惡的手段,是很難用對錯二字就簡單兩分的。
若沒有霍奉卿那些劍走偏鋒的手段,事不會如此順利,今日的原州就不可能這般風平浪靜。
至于霍奉卿以及自己,在事后為此承同僚們的些許揣測與非議,這都是必須付出的小小代價,應該的。
問心無愧就行。
言珝今日就坐在云知意側。
他顯然很驚訝于兒這份不同以往的通平和,扭頭看向時,眼中滿是欣淺笑。
因為云知意態度和,三言兩語將爭議化解于無形,議事廳安靜許多,大家笑笑,隨意說幾句別的公務。
——
經過一個半時辰的合議,旬會圓滿落幕。
盛敬侑抬手著睛明,疲憊笑道:“那就這樣。散了吧。”
正當眾陸續起,準備退出議事廳時,一直沒吭聲的霍奉卿抬起冷漠臉,出聲輕喚對面的云知意:“云大人。”
整個議事廳,所有人都停下了作,將目聚集到他倆上。
就連盛敬侑都瞬間振了神,好奇地來回打量他倆。
在這令人窒息的“萬眾矚目”中,云知意放下茶盞,半掀眼簾回視始作俑者:“嗯?霍大人有指教?”
霍奉卿以指尖按住面前一份薄薄的卷宗,腕上使力輕旋,那卷宗便著桌面直直到云知意的面前。
云知意按住那份卷宗,不知為何心跳加快。
佯裝無事地將卷宗翻開些許,目飛快掃過上面的容后,便似被施了法,定定坐在那里,了一尊不會的雕像。
云知意到巨大沖擊,能克制住沒有當眾失態已是不易,暫時也顧不上安老父親酸溜溜的心。
頻頻抿,眨眼數回,再一次將那卷宗翻開些許。
里頭并不是公文公函,而是一張被保存極好的陳舊金泥紅紙。
是從承嘉十四年原州府取士正考的甲等榜榜單上裁下來的一部分。
榜首那兩個名字在最顯眼。
字跡已有些褪,但因為當時兩人并列榜首,云知意的姓名在上,霍奉卿的姓名在下。
如此排布,在金泥紅紙的襯托下,越看越像婚書的格式。
就在那兩個名字下方的空,有小如蚊蠅的幾行“宮字”。
慵繾綣的字,謄下了霍大人十七八歲時的年心事——
莫勸年惜羽翼,月在中天氣自清。
飲水知冷暖,行路識崎嶇。
采擷山嵐佩襟前,披荊斬棘泥濘。
青梅在云上,我需縱云梯。
任風不解,由星不明,我有云知意。
愣了許久后,云知意緩緩抬眸,過滿目瀲滟笑著他:“幾時寫的?”
“承嘉十三年,送秋宴。”他語調平淡,耳廓卻燒得通紅,角也不制地一直飛揚。
在場眾人仿佛見了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花了兩三年時間,冷靜、縝、不留余地將田嶺算死的霍大人,竟還有紅著臉說還休的這一面?!
云知意抿笑,點點頭:“哦。霍大人,不是我要說你,你這可真是……狗狗祟祟。”十七八歲時的年心事,藏到如今才敢遞到面前。
“云大人,請不要東拉西扯,”霍奉卿早已面紅骨,很努力才能繃住嚴肅談判的架勢,“所以,我有了嗎?”
云知意單手住那卷宗,略略低頭,指尖抵住額心的云紋金箔,雙肩微,笑音黏甜:“嗯,你有了。”
旁人不知他倆這是打的什麼啞謎,只見霍奉卿忽然悶悶笑著站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先前盛敬侑讓大家散了時,言珝便已站起走出了兩三步遠。
之后他蹙了眉頭站在原地,和所有人一樣,滿頭霧水地看著這兩人打完整場啞謎。
此刻觀這對小兒的神,他雖不懂發生了什麼,但或多或已明白了一個讓他心很復雜的事實。
愣怔稍頃后,他沖向自己走來的霍奉卿哼了一聲,心復雜地冷眼橫他:“霍大人,你現在不要和我說話,我怕我會忍不住揍你。”
言珝平常并不是個怪氣的人,可此時此刻,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沒辦法,天底下任何一個疼兒的老父親,在面對一個心積慮想拱自家白菜的狗崽子時,大約都會很想打歪對方那張笑得滿臉春風意的年輕俊臉吧。
——正文完
第85章 番外一
由于霍奉卿對田嶺案的發作太過突然, 原州兩府相關司衙需按規程復核證人證言、清點證, 兩府合議之 后,撰寫好一應公文函件, 才算真正完與徐勉的接。
除了田嶺一案需要善后, 還得有人安原州各地民眾,有人敲打試圖趁生事的本地豪強大族,更需準備 開春后的各項政務。